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二尊雕像,体积不大,份量却不轻,所以每尊雕像都是用八马的车拉着,车行的人整理妥当,恭恭敬敬问宴玉:“大人,这些东西可是要运到哪里去?”
“拖到宫门口。”
宴玉吩咐了这么一句,翻身上了马。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没了踪影。
那车行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虞兄,这是?”
对外化名虞山的青年把视线从主子的背影收回来,态度谦和的解释了两句:“我家主子有急事先行一步,这里有我和师弟负责足矣。不过是一些镀金的石像,值不了多少钱。”
位居山中的天易阁会那么人丁单薄,就是因为宴玉喜欢清静。
这车队人数实在有些多,马儿走南闯北,看着神骏,可到底是驮货的马,比不上世家公子哥府上的爱马,天天清洗打理。
这马儿散发着不轻的臭味,宴玉先走也是正常,不过这种话他不能对人家车行的人说,免得得罪了人。
出门在外,多交个朋友总比结仇好,虽然他们家阁主从来不在乎。
那货行的当家的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腱子肉:“我们办事你放行,保证不会磕着碰着。”
说是石像,这些汉子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不然他们要知道这是二十吨重的金子,可能腿都要走不动。
这汉子平日里经手不少生意,身份贵重的大人物也见过不少,可就算是当今天子,也不能将这实打实的金山看做一笔小钱。
宴玉是个甩手掌柜,阿宝和玉扇师兄弟两个却不行,他跟玉扇在后面骑马盯着,阿宝忍不住就问:“师兄,那是真的假的啊?”
其实街上也没有什么人,但他怕人听着,说得很是含混不清。
这么贵重的东西,主子也不过问两句,像是完全不把这么巨大的一笔财富放在心上。
虽然他们老早就知道天易阁底蕴丰厚,但那都是阁主的东西,没有人会去觊觎,也没有谁见过传闻中的宝库。
这还是阿宝活了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阁主的财大气粗,他感觉和做梦似的。
一小块金子,就可以换好多肉包子,这里百来匹骏马驮着,那就可以换好多好多座肉包子山了,他吃十辈子都吃不完的那么多。
玉扇故意逗他:“什么真的假的?”
阿宝就说:“就是,就是红布下面盖着的那个……”
玉扇就反问他:“这些东西再贵重,能敌得过一座富饶的城池吗?”
阿宝摇摇头。
“那就得了,这么点钱,根本不算什么。咱们主子的东西,从来没有假货,你觉得真的就是真的,你要是觉得假的……反正也就是从咱们手里过一遭,犯不着操心那么多。”
传闻中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就落在天易阁里积灰,阿宝只晓得金子之前,可不知道天易阁里用的东西都贵着呢。
玉扇比阿宝年长不少,对天易阁的底蕴更加了解。
提到阁内的底蕴,他满眼都是骄傲。所以啊,他们也生不出什么异心,在自家主子手里做事,稍微露出一点东西,就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好得多。
车队因为天不亮就到码头边上接了货,紧赶慢赶,在早市未开之前就抵达了宫城的大门。
今日可是六月六,长安街上热闹的很,他们还想着早点卸了货,回去陪着妻儿,指不定还能赶上家中热气腾腾的一碗羊肉汤。
但车队抵达宫城大门,就被守城的将士拦了下来。
“什么人?”
玉扇在周围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自家阁主,他根本不知道阁主要送什么东西过来,只硬着头皮道:“我家郎君听闻陛下生辰,这是为天子送的寿礼。”
“你家主子又是哪位?”
“我家郎君姓宴,名玉。”
乔青的确是有吩咐过,倘若有叫宴玉的过来,好生招待,请他入甘泉宫。
那宫人一听,立马客气许多。
“原来是宴郎君的府上的人,只是送这些货物,可有天子手谕?”
玉扇哪里拿的出这种东西,只能摇头。
“那就请郎君在此守候,我等入宫通传一声。”
这码头和宫城的小插曲,乔青是一概不知。
为了应付今日的热闹,她昨日连茶都没有喝,不重要的折子也先压着了,早早睡了。
果然,一大清早,天不亮她就醒了,然后一大早就在宫人的伺候下开始换外头的衣服。
内里的单衣是用雪蚕丝织成的,光滑冰凉,很适合夏季,关键还是外头的行头。
司衣曹备了十多套,昨日夜里的时候乔青就试穿过,选了半天,觉得哪套都好看,到底还是决定不下来,就想着次日早些起来,根据心情来决定最后胜出的那套。
这是乔青这个壳子二十岁的生辰,是虚岁,不过民间有过九不过十的规矩,二十又是及冠之年,也就是众人眼中男子成年的年纪。
因为她年纪轻轻就登基的缘故,太子的冠礼是提前举行了,但办的也不隆重。
当时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顾命大臣,又到太庙里拜了拜,就算是礼成。
但今天这个生辰,整座甘泉宫上下都万分重视,连带着乔青自己,也养精蓄锐了一整夜,确保自己有最好的状态去应付那些臣子。
她办的隆重一点,才表明对这个生辰宴很是看重,那些臣子心里才能有数,吃了她这么好的宴席,才能掏出足够多的钱给她送生辰礼。
当然,朝中有些臣子出身寒门,又清廉守礼,只带两袖清风来,乔青也不会因此就对他们不喜。
只是她这边才换了衣服,就有宫人通报:“宫门处来了十二辆马车,光是拉货的马儿就有近百匹,为首的是一位姓宴的郎君,那宴郎君说,他同陛下约好了,在城门等着。”
乔青本来在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她这衣衫实在是隆重,看着是华贵逼人,可穿在身上也热的很,到底已经是六月初六,三伏的开头,已经热得很。
这一听这话,一不小心用力过了头,金丝扣子便崩了,直接飞了出去。
高福小小惊呼了一声,把乔青的扣子捡了过来:“陛下,我让绣娘来替您缝上吧。”
皇帝的生辰,自然一切要尽善尽美,完美无缺,这扣子崩了一个,就算是坏衣服了,左右不对称,心细的人看着都刺目。
高福的视线凝聚在天子的手指上,小小的松了口气——天子白皙的指尖只微红,并没有流血受伤。
“算了,朕先换身衣裳,把朕以前穿的那身骑装拿来。”
李吉站出来提醒乔青:“陛下,骑装是旧的。”
太子以前在东宫有勤练武艺,但很少骑马,一个是因为不算喜欢,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马儿可以下手的地方太多,太子曾经受过惊吓。
不爱骑马,那打猎的次数自然就少了,所以骑装都是压箱底的,现在是梅雨季节,长安不如江南多雨,可压箱底的衣服肯定也比不上新装。
“就是要穿旧的,快些为朕取来。”
她原本是打算穿得极为华贵,好好压一压那些世家的风头,告诉他们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可讨债鬼这么快就来了!在债主面前,哪能穿得那么招摇,那不是摆明了自己很有钱,还怎么哭穷。
没错,乔青就是把宴玉当成上门讨债的了,听听,宴玉还拉了那么多马车过来,不就是为了装钱。
好在她先前让人筹的是银子,来十二辆马车可不够,一百二十辆车差不多。
“陛下,您的冕冠。”
皇帝只用小小玉冠束发,实在是有损天子威仪。
乔青摆手:“骑马用什么冕冠。”
这玩意上朝戴戴也就算了,她以前也不爱带帽子,做了皇帝以后,却得天天顶着这么沉的东西,要不是有懂得推拿的小太监天天给她捏肩,她都得熬出颈椎病来。
乔青居住的甘泉宫离城门很有一段距离,既然是去见贵客,自然不能坐在御撵上慢悠悠等人力脚夫将她抬过去。
乔青让人牵了自己的爱驹,拍了拍这雪白的骏马,翻身骑马便往城门疾驰而去。
宫城那边,玉扇等人等待了一会,本来先行的宴玉才迟迟过来。
正主来了,守城的羽林骑又是为这宴郎君的容色好生震撼一番,对他极为客气道:“今上早早吩咐过了,若是宴郎君过来了,就请您前去甘泉宫。”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敢在宫中骑马的人,除了天子,也没有旁人。
听到马蹄声,守城的羽林军立马站直了身体,像是一棵棵小白杨,随时等待着天子检阅。
乔青老远就看见了宫人口中的车队,果然,浩浩荡荡的一大群马,规模看着和宫中的马厩也差不多。
她看向马车拖着的货物,偌大一辆马车,都是空的,远远看过去,就几块红布盖在上面。
金子的体积很小,这些马车平日里拖的都是稻草、煤炭、粮食之类的货物,因此货车的板子做得又宽又大。
雕像就那么一点点体积,自然被乔青无视了过去。
她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真真是讨债鬼!
但是等到抵达城门,看到讨债鬼的脸,乔青脸上又带了几分笑容:“宴郎今日当真起得早。”
宴玉问她:“不是你说让我早些过来。”
乔青望向天边,晨光熹微,太阳才刚刚出来。
夏日白昼长,天本就亮得早。
“可是说的是辰时过来。”
辰时是七点到九点,这还没到辰时呢。
宴玉看向车队:“把这些东西运完,就辰时了。”
马车拖着重物,注定不可能走得很快,宴玉计算过,宫城大门送这些金子入库,加上验收的时间,应该要到辰时三刻,可能更久,毕竟宫里的人办事都慢的很,喜欢磨蹭。
乔青震惊:这人要钱要的这么急迫吗?!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她还爱钱的人,要是换做其他场合,乔青指不定会同宴玉惺惺相惜,引为知己,但现在对方可是从她手里抢钱,这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她委婉的说:“如果要是想运完,光是辰时怕是不够,不然宴郎先随我过来看看?”
宴玉茫然看她:“同你看什么,不能让他们进去吗,那喊你的人来搬也一样。”
宫中便是麻烦,有这样多那样多的规矩要守。
他朝着玉扇微微颔首,后者便把红布掀开,然后连同一群人吭哧吭哧把雕像搬了下来。
红布被掀开,露出来金灿灿的十二尊雕像,雕刻的是十二生肖。
“这里一共是二十吨金子,比你要的一万万钱还多一点,多出来的那部分,便算是你的生辰礼物。”
一万万钱是十九点五吨,零点五吨的金子,那也是价值不菲了。
乔青:???!!!
等一下,她没有搞懂,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她要的一万万钱,难道不是她要给宴玉一万万钱吗
前两日在酒楼中的对话场面重新在乔青的脑海里建起了小剧场。
没有错,宴玉当时说的是:“我给你一万万钱。”
请人做官办事,不用付酬劳,还能倒贴,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等一等,她当时说什么来着,宴玉本来答应要给她一万五千万钱,她自己砍价,砍掉了整整五千万钱!
好心痛!她的五千万钱,她还少了六尊雕像!
这些雕像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短短两日能够铸成的,应当只是单纯储藏这笔钱财的人,把金子做成了这样的形状。
为什么只有十二生肖,而不是十八生肖,天底下明明有那么多的动物!
只是短短时间,乔青的脑海里便疯狂上演起了各种小剧场。
但她到底是天子,不过是一万万钱而已,一个负责她吃食的太官令,一年就要吃掉一万万钱。
这样算的话,五千万只是半年的伙食费,没什么了不起的。
乔青轻咳了两声:“既然宴郎如此心切,便直接让这些人入宫城吧。”
她在守城门的羽林骑上扫了一眼,找出个熟面孔:“林子期。”
一个皮肤略黑的年轻羽林郎站了出来,他身上穿着银白色的兵甲,看起来十分精神:“微臣在!”
“你安排一支队伍,带他们到丁字号库房前头,东西运下来,就放他们出宫。”
马儿虽然多,但是赶马车的人就十二个,再厉害也是敌不过经历过苦训的羽林骑的。
乔青原本还想让宴玉看一看她为他准备的银山呢,现在看了金山,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对方不要,她才不会出这笔钱,大不了把宴玉这个国师的俸禄加到三公的三倍。
宴玉并没有多放什么眼神到那些金子上,眼神平静的好像给出去的不是二十吨金子,而是二十吨泥巴。
乔青也很快恢复了冷静,她前世除了刚接手事业那会,后来签上百亿的合同也没有多激动,如今富有天下,更是不应该太把钱当回事。
好吧……民生大计和这种金山的冲击根本是两码事,激动才是正常人吧。
宴玉又道:“陛下什么时候带我去兵火营?”
“也不急于这一时。”
宴玉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他并没有用言语控诉,可是乔青还是感知到了他的不赞同。
要不是身份不合适,乔青真的很想和他说一句:这么勤奋敬业真的好吗?
她已经是个很勤勉的皇帝,可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二三十天不愿意处理公务,宴玉的态度当真是积极得教她汗颜。
“宴郎今日也骑了马,且随朕过来。”
乔青又翻身上了马,宴玉便骑着另外一匹和她并头前进。
到兵火营还有一段路,乔青又问:“这么大一笔银钱,宴郎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人当真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饶是乔青并没有那么相信鬼神,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怀疑那些神话故事的真假。
难道宴玉真的是神仙下凡,能够点石成金,所以挥金如土。
哎,乔青摇了摇头,就算真是神仙,也和她没有关系,她是绝对不会去吃什么重金属丹药吃得自己中毒的。
宴玉倒很坦然,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意味:“祖上留下来的一点私产,我想着应该还值几个钱。”
一万万钱欸,这也叫一点点私产?!花钱如流水的乔青顿时恰了好多斤的柠檬。
她继位的时候,国库空虚,粮食还没收割,新一季的税还没收上来,钱倒是花得精光。
她都没有办法说自己能一口气在两天内拿出这么多的银钱。
东宫名下很多宅子、田地,还有各种珍贵器物,加起来继承先帝的,自然比一万万钱多上千百倍。
可现金一个亿和价值一个亿的东西根本就是两码事。
整座宫城都属于乔青,可她能把皇宫的琉璃瓦拆了去卖钱嘛,不仅不能,她每年还得花大笔钱在修缮维护上面。
在后世,就算是大银行,也不敢说三十二亿是一笔小钱。对市值千亿的公司,现金流若是断裂,哪怕缺口只有一两个亿,可能都会拖垮整个公司。
乔青语气酸溜溜的说:“不知宴郎祖上从事何业,竟有这般丰厚家底。”
宴玉还当真认真思考了一会:“大概就是买点卖点小东西,做一点小生意。”
乔青彻底不作声了,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宴玉看,然后不得不承认,宴玉这个逼装得真是又大又自然,她竟然真的完全一点都没有看出这个男人在装逼。
六月六,军火营的人也依旧在加班加点工作,等到临近秋冬日,就会有一些人骚扰大齐边境。
毕竟对那些游牧民族来说,他们自己不会耕种,又想要过冬,齐国没有和他们开放贸易,他们就自己来抢。
其实齐国一直有胡商,还有专门的游商队伍,不过比起互换,哪有抢来的快呢,抢来的东西又没有成本。
研制出新武器,大量的投入制作,然后再运送到边境,分发到每个士兵手里,这期间大概要花去几个月。
春日的兵火营算是轻松,如今他们就是最忙碌的时候。
这地方乔青来了许多次,她对这些东西也不太懂,大概处于可以看懂,能很快上手使用这些武器,知道厉害不厉害的地步,但让她来搞研发,她没有那个本事。
除了兵火营研制的冷兵器,乔青已经秘密进行热武器的研究,这个热武器指的是各种炮弹。
目前为止,火/药基本上都被民间用来制作烟花爆竹,大大小小战役当中,用到火的,也就是火箭,不是能飞上天的,是带了火的箭羽。
目前战场上和初期炮弹比较相似的就是投石机,齐朝的炼铁炼钢技术还有带加强,所以炮身就很成问题。
这个特别的部门,乔青除了部分可信之人,是暂时不会让宴玉知晓的。
这个人身上太多的秘密,她再怎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摊开来给宴玉看。
“好了,到了。”
乔青再度下了马,得了通报的魏寒已经迎了出来。
这还是他今日同乔青初见,一上来便向乔青道贺:“陛下生辰大喜,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魏寒也为天子准备了生辰礼物,不过作为百官之一,他得拖到宴会才能送。
他第二眼看到了宴玉,脸上露出惊喜:“这位便是宴郎君?”
宴玉的容貌过于出众,只一眼,魏寒就把人认出来了。
乔青没好气道:“是他,这下你高兴了吧。”
臣子过于上进,她这个君主压力也大啊。
魏寒深谙为臣之道:“陛下能来,臣更高兴。”
“得了,你带他进去吧,若是能在进入有什么成果,便是给朕最好的生辰礼物。”
乔青咳了声:“宴郎,兵火营已经带你来了,今日朕还要为生辰做准备,便先回甘泉宫。”
她又摆出天子威仪:“魏寒,宴郎朕便交给你了。”
魏寒喜不自禁:“宴郎且随我入内。”
乔青又要上马,而另外一边,小兵要从宴玉手上拿到缰绳,牵着这位宴郎君的马去拴起来。
结果这一牵,就出问题了。
宴郎的马儿,竟然跟着皇帝的马后面跑,乔青骑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又停下来,调转马头看了过来。
魏寒顺着天子目光看向宴玉:“这是?”
那小兵吞吞吐吐:“应当这位大人的马对流光发那个了。”
流光就是乔青骑着的白马。
在这神仙般的公子面前,好像说不出什么带颜色的词。
魏寒神情一下子微妙起来:“现在是夏日,不是春日。”
小兵欲言又止:“这母马也太过……”
宴玉抿了唇:“我的是公马。”
那小兵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可陛下的流光也是公马。”
乔青又没有走远,自然都听到了。
她笑道:“既然如此,把这马儿牵去马厩,把它骟了再给宴郎送来。”
宴玉看向天子,天子的笑容十分明媚,没有半点虚假。
他真心笑的时候,的确很好看。就是作为一个男人,听到对方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要把马儿骟了,他心里顿觉凉意。
这么笑颜灿烂的说这种话,当今天子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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