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乐几家愁。
户部尚书家。
“爹,您说什么?”
富明珠不敢相信,和定国公府的婚约明明是自己的,他爹竟然想要把她的庶妹妹嫁过去,只因为她上次在桂花宴上丢人了,得了太后的嫌弃。
“你没听错,昨天定国公府就来人了,明理暗里就是嫌弃你现在名声不好,虽说没直言解除婚约,但是看他们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作为贵妾嫁过去。我户部尚书的嫡女,怎么能做贵妾?让你庶妹嫁过去,倒是合适。”
户部尚书看着往日最得意的女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觉得她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明明自己有才华,还这么不自信,非要把竞争对手弄没了,这要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也就罢了,关键是还被人瞧了去!
这下好了,捡了芝麻丢西瓜,自己的名声都被搞臭了。
“可是爹爹,我名声已经如此,再要是被退亲,这还能嫁到哪门子好人家?即便是贵妾,只要我使些手段,让以后的主母怀不上孩子,那主母之位,也迟早是我的。”
富明珠这么说着,眼里闪过恼恨,
“再说,现在女儿却是不得不嫁了,因为……我已经怀了诸逸致的孩子。”
“什么?!”
户部尚书听闻富明珠的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糊涂啊!现在名声不好,过一阵子别人就会淡忘,你再做点措施补救补救,在外树立改过自新的好形象,作为我正二品户部尚书的嫡女,即便不能嫁高门,那至少也能嫁个三品大元之家,当一府的主母。现在可好……”
户部尚书虽说也想用女儿联姻换取更大的利益,但这个女儿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对她怎么会没有感情,原本想着以后再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没想到她擅作主张。
“女儿不想被退亲,不想再成为京城之人的笑话,女儿……”
富明珠这么说着的时候,眼里的泪婆娑婆娑地往下滴淌,相较于她往日的强势,这难得的柔弱就显得格外惹人怜。
看着爱女这般脆弱的模样,户部尚书再多的指责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罢了,老夫就再去为你周旋一番,希望定国公这只老狐狸不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才好。”
“谢谢爹,女儿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富明珠听户部尚书这么说,就知道自己的婚事定下了,顿时破涕为笑,对着户部尚书撒起了娇。
后来,经过两家商讨,户部尚书和定国公府都各自退了一步:定国公府保留世子正妻之位九个月,让富明珠先以贵妾之身嫁过去,若是她一举得男,直接把她升为正妻,若是她产下女儿,那就不能怪定国公世子再娶正妻。
这相当于,就是看老天的意思了。
户部尚书对这个商讨的结果,也只能答应,毕竟现在女儿都怀上定国公世子的孩子了,不嫁过去,还能怎么样呢?这个结论,都是他放低了姿态才换来的。
***
“小主子,你怎么今儿个忽然想到外面吃饭了?”
竟然还没带上世子夫人,平日里,除了看书时间,两人可都是腻歪在一起的。小福贵这么想着,就好奇问了出来。
“看书看得烦闷自然是要放松一下的。”
陆屿端起手上的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一口,姿态闲适,笑得风流不羁。
“这倒也是。”
小福贵想,男子也是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嘛,整天除了看书,就是和世子夫人在一起,难得,是需要到外面散散心,透透气的。
而且,终于不用被迫看人秀恩爱,他也觉得自己的心都轻飘飘不受拘束了呢。
{哎,你们听说了吗,原本和定国公世子定亲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前几天只用了一顶小轿子就被抬进定国公世子的后院了。}
{听说过,应该是户部尚书千金富明珠品德不好,被嫌弃了,这样的女人,太小家子气,确实不适合做以后的定国公府主母,没有容人之量。}
{宁做穷□□,不做富人妾。真不知道户部尚书家怎么想的,怎么好好的嫡女,竟舍得给人做妾,就算是品德不好,那也不得不令人唏嘘。}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听说那富明珠婚前就和定国公世子暗通曲款,有了身孕,这是不得不嫁了,这消息是户部尚书家里内部传出,八成是真的。}
{怪不得这么急匆匆就抬进定国公府去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
周围的声音细细碎碎传入陆屿的耳中,他想起那天桂花宴定国公世子半途走人的事情,眼底划过了然。
眼看着这两家已经勾搭在一起,而眼下的时间也到了原身那世他被骗入赌场的时候,陆屿想着,他是该在外面溜达一下了。
不然,整天待在镇国公府读书,那些坏人都没机会下手。
自己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啊……这不,机会都主动送到他们前面了,想来,刚才府外面盯着的眼线已经把自己单独外出的消息递了回去,而鱼儿,也该上钩了。
陆屿正想着的时候,酒楼大厅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原因无他,刚才众人讨论的八卦对象出现在了酒楼门口。
正主出现了,大家伙总不好当着他的面议论吧,是以刚才热络的气氛出现了一刹那的静滞,不过,很快,大厅里又重新传起别家的八卦,好像刚刚他们的议论根本不存在一般。
定国公世子诸逸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拿眼神扫视了一圈,视线就捕捉到坐在窗口慢悠悠品茶的陆屿。
然后,他一双还算清隽的丹凤眼里就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他的视线里,陆屿坐在窗边位置悠闲品茶的模样,闲适又恣意。
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窗外秋日的晨光微微透进来,铺洒在他带着一点儿青渣的下巴上,反射出细微的光芒,那光晕像是能发散似的,映衬得他整长脸都带着点儿飘渺的仙气。
大厅里明明这么多的人,偏他进门一扫视,就能轻易从人群里找到他。
诸逸致心里又不由升起一点儿嫉妒。
他自己也算是青秀俊朗的翩翩佳公子一枚,可以前每次站在陆屿边上,那些个世家千金的眼睛都像是看不到他的存在似的
即便她们都知道镇国公世子是个不着调的纨绔,不是世家女子婚配的良人,那眼神也是不由自主往他身上瞟。
如果是东方那种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他也算是服气,可偏偏是这个只有皮囊的纨绔。
要是以往,他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和这样的花架子比,简直是降低了自己的档次,可自从见到了陆屿的新婚妻子,也就是原本应该嫁给他的卞彤,他心里的那股子气,就像是被人泼了滚油一般,怎么都消散不去。
好在自己瞧他不顺眼,他爹也瞧着镇国公这个老顽固不顺眼。
前几天,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怎么一步步把他们家彻底铲除,他也一直派眼线盯着镇国公府的动静,而今天,终于给他逮找了接近他的机会。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他收敛了眼里的晦涩,扬起一个自以为亲和的笑容,朝着陆屿一步一步踱过去。
“陆世子,我可是好久没有见着你了,今儿个难得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玩一下?”
这已经是深秋,天气算是寒凉,偏诸逸致为了装风流,手里举了把折扇,看到陆屿后唰一下把扇子打开,装作倜傥地挥动几下,看得一旁的小福贵心里都打哆嗦。
陆屿做出和原身一样张扬又带着疏离的表情:
“爷今儿个没闲情。”
原本原身和诸逸致也没怎么熟悉,两人的交友圈子不一样,平时也没玩到一块儿去,原身那一世,也不是诸逸致亲自来拐人的,两人碰到,其实是在赌场内。
陆屿不知道为什么诸逸致现在看起来没有前一世的沉稳谋划,但是这对于他算是有利,他想着,估计是蝴蝶效应吧。
听到陆屿的回绝,诸逸致眼底闪过不悦,但脸色却还是温和友善:“陆世子怕不是家里娶了娇妻,患上了惧内症,都不敢出门耍玩了吧?难怪我这么久都没见过你。”
诸逸致说着,把手里的折扇甩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一拍落于手掌,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看透了什么事实一般。
“谁说的,爷岂会是惧内之人?”
似乎被诸逸致的话触了逆鳞一般,陆屿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身,那动作幅度大的,他站稳后几秒钟那椅子的脚都还在晃动。
诸逸致见他上钩,眼里燃起兴奋的情绪,瞳孔都微微缩紧:“既然不是的话,那世子就跟我走吧。”
那语气,好像陆屿不走就坐实了他惧内的名声。
“走就走,谁怕谁啊!”
像是为了表现自己根本就还是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陆屿故意阔步往酒楼门口走去,身下的衣摆随着他的步调剧烈晃动,带起一阵凉风。
“小主子,您慢着点儿。”
小福贵匆匆往刚才喝茶的桌上丢下一颗碎银,急急追着陆屿往门口赶。
他们身后,诸逸致心情大好地悠悠一开扇子,嘴角挂上一个隐秘又嘲讽的奸笑,然后又瞬息消失,让那笑意消散在秋风里。
诸逸致踱步到门口,就见陆屿一脸不耐烦地靠在酒楼门前的桂花树上,两条笔直挺拔的大长腿闲闲交叠站着,见到他出门,嘴里嘟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才朝他抛来一眼:
“说吧,去哪儿玩?”
诸逸致几步来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敢不敢跟本世子去‘富贵庄’玩玩?”
这‘富贵庄’就是原身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坊了,那赌坊背后的人,是护国将军,之所以开这个赌坊,是因为国库空虚,补给军备不足。
护国将军就在皇帝的默认下,开了个赌坊,因着背景强大,赌坊从未有老千现象,成为京都第一赌坊,为紫元国的军需默默做着贡献。
所以原身赌博输完了,镇国公也没有仗着身份去追钱,因着这赌坊挣的钱,护国将军从不私吞,全换做了军备物资,相当于间接为国捐款了。
“富贵庄?”
陆屿适时露出一个犹豫的眼神,盖因原身从前从不进赌坊,如今要是轻易去了,怕引起敌方的警惕。
“哈哈哈,陆世子不会是胆怯了吧?要是你得回家一趟,我也能理解,毕竟成了亲,有些事是要报备一下的。”
诸逸致话音里带着揶揄与暗嘲,听得陆屿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眸,鼻孔都因为被刺激扩大了一圈,
“孙子才胆怯呢!小爷做什么事情是需要往家里报备的?不就是‘富贵庄’吗,走就是了,即便是龙潭虎穴,小爷也是不怕的。”
说完,也不用诸逸致催促,迈开大步就朝富贵庄的方向而去,甚至看都不看小福贵劝诫的眼神。
诸逸致见了,朝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也快步跟了上去。
***
陆屿走了一会儿,就见对面一家装修比较低调的门面前,一面绣着‘赌’子的锦旗迎风飘扬。
他也没等身后的诸逸致,直接跨步就走进了赌坊里。
陆屿曾经在古代世界当皇帝的时候,也曾微服私访进过赌坊,对赌坊有一定了解。
他知道,一般的赌坊都是有操作性的,比如在骰子内注入水银,或者‘引注’,也就是安排一个‘自己人’,这个手气好的人,往往就有很多赌徒跟注。
关键时刻,只要来一把大的‘运气不好’,赌场不但会把之前输出的钱全部赢回,基本还会赚翻个几番。
另一种比较高级的黑幕,就是安排赌ji,也就是穿梭在赌场的另类青/楼女子,他们会在客人面前吹耳旁风,让他们大男子主义发作豪赌,也暗暗和庄家互通眼神,赢得的钱财会按抽成给她们。
富贵庄倒是没有那么乌烟瘴气,他们家标榜童叟无欺,也从来不屑老千那套,这样的原则令许多的赌徒成为了他们家的常客。
不过,陆屿却是知道,他们家有着全京城最专业的庄家,他们凭借多年的赌博经验,练就了摇骰子,听骰子,辨骰子的能力。
所以即便赌徒觉得在他们家赢钱的概率高,那实际上也只是比十赌九输好一点点儿。
而且,这家的庄家还会看人来事儿,人傻钱多的就让他多输点,完了还说不定吊吊他的赌隐,毕竟这些都是赌场的散财童子。
也是凭着这专业化的经营,紫元国的边关将士每年才都能穿上厚实的棉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