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听到背后传来的响声,回过身,头疼又乏力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晏榕不说话,脸色阴沉朝他走来。
气压都随着晏榕的脚步变得低沉。
外面虽然凉风习习,但房间里关着窗,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晏榕的步步逼近下,杜蘅心里涌起一股寒意,不知不觉后退了好几步,“哐当”一下,撞翻身后的一张小桌子。
再往后是一张沙发,他退无可退,停在原地,“该说我说完了,你如果心里不舒服我也没办法,你可以去找傅思铭和陆冲。”
晏榕依旧不说话,但表情和状态都有些可怕,仿佛千年的冰山那样寒冷,又仿佛底下涌动着海啸一样的巨浪,随时可能爆发。
杜蘅见识过晏榕暴力的一面,他脸色一变,抓住手机,沉声道,“你再过来我报警了。”
他话音刚落,晏榕已经扑了上来。
晏榕将人扑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跨坐在杜蘅身上,一手牢牢压制住杜蘅,一手伸长将杜蘅的手机夺过去扔在地上。
整个过程里晏榕一言不发,然而额上青筋暴跳,状若疯狂。
杜蘅拼命挣扎,身上的人却如千斤重,不能撼动丝毫。
晏榕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只是不想看杜蘅就这样转身离开,他害怕这道门关上,他又要半个多月见不到人,他害怕杜蘅说走就走,以后真的两不相干,哪怕他知道这样做,于他和杜蘅之间的关系并无益处,他也想抓住点什么,做点什么。
他把人死死禁锢在身下,捉住杜蘅的下巴,便低头吻了下去。
一碰到杜蘅的嘴唇,他忽然就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杜蘅的嘴唇温热湿润,如记忆里一样柔软,绝对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要杜蘅,那是他身体里最本能的渴望,他要把从前的杜蘅找回来。
他急不可耐的吮吸杜蘅的唇瓣,牙齿和牙齿相撞,发出“咔嚓”的声音,他一面撩开杜蘅的衣服,贪婪的好似要把杜蘅整个人生吞下去。
杜蘅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胸口的肋骨痛得像马上就要断掉,悲愤、羞辱一起涌上,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招惹上晏榕,爱的时候已经那么难了,没想到分手又是难上加难。
晏榕大腿和肚子上都被狠狠踢了几脚,但他不在乎,他努力调用一切技巧去亲吻杜蘅,去fumo他的身体,刺激他的感官,似乎想靠这些来唤醒杜蘅口中失去的爱意。
杜蘅心中却只有恐惧和害怕,尤其是察觉到晏榕想要进一步做什么。
“嘭——”剧烈的挣扎里,杜蘅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什么,下意识就抄起来砸在了晏榕身上。
砸完之后杜蘅才反应过来,他用杯子砸在了晏榕的额头上。
这一下砸得挺重,晏榕闷哼一声,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
杜蘅趁机飞快从晏榕的钳制下脱身,从沙发上翻身下的同时,他惊慌失措地看了眼晏榕,又看了眼杯子上的血迹。
与此同时,“叮——”十分钟时间到,未来晏榕被砸得清醒过来。他刚才被杜蘅的一番话给说懵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跟进房间、强迫杜蘅,都没回过神来。
现在,他能感到自己的头被砸伤了,还很痛,鲜血顺着他的眉骨落在睫毛上,让他看不清杜蘅的表情,但更痛的是心脏的位置,一颗心像被人挖出来,扔到油锅里煎,又像被一把钝刀一刀刀的割。
他原本以为自己有了重来的机会,能改变一些事情,挽回他和杜蘅的关系,但听到刚才杜蘅说的那些事,才知道自己过去四年里对杜蘅的忽视、伤害,根本改变不了。
杜蘅的决绝,甚至比重来之前,有增无减。
为什么,为什么又会走向这条死路?
为什么又重新陷入他最不想面对的僵局。
晏榕心中满是懊悔,那懊悔排山倒海地朝他扑过来,仿佛要把他溺毙其中。
他懊悔过去的自己不知道珍惜杜蘅,懊悔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他还懊悔重来一次也没有把握好机会,他应该对杜蘅再好一点、对自己再狠一点,应该……应该……
总之不该是这样,不该重来一次,仍旧让事情走到这种结局。
他抬手抹了把眼睛上的血,胡乱拿过茶几上的餐巾纸按在额头上。
模糊的血色里,他看到杜蘅在自己的注视下往后瑟缩了一步,这让他止住往前的动作,不敢再动。
他想起几年前在咖啡馆初见杜蘅时,杜蘅明亮的眼睛和清透的爱意,想起杜蘅缩在他怀里仰头接吻时的表情,想起那个漂亮的爱他的少年,他怎么会又一次把杜蘅推到了千里之外。
他忍住想把杜蘅抱进怀里的欲望,颤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杜蘅,对不起……我不想对你动手……我不是故意的。”
晏榕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我马上就走。我不想……我从来不想伤害你。”
杜蘅偏过头去没说话,他咬紧牙齿,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我……”晏榕的睫毛飞快抖动了一下,他又体会到了几个月前的那种绝望,回不了头,也无法往前推进半分,不知道要怎么办,能怎么办。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像过去那样把杜蘅带回去关起来,是所有办法里最差的一种。
他往后退了一步,想拉开自己和杜蘅的距离,以免控制不住做出些过火的事情。
退一步,停住。
退两步,往前走一步,又退一步。
再退一步。
舍不得就这样转身离开,又没有办法再往前。
最后,他气喘吁吁的停在门口,好像这短短三四米的距离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晏榕紧紧抓着门把手,整个人隐没在门后的光影里,只偏过来半个侧影,他低声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我放在心里的只有你。”
可惜这样的话不能再打动杜蘅了。
说完这句话,晏榕飞快打开门,逃离般转身朝外走去。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杜蘅才放下手里的杯子,盯着门口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低头看向自己的微微蜷曲的手指。
地板上沾着鲜红的血迹,大大小小的圆交叠在一起,有些触目惊心。
不管晏榕说的爱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了。
年少时或许会纠结爱与不爱,但他和晏榕之间,更重要的不是爱,是对爱与家庭的理解,爱情于他,应该是信任和责任,而晏榕永远都不会理解这些。
更可况,时光向前,覆水难收。
****
杜蘅当天没有去公司,他本来就因为喝酒头疼不舒服,再被晏榕这么一闹,头疼得更加厉害。
他把家里简单清洁了一下,血迹都擦干净,然后疲惫不堪地躺在了床上,一直睡第二天清晨五点才醒来。
他在清晨的薄雾里跑了个步,接着洗澡、做早饭,把生活拉回正轨后,去公司做图。
工作时,是他心中最宁静最没有烦恼的时候,他盯着电脑屏幕,所有心思都在设计图上。
虽说位于甘肃省的这座幼儿园,是他精选出来最适合的项目,但做起来并不轻松。
因为它不像山顶别墅那样是私人住宅,幼儿园需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要考虑到复杂的功能区,它也不像宗瑾美术馆,是在一片全新的空地上开展设计。
这所幼儿园是在一所陈旧的幼儿园基础上翻新,它需要保留建筑原有的基础结构以及一个巨大的旋转楼梯,同时又要有完全不同的外观和功能,这就让本来在交通流线和场地设计上很复杂的幼儿园建筑,变得更加复杂了。
保留原有的建筑结构,意味着建筑物的体量被固定了不能扩充,毕竟旁边还有其他建筑物,可原有的建筑物占地只有300平方米,要满足幼儿园的所有功能实在有点困难。
杜蘅移动着电脑上的视图,一步步分解结构,逐层布置空间。
建筑是空间,也是梦想和精神的栖居地。
幼儿园是小朋友们的微型城市,是孩子结交朋友,学习知识,最初认识这个世界的地方,他想要建得更加有趣一点,更加符合孩子们的需求。
他闭上眼睛,回想有关童年的那些意向——游乐园里的气球,妈妈放学来接他、顺便在街头买的棉花糖,爸爸工作室里的泥巴,童话小屋,院子里湿漉漉的苔藓……
杜蘅沉浸在工作中,浑然不觉就到了晚上。
七点多的时候他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他听到声音,心里先一个咯噔,隔着公司的玻璃门看去,看到是穿蓝色衣服的外卖小哥,那点由于咯噔带来的紧张才松懈下来。
窗外已经暗下去,夜色里灯光闪耀,是到吃晚饭的时间点了。
不过杜蘅的心马上又跳了一下,他没点外卖。
是其他人给他点的外卖。
同时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你还要忙多久?先吃点东西,晚上我送你回家。”
杜蘅扫了一眼,把号码拉黑,让外卖小哥拿去楼下送给保安,没收。
公司茶水间有泡面,他自己泡了面吃,继续工作。
心无旁骛的工作到晚上十点钟,从楼上下来,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阿斯顿马丁,他退了一步,转身从公司后门走了。
接下来几天,杜蘅都会发现身边多了一辆车跟着,通常在公司楼下或者他家停车场。
晏榕表现除了从未有过的多情和耐心,但杜蘅一点都不想要。项目汇报在即,他没心思再和晏榕牵扯不清。
那天杜蘅为了躲开家门口的人,开着车在外面晃,刚好商陆给他打电话,约他吃晚饭。
吃完晚饭后,杜蘅就干脆在商陆那里借宿下来,不回来了。
杜蘅可以忙工作,晏榕的心却完全没法放到工作上去。
一周后,夜晚,keywest酒吧。
舞池里的人依旧热热闹闹,随着晃动的光影疯狂扭动身体,但正对舞池的卡座则明显冷清很多。
陆冲甩着一头脏辫跟在傅思铭后面吊儿郎当的走进来,停在卡座前借着时不时晃过来的灯光上上下下扫了晏榕一圈,惊呼道,“晏榕,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晏榕缩在角落里,一条腿屈着,一条腿耷拉在沙发下面,正举着酒瓶一个人在那里灌酒。不远处一个漂亮男孩子老老实实坐着,不敢靠近。
陆冲先问那男孩,“他怎么了?你惹他了?”
吓得那男孩连忙摇头,“晏少今天没和我们说话。您和傅少来了,我就先走了。”
陆冲奇怪地看着男孩飞一样逃离的速度,在晏榕旁边坐下,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酒瓶,“今天这是怎么了?喝酒也没这么个喝法呀。”
傅思铭坐在另一边,也问道,“情场失意还是工作不顺?”
陆冲抓着酒瓶,硬是没抢赢一个喝醉的人,于是不客气道,“这哪是不顺啊,晏榕你这是公司倒闭了还是你爸破产了?”
晏榕不说话,灌完一瓶酒,把瓶子一扔,要去拿另一瓶。
陆冲逮住机会把人拦住,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婚前恐惧症?”
晏榕把陆冲推开,“谁tm要结婚。”
陆冲踉跄一下,跌倒在空酒瓶堆里,发出一片“哐当”的声音。
傅思铭起身,不太开心的去把人拉起来,一边冲晏榕不满地骂道,“你有病?谁惹你气冲谁撒,朝陆冲撒什么气?”
“我能找谁?我tm能找谁?”晏榕仰头躺在沙发上,失神地看着头顶晃动的灯光喃喃叫道,“杜蘅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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