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虽然栗子舟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毕竟是第一天上班,也不好多说什么,别还没学到点东西,先把朝夕相处的同事给得罪了。
于是栗子舟应了,去了茶水间,接了水,就把冯清凌的杯子给捎回来了。
“你的杯子。”栗子舟将那杯子搁在了冯清凌的桌子上。
“啊,我居然忘记拿回来了,谢谢你。”冯清凌连忙道谢,看清楚是栗子舟后,顿了顿才说,“你面试的时候那么大胆,我还为你捏了把汗呢,没想到你居然通过了。”
“是老师宽容,不计较我无理,大家以后互相帮助才好。”栗子舟冲她客气地笑了笑,就回了座位。
冯清凌见她没有和自己多说会儿话的意思,喝了口水便转回身去了。
栗子舟打开电脑,开始看群里发下来的新闻稿件资料,希望能从前辈们的字里行间学到点什么。
原以为第一天上班就是这样平平静静,可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办公室里突然弥漫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有人实在忍受不了,便打开了窗子通风。
传到栗子舟这里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冯清凌表情痛苦,捂着肚子去了三次厕所,每次路过别人的座位,周围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捂着鼻子看着她。
栗子舟心中一惊,想起自己刚刚端过来的那杯水,只觉得肯定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果不其然,冯清凌再次从厕所回来的时候,走到了她的面前,连话都没多说一句,便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扇了下去!
整个办公室喧哗一片,几乎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震惊地看向这边。
栗子舟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头顶嗡嗡一片。
她虽然从小没有养在亲生父母身边,养母却是一直很疼她的,做错了事情从来不会打骂,现在出来实习第一天就被人给打了,别说传出去不好听,这以后在办公室也不好做人啊。
栗子舟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问出了声:“为什么打我。”
“我为什么打你?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害我!”向来有修养的冯清凌眼眶都红了,虚弱的她也顾不上被领导责骂,扶着桌子直接质问,“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在我的杯子里面动手脚?我只喝了一杯水,就上吐下泻了好几回!”
“上吐下泻,得赶紧去医务室啊!在这里发什么神经?”栗子舟简直不懂这妹子的脑回路,如果自己生病了,不管大病小病,一定是要先去医院给稳下来了,再回来兴师问罪。如果耽误了病情,就算抓到凶手了又有什么用?
“少打岔,你先跟我去见潘佳姐。到了领导面前,我看你怎么解释!”冯清凌顾不上肚子痛,拉起她就要朝外走。
栗子舟毫不客气地挥开了她拉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能肯定是我?”
栗子舟没想着包庇别人,直接伸手指向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童熙蕾,“你的这杯水,是你的好姐妹童熙蕾让我帮你捎回来的。至于做了什么手脚,有些人应该自己清楚。”
“你污蔑谁呢!”站在后排看热闹的童熙蕾立刻变了脸,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上前来,“你说是我让你帮忙拿回来的,你有证据吗?谁看见我让你帮忙拿了?杯子是冯清凌的杯子,拿是你拿回来的,跟我有哪门子的关系?”
栗子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要脸,几句话就把自己摘清了,冷笑了一声:“这么着急干什么,如果你不是心里有鬼,早有准备,辩白的话怎么会说的这么自然,好像事先专门写稿子背过一样,哦,你不会是在练习写新闻稿子吧?”
“你!”童熙蕾急了,正要继续辩解,却被对方打断了。
栗子舟转过头来,看向惊魂未定的冯清凌,语气平静,“咱们同事一场,你无缘无故打了我一巴掌,看在你也是受害人的份上,我不跟你生气,但是如果今天的事情查出来,我没有害过你的话,你必须要给我道歉。否则我也不会白白让你损害我的名誉。”
目睹了全过程的的江承站了很久,看着冯清凌桌子上绿色的陶瓷杯,想起了刚刚在茶水间里看到的一幕,终于回过神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理会办公室中吵嚷的人群,而是出了大办公室,走到茶水间的垃圾桶面前,顾不上脏乱,直接伸手去翻垃圾桶,翻了好半天,终于找到刚才被童熙蕾丢进去的包装袋。
“硫酸镁”几个大字赫然入目,江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脊背也开始发寒。
这东西他是知道的,如果用来热敷,对消肿有很好的效果。但如果口服过量的话,就会引起剧烈的腹泻、脱水,甚至是呕吐。
这和刚才冯清凌的症状一般无二。
今天开会的时候,他注意到童熙蕾的手上有肿胀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她借着受伤的名义,去医务室开的硫酸镁。
明明是她在别人杯子里动了手脚,居然还栽到了栗子舟的身上。
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实习的小姑娘,内心居然这么阴暗,来这里当记者可真是屈才了,应该去西毒欧阳锋门下做个关门弟子才对。
江承满脸都是鄙夷的表情,无奈地走向电梯间,按下了电梯键。
如果自己这个唯一的证人不帮栗子舟洗脱冤屈的话,那她可能就要背下这个黑锅。可如果把证据公开,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毕竟童熙蕾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而且心机这么重,说不定还会打击报复。
江承思考了很久很久,决定还是先不下楼了,于是转了身。
可就在这时候,“叮”的一声,身后的电梯突然打开了门,许久都没有关上。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意思吧。
江承叹了一口气,终于转身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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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乌泱泱围满了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潘佳就站在了人群的外围。
栗子舟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这种时候如果自己先站不住脚了,就会被人踩在脚下,任意污蔑。
她保持着语气的镇定,“童熙蕾,你刚才说没有人看见,其实你让我去拿杯子的时候,保洁阿姨正好在我们旁边擦桌子。”
“你胡说!旁边根本就没有桌子!”
童熙蕾话刚落音,突然哽住了喉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着急地看着周围的人,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换回来的都是恍然大悟、或是鄙夷蔑视的眼神。
“哟,你搞错重点了吧。”栗子舟冷笑,拖长了语调,“谎话一旦编出来,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童熙蕾显然没有认输,她横下心来继续争辩着:“那又怎么样,我是叫你去帮忙拿杯子了,可是我只是好心,我看到冯清凌的杯子没有拿回去,好心让你帮忙而已,这能说明什么?”
“那这张单子,能不能说明问题?”
办公室里突然传来冷静的男声,只见江承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将一张单子递到了冯清凌的手中。
冯清凌虽然已经很虚弱了,但还是连忙接了过来,看着上面那张医务室开的单子,有些茫然:“硫酸镁,是什么?”
“外用消炎去肿,内服导泻。”江承目光冰冷,“你看看上面的名字。”
冯清凌定睛一看,顿时涨红了脸,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上前就要去打童熙蕾,却被众人急急忙忙拉开了。
“你怎么这么贱啊!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给我吃这种东西!”冯清凌歇斯底里的伸手去挠她,眼眶都涨红了。
童熙蕾有些踉跄地往后退,她甚至不敢抬头,双手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栗子舟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惊呆了。
真是一出好戏啊。
江承走到童熙蕾的面前,语气说不出的沉重,“孩子,长点见识吧,医务室开药是有记录的。”
童熙蕾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齿,强忍着自己不要流泪,尽管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唾骂她。
“你胸前那是什么?”江承指着她胸前的牌子。
童熙蕾缓缓将今天刚发的临时工作证摘了下来,江承直接伸手拽了回去,语气冷漠的就好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你连当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当记者,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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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舟在门口已经站了有十分钟了,终于听到叫她进去的话。
这间办公室里坐着的都是工作了很久的前辈,而叫她过来的正是看起来很严肃的潘佳潘老师。
栗子舟觉得,今天出了这件事,虽然做坏事的人不是自己,但这件事毕竟还是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潘佳老师想要训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于是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灰溜溜的进去了。
刚一进去,潘佳就把一叠厚厚的资料递到了她手中:“认真看一下,等会儿跟我去营河派出所。”
“???”
栗子舟抱着资料,愣在原地。
不是兴师问罪啊?
潘佳看到她的反应,倒没有怪罪:“怎么,不愿意跟我去采访?”
“没有没有,潘老师,我愿意的,我只是没想到您会带我去采访。”栗子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童熙蕾已经被开除了,清凌现在状态很不好,肯定是去不了的。”潘佳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当然,你也不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今天这件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你遇事冷静,不慌不忙,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分析利弊,站稳脚跟,你完全具备一名记者的职业素养。这次案件情况很复杂,你有信心和我一起完成任务吗?”
潘佳的话说完,栗子舟忽然有些难以名状的感动,只觉得自己来这里实习真是正确的选择,她坚定回答:“我有信心!”
“好。”潘佳又恢复了工作时的严肃状态,转过身去从桌子上拿了一张便签,递到了她的手上。
“这是我们这次要采访的民警,你负责先联系一下。”
“好!”
栗子舟期待地接过纸条,然后就看到电话前面的三个字。
叶星淮。
充满信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栗子舟,卒,享年2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