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巴掌,下手十分狠辣,几乎是转眼的功夫,小女孩那粉雕玉琢的小脸红肿起来不说,还现出一条条血痕。
“哇哇哇!”小女孩哭的几乎要背过气来。
“贱人!孽障!我打死你——打死你——”
“你!你干什么?”毕承平终于忍不住,一个用力将还在打孩子的杜氏推开,却不料,这一推,杜氏后退几步,头“砰”地磕在了门槛上。
鲜血横流。
刹那间,本来就被突然神转折的给惊住的围观群众,彻底看呆了。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恰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略带迟疑地声音响起,“这两个孩子的年龄,是不是……有点不对啊?我记得,侯府老夫人过世,好像也才两年多吧?”
孝期孽障!
刹那间,这四个字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所有人的脑中。
“平儿,你别怕!娘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放心,这事儿娘绝对会办的妥妥当当。”
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氏已经坚强的站了起来,她不甚在意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目光温柔极了,她说,“平儿,你放心科考,娘可还等着你六元及第,日后给娘请封个诰命呢,放心吧,娘——”
“必然会将这些孽障,都处理干净!”
最后一句话说的那叫一个杀气腾腾的,尤其在衬着杜氏额上的鲜血,别提多渗人了,可是越是渗人,越是让在场的人觉得,毕承平不是个东西。
毕承平,毕承平百口莫辩,他看着对着他笑,眼底却流露着深刻恨意的杜氏,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那么早,在这个女人突然给自己送两个贴身丫头过来的时候,自己就被算计了。
不是他曾经自以为的美人计,而是一旦出现就会让他再也爬不起来的孝期孽障。
难怪,难怪当时杜氏说什么都不准自己将那两个丫鬟给发卖……
而他还真就把人养活在庄子里面,然后让对方好好的生下了孩子?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闹出来,不过是——
想要等他好不容易爬到了高处,即将风光无限的时候,再轻轻一推。
爬得越高,摔得,才会越疼。
想通一切的毕承平,浑身发冷,这些时日的意气风发,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噗——”他喷出一口血来,软软的倒了下去。
昌平侯毕大少爷,新晋的解元郎,竟然弄出孝期孽障的事情来,京都的吃瓜群众,对这这瓜,吃的格外欢腾。
至于碰巧围观了全程的老皇帝,侯府都没进,直接转身回了皇宫。
不仅如此,他老人家顾忌着昌平侯这个救命恩人还躺尸在床上,就让人把柳相爷给叫了过来,一顿骂!
柳相爷:“……”
柳相爷进宫前就知道了事情始末,那当真是又气又恨,暗搓搓还盘算着不如将还未走三媒六聘的婚事给毁了。
但是,在老皇帝话里话外都是你那不孝的女婿后,柳相爷就知道,这婚事,是毁不掉了,谁让毕承平那小子有个牛逼的爹呢?
两次的救命之恩,毕佑翟那老不修的,倒是好运气!
柳相爷一肚子窝火,回府就听着自家夫人话里话外退了这么婚事的话,顿时就怒了。
“退退退,这婚事都在陛下那挂了名的,能退吗?”
“这、可这,这难道要让我们女儿进门去当后娘?还是两个孝期孽障的后娘?”
柳夫人也很是愤怒,她这辈子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不成器,女儿是个贴心的,却不想怎么就要嫁个这样的……夫家!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说什么毕承平有本事,还是什么六元及第的苗子,我的青鸾,我的青鸾何至于……呜呜呜……”
“娘。”柳青鸾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正堂,她面色发白,眼中却一片坚毅,她扶着自己的母亲,看向同样一脸愧色的父亲,道,“爹,您放心,这婚事女儿认了,不过——”
“爹,我觉得这事恐有蹊跷。毕大少爷早年确实性纨绔,爱女色,可是据女儿了解,在老夫人过世后,他便幡然悔悟,一心科考……”
“此乃其一,其二,您不觉得这两个孩子,来的也太巧了吗?”
竹心院。
毕承平正在喝酒,喝的恨不得立马死过去,可是,别说死了,就连神智,却都一直是清醒的。
清醒的知道,自己完了。
一步错,步步错。
不,应该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砰!”一声,酒坛子被重重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就像他的雄心壮志般,碎了。
“少爷,少爷!”
“少爷,您别喝了,您……您要不去睡一觉?少爷?”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想要拦住又伸手要喝酒的主子,却怎么也拦不住,最后除了继续着急,也只能继续着急。
“阿大,阿三——嗝!我,我恨啊!那个大魔……男人,嗝,说过,说过好多次,我,我是个蠢的……嗝,我不信!我……”
毕承平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却又强撑着不让它掉下来,“我现在信了,我!果然是个蠢的!蠢!蠢蠢!蠢——”
这厢院子里面正骂自己骂的带劲,另外一边,毕佑翟的主院,却突然乱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侯爷,侯爷又吐血了!”
连续在主子院子外面徘徊了好几天的老管家,一听这话,顿时就顾不得其他,赶忙往房中冲去。
一边冲,一边还不忘吩咐一个小厮,“快,快去通知大少爷!”
如今侯爷出事,大少爷必须在身边,否则——
毕佑翟听着耳边闹哄哄的声音,等人都到齐了,该哭的不该哭的也都哭了一场后,他才掐着点,睁开了眼睛。
“爹!”
“侯爷!”
毕承安和杜氏站在最好的位置,面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担忧,然后,如出一辙的假。
毕佑翟明白,毕承安这坏胚子,终究还是坏了,瞧他那眼底掩饰不去的欣喜和期待,应是开始畅想日后继承侯府的美妙生活了吧?
啧!
“大少爷留下,你们,都出去吧。”毕佑翟开口,撵走了一群心思各异的家伙,留下一只小可怜。
毕·小可怜·承平身上还带着酒气,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小崽子,最多半个月,你爹就要死了。”
“爹、死?为、为什么?我!我已经是解元了,你说过只要我好好科举,你就保我爹一命的!”
毕佑翟目光冰冷,似笑非笑,“若非本尊救了老皇帝一命,你的解元,岂能保得住?”
毕承平:“!”
“哦,还有你的未婚妻,若非本尊提前给你谈妥了婚事,现在柳相爷骑虎难下,你觉得你又凭什么娶相府嫡女?”
毕承平:“……”
“本尊尤记得,不久前某人还十分得意的说,六元及第不是问题呢,现如今呢?栽跟头了啊。”
毕佑翟嗤笑一声,音调拖得老长,“小崽子,连女人都斗不过,啧,弱鸡!”
毕承平,毕承平又一次听到熟悉的“弱鸡”两字,心里百味杂陈,许久,才憋出一句质问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