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叔被楚母热情地迎进门，嘘寒问暖地问了一通，把视线放在带进来的男孩身上。
男孩长得文绉绉的，小腰纤细，乖巧懂事，见到人便喊，楚母高兴地应了几句。
这男孩名叫林程。
“同样是男孩子，差别还挺大的。”
“不像张言一，整天瞎晃，指不定哪天跑了！”
楚母开始发表她的意见，张言一知道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没几句是说他好的。
他坐在沙发一角，全当听不见。
楚母继续问：“小叔的意思是，这两人抱错了？”
楚二叔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对张言一的抱歉，“确实是抱错了。”
楚二叔解释了一遍。
说是张言一的母亲心血来潮去验血，正巧林程出了点事需要输血。
林程想感谢张母，两个人一见对方长得极其相似，张母疑心去做了鉴定，这么一查才知道他们从小抱错了。
张言一在旁边听着，觉得越发荒谬。
他这位母亲从他来到这世界，便没见过，现在还整出这种事情，甚是无语。
楚二叔见楚母这般，试探着问：“你们怎么看？”
楚二叔这个“们”自然是不包括张言一的，只是象征性得问一问。
楚母迷信，又看不惯张言一，满口尽是同意，“大约是我平日拜佛，才让我们家真正的福星降临，现在肯定是各归各位。”
楚萧然今年满24，根据大师算的日子，楚萧然今年有大劫，楚母颇看重。
楚二叔见张言一不说话，拍着他的肩膀，“言一，你先跟我到院子说说话。”
张言一点头，默不作声地走了。
他还没走到院子，楚爷爷从楼上一瘸一拐地下来，见到眼前情景，开始发疯。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没了！”随便指着一个人开骂，“你！是不是你把我儿子给害了！”
楚母见楚爷爷指着张言一那个方向，怕惹楚二叔不愉快，连忙制止。
“你这糟老头，这是你二儿子，还有抱错的儿媳，别瞎指！”
“你那个窝囊的大儿子早就死透了！”
“抱错？你才抱错！”
“言一！言一！我的孙媳妇！”
“我儿子没死，他活着呢！”
“我的老天，什么孙媳妇，你真正的孙媳妇叫林程，林程！”
楚母把林程推到楚爷爷面前解释。
楚爷爷压根没听，一边喊着言一，又一边喊着林程，又喊着楚萧然的父亲，脑子彻底不清楚了。
楚二叔见状叹了声气，拍着张言一走到院子中。
张言一第一次上这家里，见着院子那一大块人工湖，瞪目结舌。
后来他才知道，楚氏家族每家基本上都有，大小不一，但不是人工湖是从江边引流过来的。
楚氏家族的豪宅他基本看过，楚萧然父亲这家不算太奢华，最奢华的要数楚二叔家里的布置。
楚二叔掌握楚氏当家权后，对房子进行翻修，扩建了两倍。
他家门口摆放着两座雄狮，进门是财神爷的挂像，里头纯中式风格装修。
张言一听妇女间的八卦，说楚二叔是楚家最迷信的。
他不大相信，楚二叔看起来端正有礼，待人待事颇为亲和，一点也不像楚母。
身为楚氏掌权人，楚二叔的威仪摆在面前，张言一不敢乱说话，等着楚二叔发话。
楚二叔先是叹了口气，站在院中的亭子看着张言一，缓缓道：“既然嫂子都这么说了，言一你……”
张言一沉默不说话，要走要留，全凭你们楚家人说得算，何必费尽心思来跟我说这些。
楚二叔张着口，余心不忍，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根据楚家规矩，你走时不能带走任何物品，我会给你找份工作，不至于让你饿死。”
张言一还是不说话，在他看来他说不说没有任何意义。
楚二叔叹声气，拍着张言一的肩膀，走远了。
张言一望着楚家的风光，心里的滋味异常复杂。
这个家他从未融入过，也不想融入，华而不实，不属于他。
只可惜他的邮戳和那些珍藏品不能带走。
他站了好一会儿，累了，打算回去。
刚走进自己房间，便见着楚母热情地和林程说想要住在哪间房子。
林程开始不太好意思，楚母一连鼓励，他耐不住热情，随手一指便指着张言一的房间。
张言一脚步一顿，手中拳头紧握，却不敢做什么。
正当他发愣，身后有一节奏非常整齐的步子，朝他走进。
楚萧然见张言一木头般守在这里，问：“当钉子？”
张言一回头，侧身让了两步。
楚萧然没走，看着他，“跟我进来。”
楚母发现他儿子来了，异常热情，“儿子，这是你未婚妻林程！张言一是抱错的！”
楚萧然侧头扫了林程一眼，开口：“哦。”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半见张言一还没跟上，停下来看着他。
张言一不肯走，他从刚知道自己是弄错到现在都没觉得难堪，唯独面对楚萧然。
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由里到外，供别人欣赏。
楚萧然要开口，楚母比他还快，“儿子，林程要住张言一那屋子，正好离你近，你们好好相处！”
楚萧然回过头，见张言一还不说话，他问：“言一，住哪？”
楚母回：“你二叔的规定，楚家不留外人，管他住哪，你快过来！”
楚萧然点头，自顾自说：“住我屋。”
楚母叫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没听懂我说话？他是抱错，假的假的！”
楚萧然持续点头，“嗯。”对张言一道：“跟我进来。”
不管身后楚母如何叫嚣，转头走进他的书房，把一切嘈杂关在门外。
张言一在楚母一片骂骂咧咧地声音中，进了楚萧然的书房。
楚萧然坐在唯一一张桌子中央，旁边放着张小凳子是专门给张言一的。
通常这种架势预兆着张言一要上头疼的课。
他今天还有一节课，楚萧然按照他工作表上的时间安排事情，这个点正好到上课时间。
这幅架势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按部就班地生活。
张言一站着没动，楚萧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个人这样的状态持续很长时间，楚萧然索性不理他，叫上他的爱犬小一，带着它去院子散步。
张言一抿了抿唇，到底是跟上了。
小一其实不叫小一，它是前两年来到楚家的。
楚母比张言一还要讨厌小一，对它畜生来畜生去地叫。
楚萧然一定要留这条狗，楚母没法子，只能由着楚萧然。
楚爷爷难得清醒时，给狗取了个名字，叫小爱。
叫了两天，楚萧然发现张言一怕狗，直接把狗的名字换成小一。
张言一名字里带着一个“一”，这狗也带着“一”，张言一便知道楚萧然那恶劣玩弄他的心思。
这样的情形张言一在楚萧然身边数不胜数，楚萧然总是用一本正经的脸，捉弄他。
小一跑得很快，楚萧然用牵引绳牵住，使它跑不动，小一只能慢慢跟着走。
张言一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楚萧然，就这么默默在后头跟着楚萧然走。
走着走着，张言一又想吐槽了。
楚萧然遛个狗都像机器人走路，无论小一多折腾他的步伐幅度永远不变。
走了一大圈，楚氏家族独栋别墅三分之一都还未走完。
这一路，张言一看到楚母挨家挨户领着林程介绍，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楚母吆喝声大，可见平常打麻将次数多。
林程脸上始终露着和煦的微笑，礼貌又谦和。
不像张言一，不喜欢被楚家规矩束缚，喜欢独来独往，不屑去打招呼。
前头的楚萧然突然停下，张言一差点就撞上他的背。
他正疑惑，然后他见楚萧然也正看着林程，“林程，适应得很好。”
张言一“哦”了声，内心不满，哪又怎样？
楚萧然问：“你知道原因？”
张言一摇头。
他现在还在郁闷自己那些邮戳和小金库，哪有功夫想这些。
楚萧然道：“楚氏规则，他懂。”
张言一明面上点头，心里却不屑。
哪又怎样？顶着你的未婚妻的头衔，不懂规则又怎样？
楚萧然突然不说话了，看张言一的神情像是再看傻子。
张言一不懂，他做什么了，又惹这位爷不高兴。
楚萧然继续往前走，只是步伐加快，小一兴奋地做着小跑。
张言一在后头跟着，走着走着把人给跟丢了。
他想，完了，楚萧然看样子想帮我，我好像错过机会了。
正当他欲哭无泪时，楚萧然不知道从哪里走到他面前。
张言一抬头看着他，眼神中露着迷茫。
楚萧然伸手不客气地敲了他两下头，道：“帮你，可以。”
张言一眼里目光闪了闪，他听楚萧然下一句话，“我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