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着小人长得多漂亮啊,真是跟郡主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
听见母亲的话,黛玉噗嗤一下险些笑出声来,这孩子才多大呢,这会子更是连眼睛也没睁开,母亲就知道他长得像妙玉姐姐了?
这年秋天,妙玉十月怀胎终是诞下一子,贾敏林如海听了消息欢喜异常,第二日便领着黛玉同林愽一同过西宁王府看望妙玉夫妇。
“嬷嬷,我能抱一抱么?”
看着奶母怀中的小人儿,黛玉瞧着他那软绵绵的样子着实喜爱,就想着要自己抱一抱,只是有害怕自己抱的不舒服反而弄疼他。故而心虚的看了看贾敏又看了看西宁王妃,没敢再吭声。
她这个样子,倒叫西宁王妃和贾敏看了觉得好笑,西宁王妃也悦意她们姨甥亲近,便示意乳母护着给黛玉抱一会子。倒是贾敏看了,又怕黛玉力气小摔了孩子,在一旁胆战心惊的。
“我这小外甥可真好看呢,不像他舅舅,小的时候黑乎乎的。”
看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外审,黛玉笑嘻嘻的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心下便想着林愽知道后恐怕要懊恼死了,那也没办法,誰让他得跟着父亲去西宁郡王那里,倒连自己的外甥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再者,他小时候本来就是有点黑么,一点也不像小外甥白白胖胖的。
“呵呵,瞧瞧玉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赶明儿说了亲,自己做娘才是呢。”
妙玉此番一举得男,故而一下子便扫清了西宁太妃同西宁王妃对她的不满,反而一跃成了西宁王府的功臣,加之林如海如今简在帝心,西宁郡王也不敢小瞧他,西宁王妃又同贾敏是旧相识,本就十分和睦,如今两家更是越发亲近了不少,西宁王妃爱屋及乌,自然十分钟意黛玉。
一时黛玉又跟着贾敏进了内室去看妙玉,瞧见她起色不错,贾敏便也放了心,妙玉更是十分心满意足,如今她不但恢复了身份又嫁了自己的青梅竹马,现在诞下一子延续了陈也俊的香火,若不是整个苏家唯剩下她一人,倒也真算的上是无比圆满,再无憾事。
见到妙玉如此幸福,贾敏心中不觉越发加强了要好好给黛玉选个号夫婿的心思,自己此生唯得这一女,若是她也能如妙玉一般,自己此生的心愿便尽可了了。
一时从西宁王府回来,一家子聚在一起闲话,这几日林如海休沐,便叫林愽也请了两日的假,正巧楚泰离了京,便想着自己指导儿子一番,谁知才刚坐下来便有丫头来回,说是今日主子们才离府便有那薛家大爷使人送了厚礼过来。
“薛家大爷?哪个薛家?”
林如海没去过几次贾府,更是没见过薛蟠,何况他们两家从不来往,自然想不到哪里去,再者林如海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是打死也不会往“商人”那上头想去。
贾敏也有几分好奇,竟也没想到,却是黛玉开玩笑似得问了一句:“可是那皇商薛家?现在荣国府暂居的?”
黛玉本是玩笑话,谁知那丫头果然点头应了,林如海贾敏不免都吃了一惊,两下对视了一眼,贾敏便叫递上单子过来,谁知这一瞧更是吃惊,“这薛家什么意思,又不逢年过节的,下这么大手笔是为何?”
此事说起来还颇有渊源,原来那一次贾宝玉同凤姐中邪,黛玉跟着贾敏前去探视,在园子里头不免便被薛蟠远远的瞧了个侧影,黛玉仙姿玉容当时便叫这呆霸王酥倒了半边身子,当晚回去后便哭着喊着要求娶黛玉,唬的薛姨妈和宝钗差点没破了胆子,好说歹说的方才拦了下来。
谁知这薛蟠自此便记在了心里,总是念念不忘黛玉的倩影,只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比不上她一个,这林家姑娘风流婉转,薛蟠恨不得立时娶回家去,故而为了此事更是没少同薛姨妈打官司。
薛姨妈见他有这样的心思,赶忙好说歹说的劝住了儿子,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打鼓,生怕薛蟠声张了出去,倘若传到贾母耳朵里,只怕是要翻了天了。宝钗也是吓了一跳,薛蟠糊涂她心里却清楚,不要说娶黛玉,只怕薛蟠这心思叫外头人知道她们家便要大祸临头了,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只是事实如此,林黛玉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嫡女,自家虽是皇商,到底沾了个“商”字。
故而同宝钗两个日日苦口婆心的劝着,薛蟠倒果然安静了几日。
今日这一出便是这薛蟠心下着实按耐不住,便瞒着薛姨妈同宝钗,自己指使下人干的一出好事。
“莫不是有事相求?可我这些日子也没过那府里去,玉儿,你前些日子过去,可见那薛家有何异样?”
贾敏百思不得其解,林如海也觉得莫名其妙,黛玉想了许久也不知这薛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何况这也不是薛姨妈宝钗平日的作风,当真蹊跷。
林如海见她们母女两个面色都有些不对,因未曾见过薛蟠为人,便问了几句,谁知这不问倒罢了,一问这贾敏母女两个的脸色反而更差了许多。
“儿子倒是见过这个薛家大爷一面,冷眼瞧着倒是也像是个正人君子,只是说起话来荒诞无知,儿子也不敢听,更不敢学给父亲母亲知道。还听说他在金陵曾为个小丫头打死过人,如今更是日日斗鸡走狗吃喝赌钱,自家的正经生意偏又一窍不通,上月里我同彭三哥哥同去书斋,路过他们家的铺子,冷清的很。”
林愽略微给林如海简略描述了一下薛蟠,听闻如此,林如海当即便冷了脸,他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薛蟠这种败家子,何况还闹出了人命,林如海摇摇头,立时便嘱咐林愽不许跟薛蟠有任何接触,更连带着叫黛玉也离那薛姨妈母女远着些。
姐弟两个赶忙应了,贾敏便吩咐下去,照着这个规格异样备份礼,明儿派个人给薛家送去也就罢了,日后若是薛家人在登门,一概不放进来就是。
谁知第二日准备送礼的人还没出去,薛蟠派的人又来了,听见底下人来报,贾敏当即便动了气,也不叫请进来便吩咐下去:“把咱们准备的都收了,他们昨儿送来的都准备好还回去,正好叫他们拿走。”
底下人听了才要走,谁知贾敏又给拦下了。
此事十分蹊跷,贾敏虽然疑惑,却也明白薛姨妈为人,故而便又吩咐叫底下人去跟薛家来人套话,看看这究竟是为何。
谁知这不打听倒也罢了,一打听倒把林府的管家给吓了一大跳,哎哟我的乖乖,林管家定了定心神,又示意小厮给这薛家来人换了杯新茶,方才笑道:“您才刚说,你们家大爷这是特意孝敬我们老爷太太的,不过是想着同我们姑娘问声好?”
薛家来人笑眯眯的点点头,因林如海官居高位,加之薛蟠的千叮咛万瞩,他可不敢对林管家败家子,便又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
他这不说倒好,这一说更是叫林府的管家吓得满身冷汗不敢在听下去,既然目的已经到达,这话也是问了出来,管家便一刻不敢耽搁,几句话送走了薛家人,便赶着前来给贾敏回话。
“什么?他薛蟠好大的胆子。”
贾敏听闻如此立时大怒,“啪”的一拍桌子,只觉得心内怒火如同火焰一般直窜心头,憋得她十分难受,话才出口了一半便觉得眼前一黑,竟是气的昏了过去。
见贾敏昏了过去,众人赶忙上前扶住,一面派人去请大夫一面赶紧通知林如海黛玉林愽,管家心知事情闹大了,便亲自过去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如实禀报了林如海。
林如海听了也不知心里如何,管家也不敢抬头,两个人静静的站在书房里,屋子里头静的只能听见林如海那急促的呼气声。
半晌,林如海方才深呼了几口气,吩咐管家去贾府报信,只说姑太太身子劳累一时有些不适云云。如此安排了下去,林如海方才急匆匆的赶到贾敏院子,一进门便瞧见贾敏搂着黛玉哭的正伤心,林如海见此情景也是心里一酸。
“老爷,这薛家欺人太甚啊。”
顾不得儿女都在跟前,贾敏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的往下流,搂着黛玉怎么也不肯撒手,好似她一松手便会有人抢走黛玉一般。
见母亲如此,黛玉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在一旁柔声的安慰着,贾敏方才冷静了下来,只是面上仍能看见那止不住的怒气。
今儿下午的事黛玉也略有耳闻,此刻自然也猜得出来必是那薛家的事惹得母亲如此,黛玉今生对于薛家已全无好感,也算不上是讨厌或是憎恶,只是心里没有任何感觉,不愿意在与之亲近罢了。
只是今日如此,黛玉虽还不知究竟是为何,不过若是母亲气了个好歹,自己一定誓死不放过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