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上方树枝的缝隙撒下来,零星落在少年凌乱的头发上,沾着黑灰的脸上,干涩到有些开裂的唇瓣上,显得单薄又稀疏。
瘦骨如柴的手臂横在身旁少女的腰上,紧紧地搂着,上臂稀薄的肌肉紧绷到了极点,宛如惊弓之鸟。
“不......不要......不要!”
程年年一身冷汗的睁开眼睛,目中满是惊慌失措。
腰上有个力道骤然收紧,少年紧张警惕的声音响起:“年年?”
程年年有些恍惚的顺着少年的声音看过去,见到了一张说不上好看,甚至有些黑乎乎的脸。
少年面部紧绷,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见她不说话,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焦虑,撑着手臂起来些,蹲在她面前,因为担忧,目光都有些发紧:“年年?”
“年年?!”他皱起眉,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
程年年发愣的打量着他。
乱糟糟的头发,轮廓线条流畅,脸型底子似乎不错的样子,脸上却沾了黑灰,还青一块紫一块,干裂的薄唇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年年?”
少年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声音下意识放轻了些,视线依旧胶在她脸上,指尖微微蜷缩,试探着想去拉她的手,艰难的开口,想要安慰她:“别,别怕。”
程年年眼眶忽然热了,紧接着眼泪掉下来。
这是十六。
那个从她大二开始,就每晚每晚出现在她梦里的十六。像播放连续剧一样,一入睡,就准时准点的开始重复播放着她和他短暂的一生。
十六看见她的眼泪就慌了,慌忙想要去帮她擦,手抬起来,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指尖,突然顿住,又赶紧缩了回去,低头在身上找到一小块干净的地方,用蛮力撕扯下来,目光认真掺着心疼,动作小心翼翼的帮她擦眼泪。
“别怕。”他说。
少年沉默了十多年,到现在为止,只学会了年年和别怕三个字,这半个月来,跟她说的最多的也是这三个字。
程年年抱住他,脸埋进他单薄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
这一路走的太不容易,太艰险了。
程年年刚穿进这本书时,正在被十六拉着狂奔,后面差不多有十多个男人牵着狗在追他们,狗叫声伴随着男人恶狠狠地咒骂声,女人尖利的叫喊声,程年年既害怕又委屈,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跟着少年拼了命的往前跑。
如果没有十六,可能她这辈子都逃不出来了。
她会在日复一日的暴打,辱骂,折磨中渐渐麻木,跟那些粗犷又低俗的人生孩子,对生活不再有任何反抗,时间长了,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被同化成“袁山村妇女”,后半辈子一眼望到头。
是十六。
是他不管不顾,不惜众叛亲离,也要拼了命的送她回家。
短短一个月,程年年从天堂跌进地狱,再一步一步,艰难的从地狱里爬出来,期中险些被抓回去的惊恐,饿的连路都走不动的绝望,程年年一想起就忍不住后怕。
她完全无法想法,如果没有十六,她会有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