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纪本来以为狐三姐是专程下来接他们的,没想到狐三姐只是下来拿快递买奶茶的,匆匆打过一声招呼之后,转头就跑没影了。
也好。安守纪想:没有三姐这个嗓门比唢呐还大的门神在旁边杵着,这家长见的兴许还能更顺利点。
安守纪他爸纪天的办公室被设置在最顶层。安守纪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带着陈郁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忽然就有了点“近爸情怯”的感觉。
趁着电梯在往上升,安守纪没忍住,转过去千叮咛万嘱咐地对陈郁说:“郁哥,我是可以不计较你骗我的事了,但你不知道昨天我爸打电话时的那个语气有多凶狠,嗯……总之过会你一定要看我眼色行事,咱们不差这两天,如果实在不行你就跑吧,我帮你断后。”
陈郁乐呵呵地看了安守纪一眼。
“小安,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
“我最喜欢你这副天真宝宝的样子。”
“……啥?”
“没什么。”陈郁抬手摸了摸安守纪的头,神色十分自然地转移开话题:“我是干什么工作的?”
“唔……”
纵然是如安守纪这么跳跃的脑回路,一时之间,都有点跟不上陈郁话里的转折,被陈郁问得有点懵。
“你是、你是演员啊……”
“对嘛,我是演员啊,而且还是个很会根据剧本内容临场发挥的好演员——虽说被提前道破身份这事挺让我意外的,倒也不会真的整场垮掉。”
“你的意思是说……”
“啧啧,亏你还是做过编剧的人,怎么一点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眼见着小狐狸又在发呆,陈郁叹声气,随后安慰似的搓了搓狐狸爪爪,笃定道:“放心吧,类似的剧本我演过,我知道该怎么接。”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呀?我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你看,这些麻烦本来就都是我惹出来的,现在我忽然暴露了,你不止没有生我的气,甚至还傻乎乎地担忧起我的安危来了。你对我这么上心,作为回报,难道我不该替你把麻烦解决掉吗?”
男神的安慰是很有力量的,但安守纪可不敢就此掉以轻心:“可是……可是……”
“唉,别可是了,到了。”
聊天聊到一半,一阵轻柔的音乐,把安守纪从对未来无尽的担忧中叫回了神。自觉委委屈屈的小狐狸抬起头,楞楞望着明显是刚重新装修过不久的顶层“风光”,神色复杂。
安守纪:“郁哥,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爸。要么、要么咱还是先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头捋一遍,再拿主意吧。”
实际上,自打俩人认识以来,安守纪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婆妈,这种婆妈让早就在心里准备好新剧本的陈郁有点烦躁,天生的暴脾气也有点控制不住,转身一瞪眼,眼睛圆的像铜铃。
陈郁恨铁不成钢地问安守纪:“你是怎么回事?不是你硬拖着我回来的吗?我都不怕,你怎么怂了?”
安守纪哭唧唧地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情实感地呢喃道:“那是因为我之前不知道你是谁,比起自己被做成狐皮围脖,我更害怕你被削成毛掸子啊!”
“唉……”
安守纪的一句话,让陈郁瞬间就心软了,再也发不出来脾气了。
算了算了,陈郁想。挺大个人跟孩子计较什么呢,尤其这孩子还是好心,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
不好使就不好使吧,呆呆的也挺可爱。
已经走到纪天的办公室门口了,陈郁终于放弃了劝说安守纪别怕,转而动作轻柔地替这只小狐狸擦掉泪珠子,慢悠悠地问,“你听过相声吗?”
安守纪乖乖点头。
陈郁再接着问:“知道捧哏吗?”
安守纪继续点头。
陈郁微微笑着,循循善诱,“那就好办了,过会你听我的意思说话,我要是捏了你一下,你就说对,我要是捏了你两下,你就立马说你错了。”
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
关键时刻,安守纪想起陈郁平日里在各大导演和制片人那里混得如鱼得水的样子,决绝地一点头。
“好吧,我都听你的!”
陈郁满意地笑了笑,而后一秒变脸,敛起笑,带着十二分的悲伤抬手敲门。
安守纪:“……”
啥也不说了,郁哥的影帝之名绝对没掺水,以后谁要是再敢在他面前说金竹奖有黑幕,他非得跳起来把这个人狠揍一顿,揍到连亲妈也认不出来为止!
……
但是,无论安守纪在进屋之前怎么担心过,事实证明陈郁的业务能力还是很过硬的。短短三十分钟之内,安守纪就亲眼看见他爸被陈郁忽悠到眉开眼笑,满脸慈爱了。
陈郁是怎么说的呢?
事还是那些事,但陈郁直接就把事情的因和果掉了个彻底。
根据陈郁的讲述,陈郁离家出走并不是因为想逃婚,而是受谣言困扰,以为安守纪不喜欢他,不愿意接受老一辈的安排和他结婚。
只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谣言就被未来伴侣厌恶了,要强懂事如陈郁,当然不会真的就此放弃婚事,而是选择另辟蹊径,特意隐姓埋名,找机会与安守纪重新相识相知,想办法用自己的爱去感化安守纪,以便让安守纪抛开谣言,真的打心底接受这段美好的姻缘。
扯以上这些瞎话的时候,陈郁眼圈微红,眼泪落得文雅又文弱,配合着安守纪隔三差五的几句“对,他说的对”,“我错了,我不该相信那些谣言”,瞬间,一对被外界错误大环境耽误的苦命鸳鸯形象,立刻就成立了。
并且还成立的非常具有逻辑性。
说实在的,要不是身为故事的当事人,恐怕连安守纪自己都快信了。
打从进屋起,安守纪就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自己老爸,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老爸的情绪从暴跳如雷转到唏嘘感慨,最后甚至亲自为陈郁泡茶搬椅子,顿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什、什么啊!明明头天晚上还气势汹汹地嚷着要帮宝贝儿子报仇,要带人上凤凰山拔光那群鸟人的毛,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啊?怎么就能对陈郁这么亲近了?怎么就能心安理得地让亲生儿子做背景板了?
喂喂喂,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好吧,看来刚才真的是白担心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安守纪可怜巴巴地坐在角落,手里捧了杯早就凉透的茶水,忍不住又要落泪。
即是终于解决了麻烦的,感动的泪,也是亲眼见到自己老爸临阵倒戈的辛酸泪。
但是正和陈郁聊到热火朝天的纪天可没空理会儿子的小心思,这老头已经被陈郁忽悠瘸了,正和蔼可亲地拉着陈郁改口呢。
“凤儿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别叫我狐王了,跟着现代人的习惯喊我纪总吧。”
“唔……还是不妥,纪总这称呼听着实在太生分了,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就喊我一声纪伯父吧。”
“唉呀唉呀,还是不太行,这样,要么你直接跟安安一样,在这里喊我一声爸得了!爸现在就带你俩去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