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却像一整个黑夜那么漫长。
最开始,当杜蘅因为他的粗暴行径身体紧缩,拼命抗拒,发出痛苦的呜咽时,后悔和疼惜混合着胃部的疼痛,瞬间弥漫在晏榕的心头。
他停住动作,拨开杜蘅额前的湿发,俯下身,爱怜地在杜蘅的嘴角落下细密亲吻,用哽咽的声音问,“我不想这样对你,你也别这样对我,我们像从前一样,好吗?”
杜蘅冷汗一层层冒出来,他皱着眉、斜眼看晏榕,眼角眉梢俱是嘲讽与不屑。
晏榕被看得心里涌上一阵阵难过,他转开眼,用手掌摩挲杜蘅颤抖的肌肤,试图安慰,一面用近乎祈求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说道,
“这段时间你不在,我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过得糟糕透了。上次你说的话,我有认真想过,我……我从前对你不好,我以后都会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你。真的,我不结婚,不再和其他人……他们都没有你好。谁都没有你好。
你相信我,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会改变,我已经变了,你看一看我,你看一看就知道了,你别不看我,也别和我说那些话,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滚。”杜蘅痛得脸色苍白,加上酒精的作用,语气飘忽混乱,但不管晏榕怎么说,他都只有这一个字。
晏榕现在对他做着这样的事,却口口声声说爱他喜欢他,真是太讽刺了。他从前或许还奢求晏榕的爱,但这样的爱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要了。
“杜蘅!”晏榕重新掐住他的腰,一寸寸逼近他,他忍得很辛苦,烛光下脸色扭曲,低哑着声音,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你还想怎样?”
杜蘅脸上却是从所未有的倔强,在烛火的映照下,如同冷硬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雕塑。
晏榕深吸一口气,手臂上的肌肉纠结在一起,“你不要逼我!”
杜蘅干脆闭上眼睛,眉头皱成一团,全身都是拒绝的姿态。
一次又一次,晏榕仿佛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杜蘅完全不听他说的话,不给他靠近的机会。从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么多次,杜蘅总是包容他,爱他,哄一哄就软下来,但现在,怎么求杜蘅都无动于衷,他茫然无措,找不到出口,便只能最直接的占有。
可是这样的占有并无任何k感。
晏榕的动作粗暴而凶狠。
杜蘅起先还能挣扎,后来疼得叫不出声音。
……
十几分钟之后,晏榕草草结束。
杜蘅蜷缩身体、咬紧嘴唇、毫无生气地陷落在床铺中央。他到今时今日才感到无尽的后悔,他后悔当初只凭一面之缘就对晏榕心动,后悔明知晏榕的真面目还要一头跳进去,后悔自己存过的侥幸之心和微弱希望,他要是一开始就不想要晏榕的爱就好了,省去多少烦恼。
在杜蘅身后,晏榕正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
冰冷湿滑的液体弄湿了杜蘅颈后的碎发。
晏榕从后面紧紧搂着杜蘅,好像生怕杜蘅会忽然消失离去一样。
杜蘅的皮肤一如往常的温热,活生生的人就被他抱在怀里,他能清晰感受到杜蘅脖颈间脉搏的跳动、呼吸的起伏,然而身体与身体之间离得再近,两个人之间却还是那么远,远如天涧之隔。
晏榕就那么紧密的抱着杜蘅,脑海里却一片恍惚,这种恍惚不知道是来自胃疼还是哪里疼,过度的疼痛让他头脑麻木,思维迟钝,连行动都有些不受控制。
画面外的晏榕也恍惚。
在刚才持续的混乱里,他比以往更加清晰、更加冷静地对回看了自己和杜蘅之间的过往。
杜蘅喜欢他,这是他从第一次见到杜蘅就知晓的事。
但他从未珍惜过,因为这份喜欢得到的太简单了,几乎毫不费力,那份喜欢就捧到了他的面前。就像他在其他地方得到的喜欢一样,虽然看着更单纯更热烈一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于是他肆无忌惮的享受着杜蘅的喜欢、包容、付出,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
因为觉得杜蘅总归会在那里,在他一转头就能看到、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所以他总把杜蘅放在次要的位置,想着和杜蘅有关的事情下次再做也一样,想着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先干其他的事情,回头再找杜蘅也不迟。
他答应陪杜蘅过生日,遇上导师找他,他想着生日改天过也一样,而且后面还有那么多的生日要过,放了杜蘅鸽子。
他常常和杜蘅约定好什么事,结果碰上更新奇更有趣的事情,他就把约定抛到了脑后。
他说好和杜蘅是谈恋爱,一面晏庭远逼他结婚,他就想着结婚也没什么,反正杜蘅会让着他,还能解决家里的麻烦,两全其美不费力。
他习惯了杜蘅的爱和退让,却从未想过杜蘅想要的是什么。杜蘅不说,他也从来没问。
他简单粗暴地把其他人用“喜欢”从他这里换来的东西一模一样给杜蘅一份,以为这样就是等价交换。
不仅如此,他还要杜蘅的爱不能褪色半分。他晾着杜蘅、和他冷战、故意拿其他人刺激杜蘅,逼着杜蘅妥协他就觉得满足。
他消耗挥霍杜蘅的喜欢,“乐此不疲”地去试探杜蘅的底线,直到把这份爱全部挥霍光了,才知道他失去了最难得最重要的东西。
杜蘅也是会失望会心碎吧,等不到他的时候,做了饭没人吃的时候,杜蘅想的都是什么呢?
到底是积蓄了多少失望,才能把最初那个眼睛里盈满爱意的少年消磨得爱意全无。
就像现在这样,杜蘅再也不会纵容自己了,甚至连看都不多看自己一眼。
他以为还有无数个日后等着他去补偿,哪知早就走到了尽头。
时间死一般寂静。
蜡烛烧到了最后,蜡泪滴在地上发出细小的声音。
杜蘅身体僵硬,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晏榕抹了把脸,坐起来,强迫他转过脸来看着自己。
杜蘅被迫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空洞洞,毫无神采。
晏榕抽搐着扭过头去,吸了一口气,又转回来,他用冰冷的指尖勾住杜蘅的下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想做这个项目,我们就总会再见面。你也别想和其他人在一起,我不答应。既然是你先喜欢我,招惹我的,就必须喜欢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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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榕走后,杜蘅独自在满室残光里躺了一会儿。
直到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他才积蓄起一点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他颤抖着从地上把衣服捡起来穿好,一瘸一拐地在黑暗里摸索着往门外走去。
途中,他被地上的东西绊了几下,差点摔倒,但他不想开灯,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噩梦一般的房间长什么样。
他全身酸痛,尤其是身体下半部分,每走一步都带来撕裂一般的痛楚。
从床上到门口,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走到。
杜蘅把门关上,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累得直喘气。
四年前的那个圣诞节,他就知道晏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仍旧不曾死心绝望,戒不掉对他的喜欢。他用了四年时间,本来是想多和晏榕在一起待待,果然人不该贪心,贪心妄想的最终结果都将报应在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儿,气息平定后,他摸出手机,给商陆发消息。
他不想再待在这家酒店,在这里多待一秒都让他觉得恶心。
刚才晏榕的人把商陆打晕送去了酒店其他房间,他得发消息和商陆,还有秋锦葵说一声,免得他俩醒来后找不到他人着急。
他现在这个样子,谁也不想见,晏榕带给他的耻辱,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不想见到秋锦葵,更不想见商陆。他准备去旁边找个其他酒店睡一晚,自己一个人呆着,等身体好点,再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