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魅惑大成功“这句话从理查德嘴里说出,他的头顶终于冒出了那个象征着玩家标识的绿色菱形标志。
之前的对话都还没到超游的范围，但是这句话只有玩家才能理解的概念，所以在理查德将其说口的那一瞬间,他身为玩家的标识终于亮了起来。”
面对理查德的指控，莱薇一时语噎。
他这句话完全不对，但是仔细想一想,似乎又没有什么问题。
理查德见她不说话，乘胜追击，话语连珠般一股脑倒了出来：“我就知道你跟它关系不简单,不然它为什么只留你一个活口？
最后只能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吼道：“我没点魅惑！我只点了斗殴！”
“你想表达你是打服它的么？！”理查德一脸见鬼，“徒手打赢修格斯？什么时候俄罗斯人还给自己加了这种天赋技能？！你就是和它有一腿,你不要狡辩了！你就是和他们一伙的！”
这种抓奸扣帽的语气让莱薇捏紧了拳头。
莱薇：“我不是！”
理查德：“你就是！”
“我说了我不是！”
“那你现在杀了它！”理查德指着被她揽在怀里的修格斯残渣,“你不是说它是来抓你活口所以才救你的么？那么它的最终目的还是把你抓回去给那群米·戈，那你现在救它干什么？救一只□□？！”
莱薇再次失声。
她哪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它捞起来？这只修格斯杀了【岛田行人】,杀了她的同伴,她于情于理，别说救它，不补刀都有点对不起被撕了卡的【岛田行人】。
可是——
可是无法弃之不顾。
哪怕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只要它和他同根同源,她就会下意识将她当做庇护的对象。
莱薇心里一横，破罐子破摔：“那你就当我和它是一伙的吧。”
双方用强盗式逻辑互相又吼了两下,纷纷因为脱力坐倒在了地上。互相干瞪着眼,憋了半天，然后同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还不是只能在这里和我干瞪眼。”
“彼此彼此。”
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个人产生了一股无言的默契。
就算对方心有鬼胎，他们现在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虽然现在都无法全然信任对方，可是除了合作之外,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坐下来谈一谈吧。”理查德叹了口气。
莱薇：“我们现在不就是物理意义上的坐着谈一谈么？”
理查德：“……”你就不能配合一下他的台词吗？
理查德幽怨地：“你是怎么知道……是我拿走密码筒的？还有，刚刚那个是跟你一块来的那个日本人么？怎么两天不见，他跑去参加了健身速成班还是做了美黑？”
“我不仅知道是你拿走了密码筒，我还知道你能穿越时空。叫什么伊斯人对吧，专注盗号十亿年的那个，是你的秘密身份。”莱薇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理查德，“至于你后半个问题，你都没看电视么？你难道不知道岛田行人已经被抓了？你后来看见的那个【岛田行人】不是跟我们一块来到这个世界的的岛田行人，他是这个世界的岛田行人。”
这回轮到理查德惊了。
他料想到这个女人来追捕他是因为他拿走了密码筒，但是他没料想到她居然连他底都扒干净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伊斯人的，不对，你是怎么知道伊斯人是什么的？！”他错愕地问。
“刚才被撕卡的那个【岛田行人】，也是玩家，他的身份是这个世界……我暂且称之为beta世界的原住民，他的秘密身份是一个间谍，是他扒光你老底的。”
理查德更困惑了：“他怎么扒光我老底的？”
“呃……他说他在布尔加宁的大厦里面看过你的档案，他是从档案里面知道你是伊斯人的。”
“不可能。”理查德听完，斩钉截铁道，“如果你说他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话，他不可能知道我是伊斯人。”
莱薇皱了皱眉：“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里不存在‘我’，准确来说，不存在我这个伊斯人。”理查德翻了个白眼，“伊斯人穿越时空的方式是将自己的精神和过去的某个生物置换，为了避免时空悖论，伊斯人精神体是唯一的。布尔加宁重工和米·戈勾结诚然不假，兴许米·戈的确有能耐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是这个世界的布尔加宁重工不可能知道我是伊斯人，因为这个世界的理查德并没有被‘我’顶替。”
“……”
见莱薇陷入沉默，理查德继续道：“所以，假如你刚才说的句句属实，那么那个什么这个世界的【岛田行人】，是不不可能跟他说的一样，在所谓的布尔加宁重工里发现了我身为伊斯人的资料，他在撒谎。”
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让莱薇有点傻眼。
【岛田行人】撒谎了？不，他怎么可能对他撒谎？他一上来就将自己查到的所有情报一股脑倒给了她，言行举止之间都是帮助她的意思，更何况他的内里是岛田真由理，那个曾经跟她在公主号上出生入死的女孩，她没有道理欺骗他。
然而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特意问了一嘴【岛田行人】为什么知道理查德·克拉克是伊斯人，【岛田行人】是那么回答的——
“这个也是我在布尔加宁大厦发现的档案中看见的。”
他从头到尾都在用“我在布尔加宁大厦里看见了关于xx的资料”来解释他知道的大量内幕，如果是正常情况，她一定会怀疑过【岛田行人】，但是这是他们正在跑团，而【岛田行人】是个玩家，这个逻辑放在一个模组里是可行的，所以她便全然信任了他的所有说辞。
她瞬间给这个漏洞找了无数个牵强的理由，比方说其实是原装版的岛田行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并且将其转告给了【岛田行人】，而【岛田行人】记混了，所以才这么说。
但是她很清楚，这些理由都不可能。暂且不论【岛田行人】那个家伙的脑子有多灵光，如果这个猜想成立了，那原装版的岛田行人又是怎么得知理查德是伊斯人的呢？
“只有你们伊斯人是特例，对吧？”莱薇忍不住问，“只有你们的精神体是唯一的？”
“没错。”理查德点点头，“你那么理解一下，我们所在的原本的世界是alpha世界，我是来自alpha世界未来的人，我回到了alpha世界的过去，必须有一个固定的前置理由。可是beta世界已经被改写了，并没有这个前置，所以beta世界不可能存在我回到过去这个举动。另一方面，其实这个被你称作为beta世界的世界线是不应该存在的，这个世界构成的历史太不稳定了，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是主世界的倒影而已，这个世界的一切东西，你都可以当做是不安定的幻觉……你听过量子力学吗？”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这个操作让莱薇抓狂。
“闭嘴，如果你敢拿量子力学解释这个，我就揍你。”
“……那就换一个，你听过狄拉克海么？”
“你休想拿量子力学的高级版本来忽悠我。”
“行吧，那就通俗一点理解一下——这个世界不该存在，这个世界是被某种特殊条件固定下来的。”
“你说了和【岛田行人】一模一样的话。”
“那他还挺聪明的，拥有媲美本伊斯人的智慧。”
莱薇强忍住了骂理查德是智障的欲望，开始对他进行灵魂质问：“那这个世界的米·戈，为什么要来抓我们？它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异世界之人的？它抓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它们有自己是倒影意识么？它们知道自己的世界是被人改写过去之后诞生的么？”
理查德愣了愣，然后张大了口：“啊……这个东西，暂时没有办法用本伊斯人的智慧解答。”
“不过我很肯定，【岛田行人】肯定在撒谎。”他又连忙补充道，给自己挽了个尊，“这个我肯定，他百分之一百，不对，百分之一千，在撒谎……话说回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秘密身份了，那你的秘密又是什么？”
“啊？“
“别跟我说你参加这个团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楚你父母死亡的真相吧？你难道不是也想争夺这份遗产，利用它回到过去改变什么吗？”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扭头就跑，不想和这个女人合作，因为她也有动机抢夺这份遗产据为己用。
“我没有。”莱薇一脸“你们这帮人思考方式能不能不要那么势利”的表情，“我在这个团里唯一的目的就是弄清楚我父母死亡的真相，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他们留下的是什么时间穿梭装置，就算现在知道了，我也不需要，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原本的世界而已。”
“……你不想改变你父母的死亡？”理查德说，“我还以为你是想扭转他们的死亡，好回到自己曾经白富美富二代的愉快生活呢。”
莱薇额角暴起了青筋：“你们伊斯人都那么俗么？”
不是伊斯人俗，是娃中娃中娃的玩家思维俗。
理查德哼了两声：“如果你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很简单，戳破这个虚假的泡泡就可以了。这个世界的建立前提是被改写的几个关键历史节点，只要将这几个节点的结局改回原本的历史走向基本一致，这个倒影世界自然也会不攻自破。”
莱薇摊了摊手：“【岛田行人】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那家伙怎么什么都说了？”理查德一脸难以置信，“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你才和他有□□交易！”莱薇强忍怒意，环顾了一下四周，“所以你对这是哪个鬼地方有任何头绪么？”
“大姐，既然你们都调查得差不多了，那你应该清楚得很啊！”理查德也翻了个白眼以示敬意，“你没投侦查吗？你看看那广阔的停机坪，你看看那些上个世纪的陆航飞机，你再瞅瞅那些穿着二战士兵制服的陆航部队！你不是都知道这个世界被改写的时间节点是哪里了么？这又是海又是环礁又是岛的，除了是1942年的中途岛，还能是哪？你那个感动跑团界的好队友临死前启动了戒指上的宝石，把我们所有人都传回了1942年！”
“那【岛田行人】呢？”
“我的祖宗，你是当时没回头，没看见你怀里那只修格斯对你的队友做了什么。”说到这里，理查德忍不住瞅了一眼莱薇怀中那坨已经没有意识表征的黑色沥青“鼻涕虫”，半是畏惧半是嫌恶，“除了抓住你的那只手外，肢干都被拧成了麻花，身体也被打成了马蜂窝，估计刚刚跟我们一块被传送过来的时候身体四分五裂掉进了海里喂鲨鱼了吧，也真亏他在那种情况还能保持意志启动宝石……”
说到这里，他从感慨变成了喃喃自语，“奇了怪了，他是怎么做到那么精准的‘定位’的……”
“你在说什么？”
“你们是人类，不是伊斯人，我们的确能靠自己进行精准的定位，但是你们人类不行。打个比方，你去一个地方，总是要知道具体的坐标轴吧？时间穿梭比这个更加复杂，在三位的坐标轴上，还要增加一个时间的坐标轴，某种意义上，是四维的计算概念，人类是没办法轻易做到计算四维坐标的。”理查德回答道。
“那其余改变历史玩家是怎么做到的？”
理查德：“虽然你不能凭空去一个你不知道的崭新的地方，但是世间万物的一切会记住你‘曾经去过’的地方，因为你在那个坐标上留下过自己的足迹。”
“我懂了。”莱薇点了点头，“你指的是，那些玩家，实际上都是曾经经历过这些历史的人？那他们进入游戏的时候，身体岂不是都已经垂垂老矣了？”
“不一定全部都是，还有一种东西，是血缘的呼唤。世间万物都是紧密联系的，血缘越近的人，关系越深，类似一个‘没有你父母，也不会存在你‘的强因果关系。那么即便你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你也能通过这层血脉。定位到具体的坐标。”
“所以我当时才说这玩意儿不是那么用的。”理查德又继续抱怨道，“如果没有经历过这段时间，又没有非常浓烈的血缘羁绊，是不可能定位到这个时间点的。”
“如果说有呢？”莱薇问。
“……”理查德睁大了眼，“不会吧不会吧，你这队友的故事设定里该不会祖宗三代都从军吧？”
“谁知道呢……”
两个人正交谈着，系统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过聆听。】
【[莱薇]进行聆听检定:d100=13/28困难成功。】
【[理查德·克拉克]进行聆听检定:d100=71/70失败。】
理查德：……
怎么还能搞逆向一点仙？！
【那么，莱薇。】
【你忽然听见了一阵军靴的足音在向你们躲藏的地方靠近。】
莱薇连忙一手抱着修格斯上前，另一只手捂住了理查德的嘴，将他压倒在了礁石下。
理查德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莱薇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有人来了。
理查德：几个？
莱薇侧耳倾听了一下，用手指手指比出了一个2的手势。
现他们两个就是没有身份形迹可疑的来自未来的访客，好巧不巧还闯进了战时戒备状态的军事基地，中途岛附近不存在渔船，最近的岛屿也有数百海里之遥，他们可没办法假装自己是落难的渔民，或者是脑袋不好使的跨岛游泳健将，要是现在暴露了行踪，迎接他们大概率不会是亲切的慰问，而是无情的枪杆子。
她再怎么勇，也没办法赤手空拳打赢带了枪的士兵。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当莱薇焦头烂额之际，理查德忽然挣脱了她的束缚，冲出了礁石的掩护，直奔那个士兵。
这家伙不要命了吗？！
莱薇朝他伸出手，指尖和他的衣角擦过，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理查德冲到了那两个士兵面前……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支笔？！
莱薇：？？？
这是在干吗？
两名士兵最先被理查德吓了一跳，纷纷将手中的□□对准了这个着装奇特、突然出现的可疑人士，然而在他掏出了手中的那支笔时，他们纷纷不能自己地看向了理查德手指尖上下翻飞的钢笔。
【[理查德·克拉克]进行催眠检定:d100=14/80极难成功。】
【[士兵a]进行意志对抗检定:d100=67/60失败。】
【[理查德·克拉克]进行催眠检定:d100=30/80困难成功。】
【[士兵b]进行意志对抗检定:d100=79/60失败。】
【这两个没读过书的士兵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花里胡哨的转笔手法，你高超的转笔技术让他们眼花缭乱……说正经的，你的钢笔中搭载了伊斯人控制其他生物意志的特殊电波，只有在特定的转笔方式后才能启动。你正确无误的操作方式让你现在得以控制这两名士兵的精神，并且让他们为你所用。】
莱薇：？？？
莱薇：这也行？？？
这个伊斯人才是真正的挂逼吧！
理查德收起了笔，深藏功与名地朝躲在后面的莱薇颔首：“出来吧。”
然后又对那两个士兵说：“你们回去，带上两套制服过来。”
莱薇：“这玩意儿那么厉害你怎么不早点用？”
“一次最多控两个，而且还要意志对抗检定，多不保险啊，还是丢停滞块暂停他人行动快乐一点，刚刚要是检定失败了，我就丢停滞块了，就是我的停滞块都丢得差不多了，早知道在随身物品里面多填一些了。”
莱薇：……
你这种浑身上下都是外挂道具的伊斯人，之前竟然能混到被人追杀到教堂里瑟瑟发抖，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你真的心里没个谱吗？
理查德也回看了她一眼：“事先声明，我们现在利害一致，所以我也捎上你当个保险，毕竟你看上去还挺能打的，不过这不代表我能接受你怀里的那只修格斯……你还不把它扔了吗？随便找个地方让它自生自灭吧。”
“……”莱薇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修格斯残渣——它看上去的确离死不远了，这让她有点不是滋味，“它现在也没有行动能力了，带着也没关系吧？”
理查德又开始用那种“你还说你们没有一腿”的表情看着她了。
莱薇：“它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就剩下几滴血不到，补个刀就死了，没有必要惧怕它。不如说留下它，等它醒来之后盘问它关于米·戈的情报，说不定会对我们理清现状更有帮助……而且你看，要是你的停滞块用完了，催眠检定也失败了，我们还可以掏出修格斯，给别人来个1d20的sancheck，幸运点就能把npc给吓疯吓傻，回避战斗轮，不是吗？”
理查德：……
理查德：“你说得好有道理，我不仅无法反驳，甚至有点心动。”
***
修格斯其实并没有完全“睡着”。
身体的确已经濒临极限，为了保持自己最后一块主躯干的活力，他甚至将构成大脑的部分细胞转化成了营养物质，以供自己维持生命的延续。
即便这样，他还残存着一丝的意识，他感受到了那个温热的躯体紧紧贴着她，最后也没有抛弃他。
这让他欣喜若狂。
他就知道，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他早就说过了，另一个他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样能做到，而且能做得更好。她对待曾经救过她的那只修格斯尚且如此亲切，如今的他受了比那时的他还要严重的损伤，她一定会对此感到愧疚，她一定会因此产生怜惜。
于是它像是一只惊惧的雏鸟那样，匍匐在她跟前，没有任何遮掩地表露出自己的衰弱。
它要表现得很凄惨，比那时更加凄惨，才能抵消掉它之前的所作所为。
你看，她果不其然地将它抱了起来。这份炙热，就跟那份记忆中的南极风雪之中另一个他所得到的，一模一样。
你得到的温情，我会全部接收。
你感受过的痛苦，我也会一分不少地全部夺走。
你的疼痛，你的喜爱，全部……都是我的东西。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修格斯终于安稳地，在女人的怀中静静“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到了这个境界就很绿茶很恐怖了，修叽。
所以说不要喜欢他！黑修叽就是拿来……花样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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