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这对师兄弟的相处方式,身为他们儿子的古翰池和韩慎默不作声坐在一旁,观战。
元岳帝拿出皇帝的威严,企图把苏枭年留在京城给他卖命。苏枭年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继续悠哉悠哉的喝自己的茶。时不时的还要怼上两句,来个火上浇油。
元岳帝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可惜被吓到的只有一群宫女太监。
萧颜夕带着苏玥走进大殿,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叹息,明知道这一招没用,要是有用,小师弟早八百年前已经在京城了。
就连苏玥都看出皇上雷声大雨点小,外强中干。听了两句也就明白皇上在气什么了。其实,苏玥对在哪里生活没意见,京城也好,北山村也好,只要一家人不分开,哪里都好。不过相比京城,北山村更自在。
看见宝贝闺女,苏枭年一改之前讨人厌的死样,还算英挺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闺女,来来来,这里坐,跟爹说说,今天在宫里过得看不开心?有没有人欺负你?”
苏玥笑嘻嘻的上前搂住他的胳膊:“很开心,师姑母送了我很多云锦,每一匹都很漂亮,全是我喜欢的颜色,已经选了几匹颜色素净的拿去制衣局,等做好了,穿给爹爹看。”
“肯定好看,我闺女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对于闺女的亲近,苏枭年十分受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扫向皇上的眼神里满是得瑟,这么乖巧又能干的闺女是他苏枭年的。
“玥玥,你来到正好,听阿慎说土地换粮种是你提出的,来,跟师伯说说,你的具体想法。”元岳帝向苏玥招手,脸上早没有之前的怒气,笑容和蔼的好似邻家伯伯。
苏玥有点懵,不就是拿土地换粮种吗?还能有什么具体想法?但对上皇上鼓励又期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一千亩新粮种拿三百亩土地来换。不想用土地换也成,收成后,三成粮食上交朝廷。新粮种必须经过育种才能预防病虫害,抗冻和缩短生长期。也就是说,想要种冬小麦和双季稻,就必须向朝廷购买粮种。朝廷只要握紧培育液的配方,那些世家迟早会妥协。”超过三倍的产量,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
特别是等百姓都种出高产粮食后,市面上的粮价必定会跌,到时候那些种不出高产粮食的土地又能值几个钱。
“听起来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培育液的配方,玥玥,你有什么建议?”元岳帝虚心求教,专业问题还是要请教专业人士,他相信小丫头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苏玥没立刻回答,而是问:“培育液做出来了?”这都几个月了,快的话应该差不多了。结果却见皇上摇了摇头:“还没有。御医院院正带着几个人还在研究。”
这个世界没有蒸馏技术,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在有配方,有制作步骤的情况下,研究了几个月还没研究出来,那就有点过分了。
“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估计是被哪一步卡住了。
元岳帝刚要说话,就察觉到夫人的死亡凝视,立刻心领神会地转口:“吃饭,先吃饭。提起御医院那群庸医就倒胃口,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苏玥点头:“要不我明天过去看看,有问题也好帮着解决一下。”
“玥妹妹,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古翰池立刻凑上来,笑嘻嘻地道。
韩慎乜他一眼,淡淡道:“京郊大营不去了?”
古翰池在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想去军营看小师叔练兵,不好意思地看向苏玥:“明天我要跟小师叔出去,下次,下次我再陪你去御医院。”就御医院那群“得过且过,但求无过”的庸医,做事比蜗牛还慢,有的是机会陪玥妹妹。
韩慎拿起一旁的湿巾给苏玥擦手,一根一根擦得十分仔细:“明天我陪你去。”
这么大人还让哥哥擦手,苏玥感觉很羞耻,想要把手抽回来。
“别动,心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韩慎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
羞耻感爆棚!苏玥感觉自己这张老脸都没地放了。不说几百岁的芯子,就说原身已经十二岁,过了年十三岁,在天启国十三岁就该议亲了。而她,还在让哥哥给擦手。
偷眼去看其他人的表情,皇上在和苏老爹大眼瞪小眼,萧颜夕在吩咐小宫女多拿两个醋碟来,至于古翰池,已经在狗腿的给苏老爹斟酒了。
苏玥偷偷松了口气,再看认真给她擦手的韩慎,总感觉这次在京城再见,这家伙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要说擦手,以前在北山村也擦过,有时候写大字,不小心把墨弄到脸上,都是他给擦干净。吃饭的时候汤汁糊到脸上,也是他给抹干净。这么看来,好像又什么都没变,还和以前一样。但总感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着韩慎低垂的眉眼,认真的神情,苏玥咬了咬下唇:“那个,其实我可以自己……”
“好了。”韩慎松开她的手,抬起头:“你说什么?”
苏玥低头看着连指甲缝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小肉手,低喃:“那个,我,我可以……”头顶突然被一只大手盖住,抬起头正好看见韩慎带笑的双眼,没说完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咙口。
“吃饭吧,有你喜欢的三鲜水煎包,早上不是说想吃,丁香姑姑专门为你做的。”韩慎给她夹了一个到碗里,又将醋碟放到她面前,还不忘叮嘱:“吹凉一点再吃,小心烫。”
苏玥感觉自己已经从十二岁变成了三岁,就快生活不能自理了。在韩慎的注视下,夹起水煎包吹了吹,轻轻咬破一点皮,汤汁立刻就流了出来,皮薄陷大,鲜香多汁,虾仁鲜嫩弹牙,黑木耳爽脆,中和了猪肉的油腻,好吃到爆。
吃完一个,刚想去夹第二个,筷子还没伸出去,碗里就多出了一个,苏玥扭头:“我自己会夹,哥你也快吃啊,这个要趁热吃,凉了就没这么好吃了。”水煎包凉了吃会觉得油腻。
韩慎拿帕子擦掉她嘴角的油渍,浅笑着点头:“好。”
这头两兄妹相亲相爱,那头古翰池还在殷勤地讨好小师叔,他从小就听父皇说小师叔如何如何的英勇善战,如何的智勇无敌,如何以一敌百,杀入敌营取敌将首级。上次去荆州,他就想向小师叔请教几招,可惜那时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强忍下来。今次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吃完饭,大家转到偏殿喝茶聊天。苏玥学着皇后的样子,脱了鞋斜靠在软枕上,手上捧着杯蜂蜜桂花茶小口小口地抿。两天相处下来,她已经发现天下最尊贵的这对夫妻其实都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私底下,他们几乎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比如现在,皇后丝毫不顾仪态的斜靠在软枕上,皇上则摊在摇椅里,一晃一晃的十分自在。太子相对好一些,但也坐的十分随意,和他在外面谨守礼仪的模样相差甚远。
继续吃饭前的话题,元岳帝也不清楚培育液进行到哪一步了,反正每次问起,御医院院正都是同一套说辞,大概意思就是:大家正在努力,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你问他还需要多少时间,他就给你转移话题,一会儿说什么药材难找,一会儿又说器材不全,需要工部帮忙解决,一会儿又是制作步骤繁琐,不好掌握。总之杂七杂八的理由一大堆,总结就是一句话,还没能做出来。
听了皇上的话,苏玥也不能肯定问题出在哪里,想了想道:“还是明天过去看看吧。”估计问题是出在蒸馏器上,少不得她要拿出点私货来。
这世上都有蛟龙纱这么神奇的东西了,一台蒸馏器也就不算什么了。苏玥原本以为工部的工匠能按照她给的图纸打制出一台蒸馏器,因为苏老爹可以。
苏老爹照着家里那个打制了一台,除了材质不同,外形几乎一模一样,自己偷偷蒸馏高纯度米酒喝,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在他偷偷摸摸打制蒸馏器的时候,她就已经盯上他了。只不过见他还比较克制,也就没去揭穿他。
古翰池和他小师叔聊得起劲,想起什么突然道:“小师叔,我想学玥妹妹那个功夫。”说着两指一弹,然后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小师叔。
苏枭年看了眼闺女,笑眯眯道:“那功夫只有我闺女会,别人学不了。”他也羡慕闺女那身本事,也想学,可惜没那个机遇。就好像那套“阴阳五行针”,望尘大师花费了大半辈子才找到,结果让闺女给学了去,这就是缘分。
古翰池傻傻地问:“为啥?”玥妹妹露地那手弹指神功,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连做梦都想学。
“简单点说,就是学这个得靠天分,你没这天分。”苏枭年一点顾及少年的感受,说得相当的直接。
古翰池很不服气,挺起胸膛:“都还没学,你怎么知道我没天分。”
苏枭年懒得搭理他:“闺女,你来和这小子说。”
在太子弹手指的时候,苏玥就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只是没想到苏老爹会把球踢到她这里来。对上太子紧张又期待的目光,苏玥清清嗓子:“也不是说不能学,”在他遽然发亮的视线下,残忍地道:“就是三五十年都不会有什么的进展。”她精神力强大是因为她有精神力异能,活到末世结束的精神力异能者,她是唯一一个。精神力异能者都很脆皮,只适合远距离攻击,一旦近身,基本就完了。她能活下来,是因为,她是双系异能者,除了精神力异能,还有强化系异能,一个字:肉。两个字:抗打。
古翰池的双眼瞬间暗淡下去,垂头丧气,一副心无可恋的模样。苏玥心有不忍,好好一孩子怎么就成蔫吧的小白菜了呢,正想安慰几句,谁知前一刻还无精打采的人,眨眼间又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目光坚定地看向她:“我想试试,不管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