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方铭一脸好笑的逗着小麦。
“为什么不行?”小麦有些生气的嘟囔着:“我就要嫁!”
演武场上鲁德抱着膀子退到一边,又有年轻的侍卫跑到项禾跟前,兴致冲冲的要和她过招。
“你舍得狗子哥哥吗?”方铭故意板着脸问她,看她脸上揪揪到一起,接着唬她道:“还要和你爹爹分开远远的呦?”说完还眨眨眼睛。
听到要和爹爹分开,小麦顿时伤心不已。一下子窝进顾之时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委屈巴巴的说:“爹爹,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我也好想要项哥哥呀。”
顾之时一脸好笑的看着假装正经的方铭,这家伙天天嚷着跟自己定娃娃亲,他家的狗子才五岁,两个孩子见面就打架。此时此刻,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一心往别人身上扑,他这是打定主意要破坏到底。
“不会跟爹爹分开,爹爹舍不得我的宝贝闺女。”顾之时用下颌蹭蹭小麦软软的发顶,安慰女儿。
演武场上你番唱罢我登场,喝彩声、起哄声此起彼伏。看着项禾从开始的紧绷,到后来切磋的尺度拿捏得越发游刃有余,顾之时眼中居然出现类似于骄傲的神情。
他的神色中有些怅惘,又有些理解母亲为什么会喜欢她了,不然也不会对于项禾不是“女孩”感到遗憾。
或许是她身上有她年轻时候的模样吧,又或许是她有她曾经盼望的女儿的样子。
像是江南刮来的阳春三月风,干爽温暖,所到之处吹起一片热热闹闹。瘦高的小身板又蕴藏力量,生机勃勃的样子,看着心情就敞亮。
方铭紧盯着场上的战况。看着平日里身手矫健的小伙子们,一个个败下阵来,他撮着牙花子说道:“小小年纪,身手真是不错。”
“武宗山掌门亲传弟子。”顾之时简单回到。
“怪不得。”方铭点点头。武宗山,隐士一样的宗门,难窥其貌。
侧头看着女儿的脑袋枕在肩上睡着了,顾之时示意顾念让大伙适可而止别闹太久,转身抱着小麦进屋。
屋内没去看热闹的一群糙老爷们已经喝的东倒西歪,程泉歪歪扭扭的趴在案上,手里还攥着一个大海碗。看来,可真是喝透透的了。
盏茶功夫,外面的人呼呼啦啦的走进来,项禾被拥在中间,小伙子们一个个围着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刚才的场景,脸上还有止不住的兴奋。
走到屋内,看见程泉醉得不省人事,她赶忙过去。夜色已深,看着众人酒足饭饱,跟顾之时和方铭行礼告别,准备回那个简陋的将军府休息。
她架着程泉起来,没想到程泉醉得太过,居然一点意识都没有,刚扶到肩上就像一根软面条似的滑了下来。
鲁德和刘春赶忙伸手。
“项公子,你先放他下来,我俩扶着程小神医回去吧。”鲁德说道。二人一左一右托住程泉的胳膊,让他站稳。
看着师弟醉虾模样,倒是挺安静,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耍酒疯,稍微让她心安。
项禾叹了一口,点点头,三人走出演武厅。
鲁德今日和项禾打上一架,痛快急了。此时有闲暇,他意犹未见和项禾讨论刚刚过招的场景。
此刻,细细回想,说起来的一招一式都极其过瘾。说到精彩之处,鲁德嫌弃半扶半托的姿势不方便他和项禾讨论,干脆把程泉推给刘春,刘春手脚利落的背起来继续走。
习武之人对于力量都会发自内心的崇拜。
鲁德敬佩项禾武艺高超,项禾也敬佩鲁德实力不俗。
“项公子,你的那招,就是一下子绑住我的钺,把我扔出去的那招,真是棒!你是怎么做到的?”鲁德边走边比划一个招式。
“对呀,项公子,鲁参将的勇猛,军中能硬扛住的人可不多,”他往上颠了颠程泉,笑呵呵的说道:“更何况,还能一下子扔出去。”
鲁德有些气恼,抬脚要踹刘春,刘春左闪右闪,轻巧躲开。
黄土路被踩的结结实实。路边的黄杨树还没有叶子,一阵风吹过,干硬的树枝子霹雳吧啦的响。
风一吹,再加上刘春跳来跳去,程泉酒劲都市上来,嘴里“呕”了一声,刘春忙停住,刚落地,他就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路上遇到巡夜的官兵,刘春过去说明情况。
酒气沤着消化食物的味道,委实难闻。
项禾有些嫌弃的离得远些,等他吐完了,换鲁德背着他继续走。
刘春回来,一脸坏笑的看着鲁德,凑到项禾跟前,好奇追问她是怎么赢的。
他们这些将军的亲卫,均是西北军铁骑营里千里挑一的好手。鲁德的长臂金刚杵钺刀,也是横行西北多年的霸器之一,怎么说也是威名显赫,想要战胜怎么可能容易?
项禾跟着呵呵笑,说道:“是我取巧了。要是比实力,鲁参将远胜于我。”说着对鲁德拱手,鲁德赶忙摇头否认。“但是,趁参将转换招式的空隙,我困住了参将的兵器。原本增强参将武力的兵器就成了制约的陷阱,所以我才侥幸胜出一招半式。”
高手过招,胜负一瞬。机巧她没瞒着,但是这一瞬,得是武功多精才换来的机会?刘春鲁德不得不佩服。
“今天跟各位切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项禾真诚的说。
“嗯?”二人好奇的看着她。
“在家里也好,出去玩也好,每每切磋,大家讲究形态神韵。今天过招,原来干净利落的招式和一些普通的招式,杀伤力这么强,还实用。”项禾由衷说道。
想起“就地十八滚”,鲁德哈哈大笑,说道:“那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哪有时间摆架子。”
项禾点点头。再抬头,已经到了将军府。
两盏气死牛昏黄小角灯挂在门口,院内主屋厢房灯火通明。
眼前的小院子,还真是配不上“将军府”这样大气的三个字啊!不论看过多少遍,项禾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感慨一下。
进到院内,只见顾之时在主屋门前,抱着小麦来回踱步,似乎是在哄孩子睡觉。三人进来刚要行礼,他点头示意。
轻手轻脚的把程泉放到西厢房里间热乎乎的土炕上,鲁德刘春拱手告别。
西北地区四季分明,春夏秋三个季节气候还算温和,但是冬季却非常难捱。所以,这里的居民住的房子和江南潮湿地区的房子,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这里的房屋,无论多少间,通常用土墙从底到顶砌起来,隔开屋子。墙上安着门,形成屋里屋外的格局。
最大的不同在于,这里的人,睡的不是床,而是一种用泥土坯子垒成的炕。
炕的长度通常跟屋子一样,靠阳光充足有窗户的一侧搭建。人们休息的时候或是靠在墙边,或是斜歪躺在炕上,四肢舒展极为舒适。
炕的一端连着灶台,做饭的同时,柴火又能让长长的炕变得暖和。
炕上可以放斗柜,柜上放着被子。睡觉的时候,被褥铺在炕上,源源不断的热气哄着,尤其是冬天,整夜也不会觉得冷。
项禾看到炕上的矮脚小桌上摆着一个盒子,一壶茶水和几样糕点,应该是准备半夜饿了垫垫胃口用的,伸手碰碰茶壶,是热的。
给程泉盖好被子,熄了灯,让他好好休息。她转身来到外间,打算凑乎一晚,明天跟将军讨得卿兴草,便可以准备回去。事情终于解决,她心里一阵轻松。
哼着小曲把外间屋里的两个椅子摆好,和衣趴在桌上也能将就一夜。刚坐下,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看见顾之时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麦站在门前。
她不解的看着他,问道:“将军可是有事?”
顾之时扫了一眼屋内,迈步进来,稍微有些为难的说道:“着实抱歉,想请你帮个忙。”
项禾心想,这么晚了,有什么不能明天说吗?她打着哈欠说:“不是要紧的事,明日再说如何?现在天色已晚,将军,我也要休息了。”
顾之时把小麦从竖着抱改成横着抱,让她依偎在臂弯里。轻声说道:“是有些要紧。我想请你今夜仍然守着小麦,跟她一起睡。”
项禾顿时清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迟疑的说:“将军既然在家,小麦也很乖,不必我来哄吧?”
顾之时抬眸,笑着说道:“小麦闹了一天,睡前还是需要简单沐浴一番。虽然她还小,我做这些,也不太方便,还请你来帮忙。”
项禾盯着他,警戒的说:“我也不方便。”
顾之时顿时失笑,像是诱惑似的说道:“真的不方便吗,项姑娘?”
项禾瞪眼看他,他一脸坦诚的说:“在京城我便知晓,一直没说,也是为了各自行事都方便。所以,还请姑娘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再说,你和小麦一起休息,不比睡冷板凳舒服?”
项禾生气的瞪着他,顾之时把小麦她跟前递过来。
小姑娘圆润小脸蛋儿看向她,迷瞪的眼睛微微睁开,看是项禾,伸出双臂,软软的撒娇道:“项哥哥,抱抱…”
项禾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小麦,小姑娘满足的在她怀里蹭蹭。
顾之时松开之后,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膀。说道:“走吧。”
项禾没动,而是问他:“那你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