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清虚观打醮,贾母到底是没请来贾敏同黛玉,后又因着张道士说亲,贾宝玉立誓此生再不见他,贾母便也罢了,故第二日也只有凤姐带着众人过去享乐。
却不知贾敏听了消息这第二日反倒是过来了,见了贾母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知道母亲心疼黛玉,只是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好像当年母亲疼我一般,我也只盼着她能好,如今也不说黛玉同宝玉是否相配,我只让母亲想一想,便是我那二嫂能否容得下玉儿?母亲也别跟我说什么有你做主的话,到底她是婆婆,这胳膊还能拗得过大腿去?”
一席话问住了贾母,贾敏又想到这一两年来的是是非非倒好像是打仗过招一般,没得弄得自己同母亲和娘家越来越生分,不觉便淌下泪来,泣道:“母亲从前是何等的疼我,只是现在我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到底是林家的人,母亲便不大在意了。黛玉是我的心疼肉,女儿今儿也把话说明,这门亲,我们林家是万万不会应下的。”
贾敏说的悲伤,贾母也觉得为着此事母女间生分了许多,自己也心力交瘁,又见女儿哭的十分伤心,不免心下十分动容,一时心也软了,便也哭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疼你的心从来没变过,敏儿,母亲不瞒你说,当初你二嫂生宝玉的时候,我梦见你父亲,故而这么多年来十分疼爱他,玉儿那孩子我也着实喜欢,总觉得她和宝玉石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的一对?母亲你当女儿是瞎子聋子吗?女儿虽然出嫁多年,可是这偶然间回来一两次也是知道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金玉良缘一说,别说府里,只怕连宁荣街的百姓们都有知道的,若是女儿真的应下了这门亲,只怕我们家玉儿还没嫁过来就没了名声。”
说起此事贾敏不免动了真气,心道黛玉可不是母亲你手里同王夫人过招的筹码,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入火坑。故而想到此处,贾敏便斩钉截铁的说道:“母亲,女儿的性子你也明白,从今往后还是不要再提这话了,如今我们老爷还能看在两家往日里的情分上不好发作,只是日后若还是这般,别说我们老爷,便是女儿自己都不想在同这府里有何瓜葛。”
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贾母也心知在作纠缠也只会进一步激怒贾敏,故而只好深深的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敏儿,都依你的,再不提了。”
话说出口,贾母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看着贾敏只觉得女儿大了同自己离了心,如今也只是一心一意的向着林家,丝毫不考虑贾府了。罢了,罢了,天底下好女儿多的是,既然敏儿不愿意,那便罢了吧。
“只是,既然再不提了,日后你也让玉儿时不时的过来陪陪我,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看着你们好我便也知足了。”
贾敏点头应了,只是她和贾母心里都明白这也不过是场面话,母女连个又随口说了几句,贾敏便告辞离去。看着女儿的背影,贾母方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日夜间贾母便发起了高烧,唬的众人忙清了太医,细细的诊脉瞧看了一番,也不过是说些什么年纪大了,要好好保养之类的话,开了副方子也就罢了。
待贾敏听了信儿,心里也是有些不忍,便忙领着黛玉过来请安,谁知贾母也不过是淡淡的,却拉着黛玉的手眼里不住的转着泪珠儿,黛玉想起前世的情分,便也跟着滴下泪来。
一时众人劝住了这祖孙二人,贾母却又颤颤巍巍的叫过鸳鸯,叫她找出个匣子来,亲自打开瞧了两眼,又拉着黛玉的手,慢慢的将那个匣子递到黛玉手上,说道:“这是我做姑娘时候最喜欢的,连你母亲也没给,给你吧,是老物件了,只怕不是现在时兴的样子,你留着玩吧。”语罢又抬眼看看贾敏,闭着眼睛养了会儿神便从她们母女两个挥挥手:“行了,我没什么,你们家去吧。”
待回了林府,黛玉放打开那匣子一瞧,却是一对翡翠玉镯子。
她前世在贾母跟前的确从未见过这东西,故而黛玉便拿眼问着贾敏,贾敏见状只微微一笑,点头叫她收了。
“放心吧,你外祖母同母亲一样也盼着你日后能说个好人家。”
这
黛玉听闻心里便明白了母亲话里的意思,低头右看看手里的镯子,本应十分愉悦的心情却反而不知为何十分沉重。
外祖母她终于放弃了。
原来是因为如此方才病了。
果然还是宝玉才是她的心头肉,为了他,外祖母只怕连命也舍得。
于是收下镯子叫丫头们锁起来,黛玉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同宝玉的缘分早在前世便断了,今生若不是外祖母又苦苦挣扎了这许久,只怕如今又会是另一番情形。
宝姐姐,如今没了我,没了云妹妹,宝玉他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黛玉心结解开,近日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因这些日子师傅又教了新的曲子,黛玉一时技痒,心下犹豫几番终究是点了香净了手,抚起了琴。
因着上一次董辰宇无意间听了她的琴,以至黛玉心生厌恶,故而这些日子除了上课,闲暇之时总不大爱碰它。只是今日兴致极高,黛玉心道那董家公子许久未曾来过,必不碍事的。
她却忘了,董家的没来,那楚家可是日日在林府读书呢,且贾敏敬重楚家行事大方,故而也给楚泰收拾出一间客房来,若是累了虽是都可过来歇息。
果然,这楚泰才刚踏出房门在院子里放风,便听见一曲悠扬婉转的调子传了过来,楚泰静静的听了半晌,只觉得身心舒畅,他本就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此时更是一时兴起,便拿起别在腰间的短笛跟着黛玉的琴声慢慢的合上了节拍,一时这琴笛合奏倒也甚有意味。
只是黛玉乍然间听到这笛声,心下不觉大惊,手底下便稍显迟疑,心中正犹豫不知要作何打算,偏那吹笛之人似是听出了她的疑惑,倒是越发跟紧节拍,一丝不漏,由不得黛玉不合着他的笛声演奏下去。
故而二人琴笛合奏,渐渐的便越发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十分默契,倒不像是偶然间的相遇,却放佛已是多年相识的知己一般,生生的将这首鱼美人演绎的如诗如画动人心魄。
一曲终了,楚泰微微一笑,目光微微看向林府的内院,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只微闭着眼睛,好似在回味才刚那一时的美妙。
却是黛玉轻轻的抚着琴弦迟迟不肯收回手来,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她没有那种被冒犯的感觉,却反而十分欣喜,原来琴笛合奏是这般的悦耳动听。
莫不是心中欢愉,连带着这一切都美好了起来。
再说如今彭慧议亲,她虽年长于黛玉,却也终究不过是个小姑娘家的,故而姐妹间玩笑起来便十分害羞,这日几个又凑到一起,孙琦文性子最活泼,便指着彭慧几个笑道:“等慧姐姐定下了,便是柔姐姐,再者便是玉姐姐,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能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姐夫,哈哈哈。”
“呸呸呸,好一个大家小姐,说出来这话也不觉得害臊,我才不要那些臭男人,都给你,都给你,我看你还乱说乱笑。”
黛玉便要撕她的嘴,却把张彭两个看着笑的肚子疼,一时孙琦文求饶,两个复又坐好,张佳柔又道:“我听说前儿南安太妃领着王妃都来瞧你了,他家那个世子可是还没娶亲,难不成?”
南安太妃?
黛玉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南安太妃素来十分喜爱湘云,只是自打史家放出风来说是湘云要给她父亲念经尽孝,这南安太妃便连问一句都没有了。上一世她们家舍不得自家的郡主,便选了三妹妹认作义女去了那蛮夷之地和亲,怎么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只有你们家的才最尊贵?
故而想到此处,黛玉便冷笑道:“她们家倒也罢了,没见的有多显贵。”
“正是呢,我听我母亲说她们家那个世子不学无术,只会做那些不好的营生,我母亲可是勒令我哥哥不许和他亲近呢。”孙琦文挨着黛玉,拿起彭慧新作的诗本子正看着,又说道:“还有她们家那个郡主,咱们从来不搭理她,慧姐姐若是嫁过去,还指不定要如何受她的气呢,不成不成。”
“你呀,满口的嫁人,自己才多大的人。”彭慧笑着点了孙琦文的额头,便不吭声了,心里也不大满意南安王府,何况她自存了一段心事,只是这婚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便也只好偷偷想想罢了,一个字也不敢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定下彭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