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门,三个人顺着吉尔格勒大街闲逛。
说起当地美食,刘春和同行黄柱子立刻来了精神。
刘春边走边说:“要说这羊城的特色,当然离不开‘羊’了。鲜嫩的小羔羊肉,切成薄薄的片,在滚烫的锅子里那么一涮,”比划一个筷子转圈的动作,“鲜亮儿的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香啊!”
“对对对,再配上一壶果子酒,啧啧,美!”黄柱子跟着感叹。
“果子酒?你们不是喜欢烈酒吗?”想起前几天程泉被灌酒的经历,她问道。
“那不一样。烈酒有烈酒的爽快,果子酒有果子酒的风味。”刘春示意停下来,指着眼前挂着蓝底白边幌子的食肆说:“我看这家就不错,要不咱们进去尝尝。”
项禾抬头见那个招徕迎风摇摆,吉祥食肆这几个字她认识,旁边又写几个弯弯曲曲的文字,她就不认识了。既然刘春说可以,她也没反对,跟着二人进到去。
屋内干干净净,两个伙计来回忙碌,热热闹闹的食客不少。
见三人进来,红发棕眸的胖伙计迎了出来,张口说着流利的官话问道:“三位军爷是在雅间还是大堂?”
这里多民族杂居通婚,所以像是刚刚那个胖伙计的样貌,在西北地区也是常见。
刘春和黄柱子看向项禾,项禾看着三人的衣着,坐在大堂有些招摇,说:“雅间。”
伙计点头,笑着领三人向里边走。拐进院内,沿着回廊走一会儿,便到了雅间门口,伙计推开门,说:“军爷请。”
雅间一侧是院内,刚才他们就是从里边走过来。另一侧临街,敞开窗户隔着路边一排排树木,可以看到外面街上人来人往。
进到屋里,伙计问道:“军爷是吃锅子还是炒菜?”
“一份羊肉锅子,配上三壶沙棘果子酒。快点儿啊!”刘春说道。
“好嘞!”伙计走到回廊朝院内大声喊道:“甲字二号间,羊肉锅子三壶沙棘酒!”
不一会儿,端着热茶进屋,对刘春等人夸奖道:“军爷行家!本店锅子可是一绝,新鲜小羔羊天天好料喂着,军爷您这边点上,后边大厨手起刀落就给您宰一只。货真价实,绝对不会是隔夜的肉。”
“行了行了,再添四五样儿新鲜蔬菜,要大盆的。”刘春补充说道。
“得嘞!一会儿就给您端来。”伙计笑呵呵转身出去。
等待的时候,刘春又跟项禾说起这边的风俗趣事。像是雪山妖怪、草原萨满、德德玛神女等,神乎其神。
项禾听得津津,好奇的问:“那这里用什么字啊?刚才我看见招徕的官话旁边,有些像图画又不像图画的东西?”
“那是呼呼族文字。”黄柱子说道,“原本是草原民族的一支,他们大部分都选择定居在城镇里。”
“你们认识那些文字吗?”她又问。
“简单的认识一些,呼呼族人热情,身边有邻居的人,基本他们都主动教你。有意思吧?”刘春介绍。
“嗯,真有意思。”项禾点点头,没想到还有这样大方的民族。问道:“还有其他民族有文字吗?”
“嗯,再就是胡曼族也有。据说是一个王子近几年自创的。”刘春想了想说道,“不过会的人比较少。一是使用时间短,二是胡曼族满草原游牧,平民没时间也没机会学。”
一壶茶喝完,伙计端着锅子和食材上来。
热腾腾的汤汁里泛着红艳艳的辣子油,香气四溢。鲜嫩的羔羊肉均匀的码在白瓷盘里,另外五个草编篮子里翠绿的蔬菜还滴着水,看着就勾引人的食欲。
项禾开心的说:“看起来真是不错。”
“吃起来更好!”刘春黄柱子说完哈哈大笑。
三人从早晨到午后,也有些饿了。看着美食在前,也没有虚礼,手起筷落桌上食材纷纷进肚。
吃过饭,项禾问道:“你们不去驻地报到吗?”
刘春仰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说:“顾副将令我二人保护公子,一直到将军回来。”
项禾无奈笑了,说:“我还用你们保护?”
刘春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说:“倒是,嘿嘿。”
歇了一会儿,结账时候刘春一顿热情付钱,结果一摸兜里,一分钱没带。黄柱子和项禾顿时哈哈大笑,最后项禾付完款仍然笑个不停。
三人出门在街上溜达,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听着各色面孔混杂着各种语言,对项禾来说一切都很新奇。
走着走着,忽然看着前面的人群里热闹起来,然后有更多的人往城门方向围过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项禾问道,顺势看过去。
刘春仔细听听周围人的话语,高兴起来,说:“是将军,他们说将军进城了。”
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涌过去,她不禁问道:“他们都去看将军吗?”
“是啊。”黄柱子一脸自豪的说:“百姓们很爱戴将军,咱们也过去吧。”
有什么好看的,项禾心里想。看着二人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只好跟着一起往人群那边走。
走着走着,刘春黄柱子就走到前面去,项禾在后面慢慢磨蹭。
人越来越多,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她赶忙捂住荷包子。为数不多离家出走经历告诉她的真理,无论撞人还是被撞,先检查钱袋子,一摸幸好还在。
这时,头上传来清朗温厚却略生硬的声音询问:“不好意思,没有撞疼吧?”
项禾顿时愣住,这个声音太熟悉。
她嗖的抬起头,眼前是一位身形颀长的年轻人,金发棕眸,五官深邃,皮肤白皙,温文尔雅。是一位外族男子。
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见她没回答,又问了一遍:“没撞疼你吧?”
不是他,她心里想:怎么可能是呢?
就在刚刚她以为是二师兄。据说他是西南蛮族人,被祖父带回来时候,还不会说官话,便是如今也总是带着奇怪的口音。他很腼腆,说话也很温柔,她却总是逗他捉弄他。慢慢也就越关注越多,可惜……。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以为是他。
项禾摇摇头,掩住失落,说:“没事。”
然后看见刘春在前面招呼她,她跟男子点点头,向前走去。
男子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走远。
不知不觉,他身边出现一位头巾紧裹的高壮男子,问道:“三王子,我们走吧。”
男子嗯了一声,没有动,眼神中透着欣喜,却有些难过的说:“巴彦,她没认出我来。”
巴彦没回答。
男子抬手托住下巴,皱着眉问:“难道是我现在太帅,让她忘了我原来的模样?”
巴彦捂着眼睛,反问道:“三王子,你确定没有认错人?你说过,那人是江南女子,离这里万里之遥啊?而且这不是男子吗?”
“不会认错。”男子肯定的说:“她从前就喜欢这个装扮,真是一点都没变。派过去的人不是回禀说,她动身来西北了吗?再说,她右耳垂窝窝里的两颗小红点,可是我亲手点上去的。刚才我看了,确实在。”
“我们真不走吗?姓顾的已经进城了。”巴彦担忧的说。
男子笑着看向巴彦,漫不经心的说:“我们又没有违反他们的法,也没做做坏事,为什么要走?你看,姓顾的已经看见我们了。”
他们站在路边,跟看过来的顾之时摇摇施礼,远远看着项禾走到顾之时跟前。
顾之时跳下马,人群簇拥中告知百姓他这次留下的时间,然后笑着劝说大家散开。接着跟刘春黄柱子说:“你们先回营里报到,明日跟着顾念吧。”
二人抱拳称是。
顾之时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们,他居然带着两匹马回来。
眼睛再次扫过金发男子方向,示意刘春侧耳,他小声叮嘱:“让顾念查查胡曼部落有什么动作?三王子怎么会跑到羊城来?”
刘春正色应下,二人上马离去。
他这才笑着问项禾说:“怎么样?羊城好玩吗?”
项禾拧着眉头,冷脸不说话。
顾之时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项姑娘,您大人大量,昨天算我不对,好不好?”
项禾一听,脸上泛红又怒从心头起,手立刻握向装武器的花苞。
顾之时一看不对,往后退一步,忙说:“项姑娘,项姑娘,冷静,冷静。这是大街上,我是将军,你突然对我动武,不太好看吧?”
看她停手,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诚挚的说:“为了表示歉意,项姑娘,我送你一个礼物,算是赔不是,怎么样?”
项禾还是不说话,转身就要往顾宅方向走。还要仰仗他才能到察合台,就这么算了吧。
顾之时快步走到前面,伸手拦住她说:“项姑娘,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项禾终于开口,说:“不需要。”
“需要。”顾之时眼睛不自觉的瞟过她胸前,正色说:“项姑娘,我觉得你真的需要。”
项禾停住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一脸严肃的顾之时。
顾之时没再多说,而是拉住她的胳膊,快步往前走。走出这个都是美食的肆坊,来到相邻的街区。这里商铺相连,成衣铺子和银楼水粉铺子相连。
走着走着,二人前停住。
项禾抬头一看,一间成衣铺子,名叫: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