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尼斯到仙本那很麻烦。
正常情况下就没有直达航班,至少转机两次。
先要从尼斯飞到吉隆坡,再从吉隆坡专机到仙本那。
因为晏榕马上就要走,最早时间内没有直达马来西亚的航班,又得多转机一次,先从尼斯飞到伊斯坦布尔,再在伊斯坦布尔中转去吉隆坡。
四趟航班折腾下来,40几个小时都得在路上。
艾伦跟着飞到伊斯坦布尔就病倒了,咳嗽不止。
晏榕干脆把人扔下,让他回去休假养病。
艾伦一边咳嗽一边劝老板,“要不您也休息一晚再飞?您快一周没好好睡觉了,人没见到您别先病倒了。”
从他的角度看,他感觉老板的身体状况不必自己好多少。
晏榕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晏榕确实已经很疲惫,但只要没找到杜衡,他心里就像有一团烈焰在熊熊燃烧,让他焦灼不安。
他要见到杜蘅,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就见到杜蘅,他要问清楚杜蘅这是什么意思,他甚至想把杜蘅关起来锁起来,再也不许杜蘅这样玩消失。
艾伦被怼得一梗,默默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
晏榕独自转机去仙本那。
同一时间的仙本那卡帕莱岛,热带的阳光正倾泻而下,如同无数碎钻铺满海面。
海底,斑斓的鱼群穿梭而过,海龟静静趴在岩石上。
杜蘅游弋其中,嶙峋的珊瑚、飘摇的海草、透明的水母……黑暗中的生物组成一个绚烂而神秘的新世界。
潜入海底,远离人间,仿佛进入一场梦境。这个梦境单纯至极,只需要学习怎么克服水带给耳朵的压力,如何与鱼群温柔相处。
杜蘅第一次潜水,既新鲜又有趣,既兴奋又紧张。
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慢慢习惯水下的感觉,全身心投入,彻底将海平面以上的世界抛在心外。
商陆有潜水证书,一路陪着他入水,在前面为他引路,比当地的潜水员还专业。
路过一只超级大海龟的时候,商陆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潜水员的位置,然后自己飞快游到海龟的另一边。
潜水员拿着手机,正示意他们看过来拍照。
杜蘅还没反应过来,调整好姿势,“咔嚓”一声,潜水员就拍下了他们一左一右与海龟同框的画面。
深潜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一般人第一次下去潜水,玩十几分钟就上来了,杜蘅在海底玩了快半个多小时才浮上海面。
浮上海面,杜蘅才感觉自己“玩”过头了,差点连上船的力气都没有,还是船员拉了他一把,才把他拖上来。
上了游艇,杜蘅将潜水装备脱了,累得直接瘫倒在甲板上。
商陆紧随其后上来,他去游艇下面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杜蘅,“喝点,小心脱水。”
“谢谢”,杜蘅接过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瓶,又休息了5分,才缓过气来。
商陆挨着他坐下,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在海底时看你那劲头,我还真怕你不打算上来了。”
“嗯?”杜蘅听出商陆的话外之音,但是他累的头晕晕乎乎的,没力气多想。
商陆也就笑笑,不再多言。
两个人一起坐在船上看着周围的风景。卡帕莱岛海水湛蓝清澈,没有一丝杂质,不管哪个方向,都是一派明媚风景。
海面上,明晃晃的太阳照下来,一片波光粼粼,几艘同样出海潜水的游艇远远停在海面上,随着水波纹缓缓飘动。
再远处,白色的沙滩成为海天之间的分界线,一切都静谧美好得如同一个遥远的世外桃源。
没有人,没有建筑,什么都没有。
不过如果要在这里出现建筑,除了度假水屋,还有能有哪些形式?杜蘅的脑海里闪过晏榕的脸,晏榕曾设计过一所水中的歌剧院……
“还有其他好玩的吗?”杜蘅忽然开口朝商陆问道。
“哟,体力还没用完呢?”商陆一只手搭在杜蘅背后的栏杆上,挑着半边眉毛开玩笑的说道。
商陆对水上运动都很熟练。这点光从他的身形上就看得出来,他四肢修长矫健,脱下潜水服后,腹部的肌肉平坦结实。
杜蘅点头,“还能游个1千米。”
商陆大笑起来,指着海中某处说,“那再浮潜一会儿?从这里到那边,来个一千米刚好。”
商陆说着,走到一旁,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袋东西,然后走到游艇边上,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你从这里下水?我给你把鱼群引过来。“
“好。”杜衡撑了一下,从甲板上站起来,带上浮潜的装备,又跳下水里。
浮潜很简单,只要会游泳就行。
但在海里游泳同样不轻松。
等杜蘅浮潜完再上游艇,这次真累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杜蘅对这种状态很满意,这样就没心思七想八想些有的没的了。
****
回到岛上的度假水屋后,杜蘅先睡了一觉,睡到晚上,商陆来找他吃晚餐才起来。
晚餐是自助烧烤。
烧烤的地方就在公共阳台,迎着大海,月亮升起的方向,景色开阔,私密性却很好。
商陆穿着白背心和沙滩裤坐在一张木椅子上烤肉。
烟火袅袅升起,烤排骨的香气四溢。
商陆嘴里叼着一根烟着,手上熟练的给排骨翻面,蘸上油和各种调料酱。
看到杜蘅出来,商陆空出左手,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扔到脚下踩灭,将排骨递过去,“来,尝尝排骨的味道怎么样?”
排骨外焦里嫩,薄薄一层油浮在烤焦的肉质上,“吱吱”往外冒,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杜蘅讶异又犹豫地看了商陆一眼。
商陆催促,“这么看我干嘛?不相信我会做饭?快吃。”
杜蘅笑笑,这才一口咬下去。
结果尝起来比看上去更好吃,又香又软,盐和辣椒的比例都刚刚好。
杜蘅一边呼着热气,一边好奇的打量了商陆几眼。
主要商陆的外在形象,比起美食家更加像一个户外运动达人,既酷又野性。
而且杜蘅记得小时候商陆来他家做陶瓷时,还打坏过几个陶瓷杯。
商陆在杜蘅怀疑的眼神里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还不错?”
杜蘅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疑惑地问,“你哪里学来的手艺?”
“我不是自己开酒吧嘛,就学了一些。”
商陆耸耸鼻子,无奈道,“法国厨师很贵的,请不起厨师的时候我就只能自己上了。”
杜蘅被商陆的表情逗笑。
月光下,杜蘅的侧脸清俊瘦削,让人既生出保护欲,又觉得不可侵犯。
商陆移开目光,看向大海,“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杜蘅被这么一问,有点不好意思。他以为自己玩的很投入很认真,是一个还算称职的玩伴,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却是明晃晃写在脸上,一眼就被人看了出来。
他有点掩饰地从一堆食材里挑了一块鱼放到火上烤,“嗯,好多了。”
“如果……如果你有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就像小学时那样,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杜蘅噗嗤一笑,“好。”
说完后,他静静看着海面和海上明月,“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从这里离开之后的安排,杜蘅说回去以后应该会自己开工作室创业,商陆对他的想法表示了赞许,说他得先回巴黎处理一些美术馆的事,之后应该会回国发展一些业务,主要的落脚城市就是上海。
于是两人约定在上海再见。
****
他们在卡帕莱岛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下海玩了一上午,玩到下午一起离开仙本那。
虽然杜蘅回上海,商陆要去巴黎,但他们都要先从仙本那飞到吉隆坡去转机。
仙本那只有一个机场,名叫斗湖机场。
斗湖机场很小,站在入口,差不多就能看清楚整个值机大厅的面貌,甚至能看到后面飞机起飞降落的情况。
杜衡和商陆到的稍早,还没到值机的时间,两人把行李托运了,坐在候机的椅子上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值机。
聊了一会儿,商陆瞥见杜蘅在背包里翻东西,起身说要去买饮料。
杜蘅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商陆是看出他想喝水却没找到水,所以才要去买饮料。
不得不说,商陆的这种观察入微的体贴让人感到非常舒服,也让他很感动。
杜蘅自从八岁父母去世后,就没怎么被人照顾过。住在舅舅家那些年,他寄人篱下,要看人脸色,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从来不敢提要求。
秋锦葵,但秋锦葵的性格大大咧咧,不会注意到这些事。
后来和晏榕在一起,晏榕更是完全不懂照顾人。
余忍冬对他很照顾,他很感激,但是他和余忍冬的关系实在太尴尬了。
这次和商陆重逢,是意料之外的事,如果能延续童年的友谊,他将很珍惜。
杜蘅翻出手机里那张在海底拍摄的照片,拍照时他的姿势没摆好,像措不及防被人叫住匆匆回头,反而有一种很随意自然的感觉。
杜蘅正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压迫感。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他抬头朝左侧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气势汹汹地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狭小的机场里游人来来往往,但这个身影实在具有太强的吸引力和压迫性。
杜蘅的心脏紧紧撺成了一团。
他把手机收起来,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冷静自持,不必再因为他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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