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白芷处理好了伤口,傅西泮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她。
“这是什么?”
白芷犹豫着伸出手,却没有急于接过信。
信封上的字歪歪扭扭带着稚嫩的意味,甚至将‘傅’都写成了‘付’。
傅西泮把那封信塞到她手里:“看看吧。是天意写给我的。”
“小天意?”
傅西泮点点头。
神经外科的病房和普外的病房在同一楼层,懂事可爱的小天意不仅是神经外科医生的掌上宝,普外的医生也常去病房看望小天意。
他没有办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读书,所以医生们自发地从家里拿来书籍赠与小天意。
小天意手术出院后,写了很多封信,这些本该由孩子交给医生们的信,现在只能通过母亲的手送到了各个科室。
傅西泮收到信的时候,颇感意外。
因为他的手术排得满满当当,只不过是几次午休,帮孩子的妈妈搬东西时,和小天意打过照面。
可是,当他看到那封信时,忽然明白了,小天意的这封信不仅是写给自己的,还是写给白芷的。
白芷抿紧嘴唇,打开信封的手不停颤抖。
她几次深呼吸,在拿出那封信后,又塞回了傅西泮手里。
“上面说了是写给你的,我、我还是不看了吧,你告诉我写了什么就好。”
“好吧。”
傅西泮展开信纸,他清了清嗓子,撇嘴犹豫了一会,不熟练地刻意模仿着孩童的声调:“傅哥哥,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再责怪糖糖姐姐了。姐姐很好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妈妈不给我吃糖,是因为我生病了。”
读完这句,他恢复了平常语调,解释道:“孩子妈妈没和他说为什么不能吃糖,可能是那天他躲在楼梯上看到我骂你了,才会写这封信来。”
白芷重重地应了一声,声音又染上点鼻音。
她没想到,这件事小天意一直记在心上。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他却还在出院后,特意写信来安慰自己。
想到那天病床上,小天意苍白的面容,还有在病房里接力传递的一袋袋血浆,白芷长叹一口气,心里如针扎一样,疼得绵密。
傅西泮快速地从办公桌的纸抽里抽出两张纸递给他,白芷侧过脸,疑惑地推开:“你干嘛?”
“我以为你又要哭了。”
白芷摇摇头,“我不会再哭了。你说得对,不能因悲伤而畏惧不前。要更加努力。”
傅西泮轻笑一声:“学人说话倒是学得有模有样,就是做起来……”
“哼!”白芷叉腰,扬起脸,“傅西泮,你可不要小看我。”
白芷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午休还有半小时。我下午要跟主任查房,趁这时间,再去看看病历。”
说着,白芷转身就要走,傅西泮再次蹙眉,“哎,你不吃饭了?”
因为陈勇的事情,他们折腾了大半个午休,也耽误了饭点。
傅西泮邀道:“一起去食堂?再拼命也得吃饭吧?”
白芷摇头,先是拍了拍口袋里的三明治:“不去食堂了。”
又指了指那封信:“他们的鼓励和肯定才是最好的食粮。走啦!”
说完,她没给傅西泮回答的时间,扭头就走。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只有更加努力,更加仔细,才可以不让悲伤重演。
傅西泮看着她疾步如风,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刚进入医院的自己。
他笑了笑,将信放回信封,然后放进自己的包里。
**
当天下班,白芷背着包走出南光总院。
她站在公交车站边等公交,边给陆宛童打电话。
陆宛童昨天有人送了她两张广播剧门票,这部剧演绎的内容是白芷最喜欢的推理小说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
然而,一直到白芷进场,在大剧院中坐下,陆宛童的电话还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是太忙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场里的座位慢慢坐满,陆宛童还是没有出现。
白芷打开两人的聊天页面,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犹豫着要怎么问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芷?”
她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恍然大悟地指着对方同时开口问道——
“叶远志叫你来的?”
“陆宛童叫你来的?”
傅西泮扶额,坐到白芷身边的座位上。
叶远志拿票给自己的时候,他就该猜到了。
他难得慷慨,怎会没有阴谋。
因为大剧院离医院和家都有一段距离,傅西泮为了应约,先骑着自行车回家,又匆匆乘车赶到剧院。
他不喜欢迟到,为了赶来赴约,一路匆忙。
甚至在刚才,他还在因为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三分钟而懊恼。
但看到白芷的一刻,他的迟到的愧疚荡然无存。
原来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现在他反倒松了一口气,坐在位置上,可以更加放松地欣赏这出广播剧。
白芷本以为傅西泮发现上当了,第一反应会是转身就走,没想到他竟然一脸淡然悠闲地坐到了自己身边
“呃……你?就这么坐下了?”
“不然呢?”傅西泮侧过脸,扬了扬手里的门票,“本来我还觉得欠了他的,现在想想,既然他都请了,何不好好享受一下。”
白芷点头:“有道理!”
她熄灭手机屏,也靠在了座位上,放下心好好观看演出。
舞台上虽然只有简单的场景变化,但几位知名配音演员的超强戏感,和充满魔力的声音配合着逼真的音效,一下子就将人带进了故事里。
闭上眼睛是广播剧,睁开眼睛是录音棚现场。
视觉上单调通过声音得以弥补,也给了现场观众打开无限想象的空间。
尤其是当开门的‘吱呀’声效一次次响起,白芷的背后都惊出了冷汗。
演出结束时,全场的观众都站起,为他们鼓掌。
一直到从剧院出来,白芷脑海里还回荡着剧中人物的经典台词。
她兴致勃勃地和傅西泮讨论着推理剧里作案手法的精妙。
几小时的演出,两人走出剧院时,有几路公交已经停了。
白芷站在路边打车,“那明天再……”
傅西泮说:“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
傅西泮补充道:“顺路的。”
之前他在小区附近的医院班车停靠站见过白芷,猜想她应该住在自己附近的小区。
可是在的士上,当她报出自己租住的小区时,傅西泮却愣住了。
原来两人不止住得很近,甚至就住在一个小区?
白芷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估计我的房东现在已经睡下了吧。”
“嗯?你也是和别人合租的吗?”
“嗯!”白芷点点头,“我的房东是个很可爱,很爱干净的小姐姐。傅医生呢?”
“噢。我隔壁住的是医大的学生,可能大家都是学医的,虽然没见过面,但是生活上还挺合拍的。”
聊完了各自的合租室友,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在车里,傅西泮显得十分拘谨。
他将车窗微微摇下一个缝,靠着窗户透气,两手攥着衣角,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紧张和不适。
白芷自从上次联谊之后,就注意到了,傅西泮似乎是很怕坐车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他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的原因。
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孤傲,只不过是一种无奈的不得已。
白芷没有去追问为什么,而是和他一样,也摇下了自己这半边的车窗。
新鲜的空气灌进车里,傅西泮渐渐坐直了身体,密闭空间的压迫感一点点消失,他侧过头,朝着白芷微微点头道谢。
白芷笑了笑,没有说话。
到了目的地,傅西泮陪着白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到小区门口时,白芷转过身和他道谢:“就送到这里吧?傅医生,也早点回家吧。”
傅西泮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电子钥匙:“我也住这个小区。”
白芷怔住,嘴巴微张:“啊?”
傅西泮打开小区的门,拉着门等她:“进来呀!”
“呃……”
白芷站在门外犹犹豫豫的,她跨进门里的脚经过一番纠结后,又收了回去。
“我、我还想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
傅西泮猜出了她的顾虑,点头应和:“那你早点回来,现在有点晚了。”
“好……”
白芷走到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随手拿了一些零食,但很快又放了回去。
她本就没有想买的,只是不想让傅西泮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她在店里逛了一圈,最后点了一杯奶茶和炸鸡,坐在便利店窗边消磨时间。
白芷回到租住的房子时,她意外地听到隔壁房间里的厕所传出流水声。
她看了一眼时钟,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
小姐姐今天也回来得好晚,她轻手轻脚地放好鞋子,缓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而屋内的傅西泮披着毛巾,周身裹着水汽,走出房间。
他刚才似乎是听到了隔壁男学生回家的响动,他走出房间,确认了一下,才又折返回自己的房里。
在医大读书时,他也和他一样,常常在实验室待到很晚才回宿舍。
每次回到宿舍,室友大多都已睡下。
所以他的动作都一慢再慢。
他看着展示柜里大学时拍的几张合影,嘴角微漾……
作者有话要说: 这更是补昨天的更新。
因为昨天上夹,多了几条留言,里面有对于人设的疑问,统一回复下吧。
关于男主:对女主或者周围人的毒舌和疏离,除了来自于自身能力的傲气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家庭的关系。无论是傲气还是冷漠都是一种自我保护而已,后期会转变的啦。
关于女主:爱哭不是因为脆弱,是因为同理心,而且相对男主的科室,妇科面对生离死别的机会相对少一些,所以当看到病患死亡时,她所受的冲击力会更大一些。
关于黏人:文里都有说女主去找男主是在休息时间,并没有影响男主的工作。
关于人设矛盾:本身人设的设置上就是有矛盾点的。
男主内心深处是想走出过去的,可是又不愿意打破隔阂和别人分担,所以在对女主的态度上才会忽冷忽热。
女主因为从小顺利的成长环境,对社会和职业生涯都是较为理想化、书本化的,实际操作上也不如男主稳重
大概还是因为我的笔力有限,没有办法很好把人设里的矛盾点写明白,所以有小可爱说看起来像一个人里有两种人格。
后期男女主都会成长起来哒,我也会成长起来哒!
谢谢小可爱的认真阅读和留言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