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怎么样了？”
昭妃眼眶通红地看着宋含庄：“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方才已经…”说着她用宽大的袖摆遮住了面庞，肩膀微微颤动。
宋含庄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却又见昭妃放下了袖子,嘻嘻一笑道：“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了。”
宋含庄：“……”
宋含庄恨不得把昭妃抽到天上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皮？”
昭妃：“嘿嘿,调节一下气氛。”
宋含庄无力吐槽，只推开厢房的门。
贺荣贵妃躺在床上两眼紧闭,眉头皱起，之前大概哭过,眼角一片红晕。
她的头歪向一边,一只手扣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宋含庄：“孩子也没事吧？”
宜妃：“现在没事，但以后得小心了。”
宋含庄：“一定，等贵妃恢复好了就回宫。”
宋含庄：“那刺客呢？擒住了？”
宜妃：“被小虞儿打晕了，现在关在隔壁。”
宋含庄看向德妃,这姑娘像个做错事了的小学生一样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宋含庄：“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宜妃整理了片刻思路之后,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宋含庄大致描述了一遍。
宋含庄：“带我去见见那刺客,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来到了隔壁，那刺客已经醒了，看着这位刺客,宋含庄先在心里吹了声口哨——虽然比起贺荣贵妃来差了不少,但的确是个异域美少年。
也就是这个异域美少年，捅了贺荣贵妃一刀。
他被绳子和锁链紧固在房间的一角，自下而上地，恶狠狠地看着宋含庄,用有些生疏的梁语质问她：“你是谁？”
宋含庄冷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少年：“你想得倒美！”
宋含庄蹲下身，平视着他：“你们公主，可在隔壁等着你呢。”
少年睁大了眼，随即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宋含庄继续道：“她被你捅了一刀,如果没有得当的处理，不多时就会流血而死——你不想见到这样一具漂亮的尸体吧。”
少年冲她吼道：“她可是你们梁国的贵妃！你怎么能…？！”
宋含庄的语气带着冷冷的笑意：“以现如今我大梁和荆族的关系，她之后能不能活命都是个未知数…弟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吧？这个世界，可不是一成不变的。”
少年：“你！”
宋含庄站起身来俯视着他：“所以你是说还是不说，毕竟你们公主现在立刻抢救还来得及。”
少年沉默了片刻，松了口：“我说，但你要立刻派人去保住她的性命。”
听了这话，宋含庄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对着元若一挥手，元若会意，行了一礼便出了门。
宋含庄：“现在可以说了吗？”
少年：“我是王身边的***。”
宋含庄：“你说清楚，***是什么，这里是大梁。”
少年皱起眉头：“梁语里应该是‘最勇敢的侍卫’吧。”
宋含庄：荆族人都那么中二吗？
宋含庄：“所以你们的王，派你这个最勇敢的侍卫来干什么？”
看着少年面庞上犹豫的表情，宋含庄心知这少年缺少一点说出真相的动力：“想清楚，现在能决定你们公主性命的人是谁。”
少年露出了屈辱的表情，说道：“王派我来带公主回去。”
宋含庄：“那你怎么还捅了你们公主一刀？你也想造你们王的反？”
少年看向了她身后的德妃，眼里露出了恨意：“我想杀的是她——虞…将军是你的什么人？”
德妃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后一眼才答道：“是我爷爷。”
少年眉梢眼角的恨意更浓烈了：“那老畜生…怎么不断子绝孙。”
德妃面色一黑，下意识的就要上前，被宋含庄一只手拦在了身后，宋含庄一边伸手拦着德妃，一边对着那少年道：“所以你是因为自己冲动，才出了今天这件事？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别忘了你们公主在谁手上。”
少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
等到处理好所有事务，已经大半夜了，宜妃和昭妃都回了房。
“皇后娘娘，要不臣妾留在这里照顾贵妃娘娘吧。”
皇后斜了虞缨一眼：“你俩家仇国恨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伺机报复，我可不放心把你放在贵妃身边。”
听了这话，虞缨心下了然，果然，虽然宜妃在向皇后描述事件经过的时候，将自己与贵妃的矛盾一笔带过，皇后还是把大致过程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
虞缨的声音不可控制地低了下去：“臣妾是真的过意不去…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皇后失笑：“我就逗逗你——小孩子快去睡觉吧，小心晚睡长不高。”
虞缨小声反驳道：“我已经十六了，哪里算小孩子，大不了我明天早点睡——但如若又有刺客…”
皇后：“人家刺客是想取你的命，贵妃现在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为你挡刀——所以如若你在贵妃身边，只会让她更危险，”她揉了揉虞缨还带着水汽的头发，“所以别想那么多，快去睡觉吧。”
虞缨心里又内疚了几分，却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对了皇后行了一礼，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放下帷幔，虞缨看着宫女吹灭了灯，整个人没有一点睡意。
闭上眼，虞缨就想起了贵妃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紧接着又想起了那张皱巴巴的，染血的战袍。
“爷爷你…又要出征了吗？”
虞老将军一身银甲，两鬓已经发白。他听见虞缨的声音，回过头来对着她带着歉意地笑道：“是啊，不过也就几个月的事。”
虞缨嘟囔道：“那这几个月就没人陪我练剑法了…爷爷你和谁打仗啊？”
虞老将军：“北疆，和荆族打仗。”
虞缨：“荆族？就是那个很会骑马射箭，但几十年前被您打败的民族？”
虞老将军：“是，缨缨你记性真不错。”
虞缨有些嘚瑟地嘿嘿一笑，显摆似的继续道：“我还知道前前朝时，荆族烧杀掳掠，不事生产，直到您出马——不过这样看来，这个民族简直是罪大恶极，为何不将其斩草除根，然后扩大我大梁的疆土？”
虞老将军蹲下身，对着自家孙女严肃道：“缨缨，你要明白，这世界上大多数的矛盾，都是因为立场不同。虽然现在对于我们大梁而言，荆族的确作恶良多，且毫无裨益，但他们也是人。”
虞老将军：“我上阵杀敌，是因为我是大梁的将军，有保护大梁子民，扬我大梁国威的义务，并不代表我又权利去决定一个民族的生死，即使我有这个能力。”
虞缨困惑道：“但是如若留着荆族，他们日后或许会继续进犯大梁，对我国不利啊。”
虞老将军正欲开口，却听门外士兵叫道：“将军！可以出发了吗！”
他应了一声，随即摸了摸虞缨的头：“等我回来再说。”
后来，等虞老将军大胜归来，虞缨却被送进了后宫。
等到回门的时候，虞缨也早已忘记了这个对自己无关紧要的问题——她先告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一状，然后开始纠结起“如何出剑能更加出其不意”和“鞭子如何入门”。
看着窗外的星空，虞缨心想，自己现在大概理解了为何爷爷不把荆族赶尽杀绝。
毕竟这个族群里，不单单有以杀人为乐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