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叶星淮似乎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些让他痛心的往事,他深深看着面前的女孩，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去看见那些未知的过去,但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那些诡谲的往事就像是个幽深的漩涡,没有人能从里面逃脱,也没有人能看清。
他不说,她便也不知。
栗子舟被这样的眼神给惊住了,良久,她看着男人深不见底的双瞳,轻声说：“下次如果我遇到他，我会想办法问到联系方式……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对方很平静,没有因为他的过分追问而恼怒，反而还在安慰自己。
叶星淮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些失态,他慢慢坐了回去,没有看她。
“算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叶星淮沉默了片刻,又说，“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冷静自律的叶警官有这样的举动,他向来不动声色,从未这样魂不附体。可栗子舟反而觉得他多了几分烟火气息，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
栗子舟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但是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叔叔很放在心上的女孩子。
有些失落，但不至于放弃。
栗子舟伸手，给了他一个柔软又坚定的拥抱：“叔叔。”
她小心翼翼抱住他的腰身，温热的脸颊贴在对方宽阔的胸膛上,眼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燃起了光，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我陪你一起找她，好吗？”
她的气息似乎带着让人安定的功效，叶星淮心底升起难言的情绪。
这个自己也过的不好的女孩，以她最大的善意和温柔，平息了他心中乍起的烦闷不安。
“好。”他听见自己这么低声回答。
栗子舟有些开心，她没有看他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害羞，也许是害怕听到拒绝的回答。
但她依然鼓起勇气，轻声开了口。
“叔叔，我想和你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她紧紧闭上了眼，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等待审判的结果。
叶星淮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睫微微一动，光芒就拢上了他的双眼。
像是跋山涉水多年，有人迎他。穿山越岭千里，有人等他。多年浮萍终于有了栖身之处。
他想再次说“好”，他想要回抱过去，修长的手指却停在了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叶星淮垂眸看着栗子舟，他知道她看不见自己的视线。
很多想说的话之所以没有说出口，很多荒唐的念头之所以没有戳破，是因为他还没有想过要给她什么承诺。
他之所以考警校，之所以不顾父母的劝阻执意从警，不仅仅是为了在基层做一名称职的办案民警。
有一天，他也许能顺利加入扫黑办，参与黑恶犯罪案件，也许他能一举击溃在省内盘根错杂的黑社会头目俞光，也许会像无数牺牲在扫黑除恶第一线的前辈一样，只留下追悼会上一张简简单单的遗像。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能承诺什么。
如果她真的明白警察这个职业有多么危险，一定也会害怕吧？
叶星淮伸手触上她的肩膀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很快，他便轻轻将她推开，目光平静地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栗子舟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像是萤火隐在了黑夜之中，那些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似乎成了笑话。
感觉害臊得很，栗子舟起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慌慌张张把门给关上了。
叶星淮静静坐在原地，看着桌上的菜，不发一言。
房间没有开灯，栗子舟背靠着门，心中委屈不已。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太主动，把他给吓到了？栗子舟眼睛里氤氲着雾气，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也是她太自以为是了，她只不过是个刚刚毕业还没有正式入职的记者，还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儿。可叶警官呢，他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和崇拜，更是暨城警界有名的翘楚。
他不喜欢自己，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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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城中心医院。
俞青焰最终还是来医院处理了伤口，其实他早就没什么大碍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季叔跟在他身后，脸上的担心都快要溢出来了。
“少主啊，这易先也太不像话了，竟然敢伤害你！等抓到他之后，我就把他的皮给剥了，给少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俞青焰极其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土不土啊整天少主少主的，你他.妈拍武侠剧吗？”
季叔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哈腰：“是是，少爷。”
俞青焰将袖子放了下来，不经意道：“我让你不要留活口，他却有命来杀我，你说说，这件事是不是也跟你脱不了关系啊？”
他的话轻飘飘的，没带一点温度，传到季叔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要不是因为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他恐怕就已经跪下来磕头求饶了：“不是我啊，少爷，这易先一向很有威望，有人趁乱将他放跑，我也是完全不知情的啊。”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他的火化证明。否则，你还是自己向我爸交代吧。”
俞青焰懒得跟他废话，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向了前方的导医台。
似乎心情不错，所以站在后面排起了队，也没见有什么不耐烦。俞青焰看着手上的丝巾，思绪万千。
她说她考过急救证，而这条丝巾上面写着“暨城中心医院”的地址，大概是这医院的工作人员吧。他看了一眼四周，许多穿着护士服装的人走来走去，却都没有他要找的人。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想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
俞青焰沉吟了片刻，有些难为情的说：“叫刘水仙的工作人员？”
他知道这个名字八成是假的，但毕竟也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对方问：“请问是哪个科室的呢？”
俞青焰顿了顿：“不太清楚。”
“不好意思，”导诊护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呢，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俞青焰有些失望，但没有继续追问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将丝巾放在了导诊护士面前：“那你知道，这丝巾是发给哪些人的吗？”
护士将那丝巾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说：“这是我们医院举办学术交流会的纪念品，很多参与交流会的医生、专家学者，卫生局的领导，还有青北卫视过来采访的记者都有份的。”
“是吗？”俞青焰将丝巾拿了回来，唇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谢了。”
****
警察机动训练学校射击馆。
叶星淮戴上了降噪耳麦，举起警用92式手.枪，绷紧了手腕。
枪口对着前方，叶星淮用左手轻拉套筒，确认了弹孔没有子弹，才从腰间拿出装了十颗子弹的弹夹。他将弹夹装进手.枪，迅速拉动套筒上膛，动作一气呵成。
准心缺口对准了靶心，三点熟悉的在一个范围内晃动着。
九环。
想到昨天听到的那三个字，他就无法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了，思绪始终起伏不平。
俞青焰来了暨城，也就是说俞光也在，一直不明朗的局势终于有了些许眉目。可他不能擅自违规，私下去查这两个人，只能另想别的办法了。
他两膝微曲，正对着目标，围握住扳机护圈，脑子里却浮现出栗子舟说出的那句话。
她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想起她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叶星淮的眸子隐约软了几分，像是被水滴染开的纸张。
可那样温和的眼神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几乎顷刻之间，叶星淮便恢复了冷厉，目光如炬，他扣动扳机，子弹便飞了出去。
七环。
隔着一道玻璃防护墙，徐赫看见叶星淮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以他从前的实力，绝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十发才打了九十一环。对于他而言，算是完全拿不出手的成绩了。
枪变成空腔挂机的状态，取出弹夹，确认枪管内无弹后，关上保险，叶星淮才将枪交还给了收枪员，和徐赫一同走了出去。
“怎么了枪神，今天是不是不在状态啊？”徐赫看了看他的表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隐约觉得叶星淮心里有事。
“嗯。”
叶星淮简简单单应了一声，徐赫就有点尴尬，觉得他一定是因为经浩那件案子在生自己的气。
“星淮，对不住啊，师兄不是故意抢你功劳的。我本来想说的，可是刘队他也没给我机会解释啊。”徐赫的目光有些躲闪，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以前那般有底气。
“没事。”叶星淮看着前方，声音淡淡的，“本来就是你负责的案子。”
见他没有追究，徐赫也不愿意多聊这件事，只将话题岔开：“对了星淮，最近市里成立了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工作小组，这事你知道吗？”
叶星淮蓦地顿住，警用作训鞋钉在原地，漆黑的眸子看向了他。
徐赫说：“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看你不如跟领导表明一下意愿，说自己想去锻炼锻炼。”
没等叶星淮说话，徐赫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这么优秀，领导恐怕不愿意放你走吧。”
叶星淮没有来之前，徐赫一直是所里最出色的民警。可是自从他来了以后，光环便只属于了叶星淮一个人，他原本想着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可是听郭锡说，他最近好像交了个记者女朋友，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叶星淮能去扫黑办，哪怕只是去三年，自己也能找回不少主动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不喜欢看女主和男主小时候的事情，我就放在番外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