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计划是后天和关千曼商讨新曲事宜,结果关千曼前一晚收到了学校的消息,有些事情要她亲自回校办理,看关千曼着急的样子,应该是出了很紧急的事情。
关千曼给宋元清磨了杯咖啡,细瓷精致的瓷器摆到她面前,关千曼坐在她对面,捻起盘子里一块糕点:“元宝,我拜托你件事儿呗。”
“说。”
“帮我看着明唐,等我回来我就追他。”
宋元清愣了下:“追?”
关千曼完美的妆容配上一脸自信的笑容,宋元清觉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即使是坐在室内的温室花园里也丝毫不掩其艳丽。
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应该没有男人能招架得住吧?
权衡利弊之下,宋元清有些艰难地开口:“国外没有好看的小哥哥吗?”
“有啊,”关千曼粲然一笑,“可我长得不好看吗?”
“好看啊,曼曼很美。”
“那不就好了?肥水不流外国田,我这样优质的资源难道不应该留给我们祖国的绿叶吗?”
“……”
好像有点道理哦。
宋元清对这件事情没有表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明唐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看在眼里,喜欢的不喜欢的她都了如指掌,每天陪在他旁边都会觉得很开心,就算是累也很值得,宋元清这个人一向慢热,一直把这种情愫归咎为是经纪人对艺人的正常感情。
毕竟在圈子里,经纪人和艺人就是相依为命,彼此都得对对方付出全部的信任和心血。
艺人是经纪人的工作,是经纪人的精神支柱,也是经纪人的命。
关千曼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一出现,宋元清就觉得所有的男孩子都应该喜欢她才对。这个姑娘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在人群里,只需一眼就可以精准定位。
曼曼的魅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熏陶,对待任何人和事物都是那样大方热烈,她在人前永远都是最自信的那一个,是那种在她的身上,你一点都看不出阴霾的那种女孩子。
明唐却对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宋元清嘴上担忧,打取明唐是不是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心里头却又有一丝欢喜。
这欢喜来的莫名其妙,等宋元清反应过来时也吓了一跳。
这大概……就是爱情?
她想,她大概是喜欢上这个男孩子了。
大概,就是那种,你以为只是单纯的工作感情,最后却发现是已经深入人心的爱情。最可怕的是在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生根发芽时,就已经慢慢从嫩芽长成苍天大树。
树有荫凉,可造福后代,长在地上,砍了也就砍了,可若是长在了心里,却是无法逆转的力量。
它坚不可摧,一旦有人被放进了这棵树里,就是长长久久地难以忘却。
在意识到这个事情之后,宋元清回家这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车上咿呀学语流了满下巴都是口水的小孩子,她掏出手帕纸,给了带孩子的妈妈,女人笑着说了谢谢,宋元清把包包的拉链一拉,遮盖住包里亮着的手机屏幕,笑着去逗孩子。
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微信消息,拉拉链的时候瞥了一眼。
——堂主
小孩子很可爱,性格也外向,在妈妈的教导下一个劲儿对宋元清喊:“姨、姨、姨、姨……”最后喊上瘾,直接来了个长音:“姨姨,姨姨,咦咦,咦咦,咦——”
宋元清笑:“这怎么还‘咦’起来了?”
短发的女人笑笑,把怀中孩子的口水擦干净:“喊兴奋了,还停不下来?”又抬头说:“这孩子,一见到人就兴奋,爱玩儿的性子和他哥一模一样。”
“您两个孩子吗?”
“嗯,老大今年已经小学了,这是二宝。”
宋元清:“那你一定很幸福。”
女人揉揉孩子的脑袋:“嗯。”
到站了,宋元清和母子俩告别,下了车站在站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附近的商城正在举办活动,在门口的广场上搭了舞台,无数灯光把天空都照亮,舞台上的乐队正卖力地演唱,航拍飞机在头顶盘旋,记录了全程。
宋元清坐在不远处的花坛上,听着乐队一首接一首唱歌,从国语听到粤语,再从粤语听到外文,她拿出手机,按照记忆里的号码,用现在的手机号码拨打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宋元清张张嘴,一个字却说不出。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的时候,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
这曾经是她最反感的人,她想要突破一切只为了能挣脱开她的魔爪,不想要她干涉太多,不想要和她生活在一起,不想不想一点都不想。
但是……
最难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
可是她却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她再也回不去了。
“喂,哪位?”那边又问了几遍,直到宋父问道:“这大晚上的,谁给你打电话?”
宋母犹犹豫豫地,又“喂”了一声,那边依旧没有声音,最终只说一句:“应该是打错了,没事,快睡吧。”就挂了电话。
宋元清捂着嘴嚎啕大哭。
她很少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从当明唐经纪人起她就打心眼里觉得这是个好工作,也努力去把它做好,但是总会有这样的时候,比如今天,她就会想,如果不是意外互换,她就不会遭受现在的一切。
一切都还好好的吧。
她按部就班听从家里的一切安排,做着舒服的工作,拿着足够自己生活的工资,最后嫁个人,这辈子,好像也就那么过去了,但是一想到未来陪伴她走过人生后半段的不是他,心里就一阵一阵泛着心酸,就还是觉得难过,要真是现在让她再和小清换回去,又是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了。
宋母对陌生人这种简单的问话,在宋元清心里就像是石头扔进湖里一样,看上去好像只是砸出了一朵涟,实际上当石头不断下沉,磕碰到的水滴又何止一滴。
广场上很热闹,即使是大冬天在这里搭个舞台也吸引来了很多人,与宋元清此时的悲伤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她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哭到整个人都没有力气,鼻子都已经堵实,呼吸都不顺畅,她才哆哆嗦嗦从包里拿出手机,皮优给她发了很多条信息,是有关明唐后面具体每一项通告安排的时间表,宋元清回了个“ok”的手势,又点开了和明唐的对话框。
他发了很多。
20:41——【到家没有?】
20:59——【到家了给我回个话,有事找你】
21:20——【宋元清?】
21:37——【看到之后给我回个消息】
宋元清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了,太晚了,真的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呢。
她刚站起来,手机震动了一下。
【堂主】:21:51——【回头】
宋元清机械地把头转过去。
男人站在花坛上,手插在兜里,戴着帽子和口罩,眼睛盯着她,眼神一如既往地冷,直直地往她身上扎。
宋元清坐的花坛边沿比较宽,她也只坐了前半部分,看这情况,他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宋元清挤出一个笑来:“堂主,你怎么在?”
明唐修长的腿踩着花坛走下来,站定在宋元清面前,从口袋里拿出张纸,把她脸颊的眼泪拭去,声音轻地不像话:“怎么哭了?”
广场舞台上主持人的功底深厚,一次又一次把现场气氛带向高/潮,但是这一刻,当明唐站在宋元清面前的时候,他的一切都被她无限放大,最后浓缩成宋元清瞳孔上的一个点。
明明声音那么轻,偏偏就是听得清楚。
她吸了吸鼻子,鼻尖被冻得冻红,脑袋上还戴着明唐送的黑色针织帽,低着头,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没吱声。
突然觉得很委屈,就是想抱着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一说,说一说她和小清是怎么莫名奇妙互换的,说一说她的妈妈是一个如此霸道专横的女人,说一说她是怎么为了他才想要去做好这份工作的,说一说……说一说他受到了嘉业大小姐的青睐,如果可以和她在一起,那一定是前途无量啊。
但这最后一条,就怎么也不想说出口。
明唐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掌心朝上伸在她面前:“走,回家。”
宋元清愣了愣神,之前疯狂摇头:“被人看到了不好……”
“宋元清,”明唐把她攥成拳的手掰开,然后握住,很自然地拉着她往前走,“大晚上的,没人认得出来我……你手怎么这么凉,冷?”
他的手掌厚重而温暖,手掌有些湿润,指尖粗糙,大大的手刚好能把宋元清的手包裹住,这一瞬间,她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宋元清吸吸鼻子:“不冷。”
“回去给你熬个姜汤喝了会暖和点。”
“你还会熬姜汤?”宋元清紧了紧被他握在手里的指头,“那能喝吗?”
明唐侧头看她:“怎么?不信?”
大晚上的路上没人,这条路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宋元清低头看着两人被路灯照在一起好像是彼此依偎着的影子,盯得入迷时,只听明唐缓缓开口,痞气又无赖:“不信就试着喝喝吧,死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