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亦坤回到别墅时,凤阳晨并没有睡。
教授大人很少见地在玩游戏……
一款古老的推箱子游戏。就是仓库管理员被放到不同的仓库地图中,然后想办法把挡在通道上的箱子全部推到正确的位置。
凤阳晨大学时挺喜欢玩这款游戏,今晚正好在笔记本电脑上看到这个,一时兴起就玩了一会儿。
然后就一关接一关地玩到了现在。
看到宴亦坤推门进来,凤阳晨略吃了一惊,扭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
“好玩吗?”宴亦坤转到凤阳晨的电脑椅后,俯身看了看屏幕,低声笑道:“这个我以前也玩过。”
凤阳晨略显尴尬,随手关上笔记本,也笑了笑说:“你不觉得这类游戏其实就是人工智能的雏形吗?就像跟人类下棋一般,都是在试图通过算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宴亦坤没吭声,心中却是一动,记得过去凤阳晨心绪不宁的时候就会玩游戏,难道今晚他心中有放不下的事?
他一边琢磨,一边转身端了一杯牛奶过来递给了凤阳晨,“挺晚了,喝了早点睡。”
凤阳晨接过奶,一边喝一边打量了一下宴亦坤的神色,问道:“你怎么样?”
“我?”宴亦坤挑眉笑道:“挺高兴的,又可以再折腾一下那些讨厌的人了。”
凤阳晨仔细看了看宴亦坤的眼睛,发现他是真的高兴,完全没有任何失落伤心之类的情绪。
他不免有些好奇,记得宴亦坤是独子,还是他父亲45岁时才得到的老来子,按理说应该是被宠大的才对,怎么竟然和父亲的关系如此恶劣。
宴亦坤却不打算让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污了他家凤教授的耳朵,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关于李归的事……”
对方一提,凤阳晨也想起了自己这位生父,顺口问道:“他怎么了?”
“说雪藏似乎有点太高看他了,”宴亦坤道:“他之前签了个娱乐公司,如今合约虽然未满,但他和他那个经纪人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那经纪人其实就跟拉皮条的差不多,原本手中还有几个半火不火的演员,如今也都被转给其他人了。”
凤阳晨嗯了一声,心中什么感觉都没有。
“至于你的生母凤英霞,”宴亦坤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道:“我派人把她送回了深城,就在几天前,她结婚了。”
凤阳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慢悠悠地说道:“是他们吧,上一回害死了外公外婆……”
“应该是。”宴亦坤没有隐瞒,“他们从地产开发商那里拿到了一笔钱,答应一定会第一个签下合约,凤英霞是李归叫回来的,而李归那个经纪人,手里有不少致幻剂和兴奋剂,其中有些药物对老人相当危险。”
“所以他们三个全是凶手,”凤阳晨冷笑道:“而且还是最十恶不赦的弑亲。”
他支着下巴看着窗外黑乎乎的树影发了一会儿呆,半响才恨恨地说:“虽说这回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被原谅,问题是外公外婆总觉得血浓于水,恐怕看不得我那个妈倒霉……”
“至于李归他们,我倒是觉得他们罪有应得。”宴亦坤建议道:“赵铭手下有专门做这个的律师,这两人过去手下也不干净,聚众吸-毒都干过,翻出来直接送进去,以他们的罪,足够在监狱里住一辈子了。”
“终身□□吗?”凤阳晨双目微垂,眼中弥漫着刻骨的恨意。不够……这怎么够?上一世外公外婆可是死在他们手里!
宴亦坤很清楚阳晨对于外公外婆的感情,但心底确实不希望阳晨的手中染血,尤其是生父的血,因为那种感觉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他想了想,低声道:“死了也太便宜他们了,一辈子痛苦的活着或许才能为他们的恶行赎罪,要知道,重刑监狱可不是什么休闲养老的好地方。”
凤阳晨闻言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宴亦坤。
对方斜靠在办公桌旁,正低头看着他,目光专注,深邃狭长的双眼中似乎藏着一抹忧色,微微泛起幽蓝的暗光。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宴亦坤的眼睛在夜晚昏暗的灯光照射下,竟然是深蓝色的。平时在日光下,他的眼睛看起来更接近于深灰,现在仔细一看,发现他的瞳仁在接近中心处时,颜色渐渐转变成一种很深的暗蓝。
感觉非常的美。
凤阳晨的思绪突然断了一刻。
他的脑中不再是李归,而是想起了外公和外婆。这一世,外公和外婆逃离了死劫,今后的日子将会越过越好。两位老人都是善良温和的好人,如果知道他的手中沾了李归的血,或许会感到失望吧……毕竟在他们心中,自己的外孙永远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个孩子。
他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对。”凤阳晨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他们是该用剩下的人生好好赎罪。”
其实这样也不错,也算是替上一世的外公外婆出了口气。
上辈子压在心头二十年的遗憾,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了,凤阳晨一时间只觉得心头一阵轻快,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这位合伙人的强大能量。
“谢谢了。”凤教授很真心地道了谢,打算以后一定要对合伙人好一点。
想起来宴先生可真是个很不错的人,不但能干,而且个性非常好,对朋友热情照顾、谈吐风趣幽默、能力卓越又非常谦逊,难怪之后能成为亚洲首富。
说实话,要是凤教授脑中这些形容词被宴亦坤的朋友和手下听到,恐怕完全联想不到这几个词是用来形容性格挑剔脾气恶劣的宴总裁的。
然而,在宴首富的刻意表现下,凤教授如今看自己合伙人时已经戴上了近千度的滤镜,而且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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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宴氏祖宅中,宴云炜正和自己的亲爷爷宴之忠在房间内密谈。
刚才宴亦坤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他听得非常清楚,他这位小叔为了收回远航船业的股票,竟然愿意用宴氏集团的股份进行交换。
这消息简直好得让人难以置信。
宴之忠听了开始还不肯相信,直到看到林曼匆忙离开,这才相信了孙子的话。
看来宴亦坤最近真的是脑袋糊涂了,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宁愿放弃宴氏的股份,也要换回远航船业那些无关紧要的股份。
宴氏集团他哥占了30%,他自己有10%,宴亦坤手中有15%,大哥的女儿宴西宁手中5%,他的儿子宴西河和女儿宴西露手中各有5%。
剩下25%分散在外的散股,他这些年陆陆续续地偷偷买了大约5%。
若是能拿到宴亦坤手中的15%,那他手中的股份将超过大哥,集团的董事长就是他了!
宴之忠肖想了几十年,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血压瞬间高得差点脑溢血,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才渐渐回过神。
他拉着孙子的手道:“云炜,你赶紧跟林家联系,我可以比市价高30%收购他们手中的远航股份。”
宴云炜摇了摇头,“爷爷,宴亦坤他出一比一交换,我算了下,这个价格就已经溢价近30%了。”
“你立刻跟另外几个股东联系,看看能不能抢先买下他们的股份。”
“好。”宴云炜也知事情紧急,刚拿起电话,宴之忠却又按住了他的手。
“不行,这个电话你不能打,不能让你大爷爷察觉。”宴之忠沉着脸道。
“或许我可以打给楼军。”宴云炜目光有些闪烁地看着宴之忠。
宴之忠微微一愣,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瞪着宴云炜,“你和他那个私生女还没断!?”
“末琪才是楼军真正在意的女儿,”宴云炜低声道:“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们打算孩子出生后就结婚。”
“她也配!”宴之忠怒气冲冲地骂道:“我们宴家是这么好进的,她一个戏子,要进门除非我死了!”
宴云炜心知以爷爷对女明星的厌恶,这事就不可能说通,但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实在不想放过。末琪身家不菲更痴恋他多年,娶了对他绝对有好处。
“爷爷,楼军手中可也有3%远航的股份。”宴云炜道:“而且这事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大爷爷就算知道我和末琪的事,他也不可能知道末琪和楼军的关系。您也知道大爷爷对我们的防备,何况这么大一件事根本不可能一点风都不透,你想想万一大爷爷提前知道了咱们的打算,竹篮打水一场空那都是好的。”
想起自家大哥的那些狠厉手段,宴之忠心中顿时一阵犹豫,他闭上眼睛想了又想,终于点了头:“好,要是这事真的办成了,你们的事我也可以不过问。”
宴云炜这次放下心,立刻拨通了楼军的私人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人接了起来。
“喂?”楼军睡意朦胧的声音传了过来。
“楼叔,是我。”宴云炜这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忙解释道:“我有很急的事想跟您说。”
“云炜?”楼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勉强清醒了些。
“楼叔,我刚得到个消息。”宴云炜低声道:“宴亦坤打算用宴氏集团的股份交换林家手中的远航股份。”
“什么?”楼军瞬间完全清醒,从床上坐了起了身:“消息确实吗?宴亦坤傻了吗,怎么可能干这事?”
“我亲耳听到他跟林曼说的。”宴云炜道:“一比一,他打算把宴氏股份全换出去。”
“我靠,”楼军忍不住骂了一句,“宴亦坤真的是疯了!”
“楼叔,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宴云炜也不绕圈子,直接开口问道:“帮我们把那15%全买下来,我们可以出高价,还希望楼叔能帮我们跟其他几位远航股东联系一下。”
楼军脑子微微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宴云炜的打算。
这是明着让自己出面,偷偷把宴氏股份弄到他们名下。
这个忙他倒也不是不能帮,宴之行再厉害,也管不到他头上。远航船业看宴亦坤这一意孤行的魔怔样子,还不知道能撑多久,他原本就打算找个好机会把手中的股份抛了。至于宴氏,他目前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楼叔,您放心。”宴云炜收到爷爷的眼色,狠了狠心道:“事成之后,我们可以送楼叔2%的宴氏干股。”
这么大方?楼军心中略有些诧异,嘴角却漫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将事情应了下来。
横该他走运,远航船业这条原本的大船眼看着要翻,宴亦坤一改往日精明,愚蠢得简直没法看。他正着急得上火,以为至少得赔进去好几千万,结果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接盘侠。
想到宴亦坤,楼军心中一阵冷笑。
想当年他可是相当看好这小子,甚至想过把他的末琪宝贝嫁给他,没想到这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了他好大一个难堪。
如今他自己找死,可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