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真笨。爹爹说我什么时候都不是偷偷进,我有钥匙。”小麦嘻嘻笑着说。
“钥匙一直在你身上吗?”项禾打量着她,问道。这样小的孩子,很容易被哄骗,如果一直戴在身上,那书房不是白锁了。
“不是哦。钥匙藏在爹爹这里,小麦来了才能拿到。”看到项禾没有夸奖她,她有些委屈的说。“而且,小麦也乖乖的,除了哥哥,都没有告诉别人哦。”
想到一个小孩儿,即便去别处说起,也是没头没尾的,估计也没人会相信。项禾笑着抱起她,夸奖她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在她期盼的眼神里,项禾来到西屋书房前,打开门锁,并未进去。
小麦推开门,跑进去。里边一阵响动之后,她拖着一个有她那么高的木马出来,木马的四个蹄子安上木轱辘,动起来倒很灵活。
但是木头很沉,她拖着还是有些费劲儿。临到门口,项禾帮她拎出来,然后锁上门。
她把木马拿到院子里的功夫,小麦又把钥匙藏好了。
看着木马上摇摇晃晃的小胖丫头,项禾心想:小东西,还不笨。
“那丫头一天就知道憨吃憨玩的,我这呀,倒也轻省。”眼角瞟过身边的一众姨太太们,坐在飘香戏园子二楼包厢里的柳薇薇,边看戏边身边的姨太太们唠闲嗑。这不,正说到顾小麦的身上。
“那也是姐姐好福气。将军的心头肉都在姐姐手里,可见将军爱重姐姐。”长风镖局四当家的三姨太太王氏奉承道。
这话她爱听,尤其是将军近来回家勤快,正是她心花怒放的时候。慢悠悠的看向王氏,她略扬下颏一笑,说道:“将军抬爱罢了。”
“姐姐风华娇艳,将军专宠,这三千里西境哪个不羡慕姐姐?好姐姐,快快传授姐妹们一点本事,让咱们也风光风光?”宁远最大的酒楼仙鹤楼新纳的五姨娘徐氏,不着痕迹的讨好打趣道。
柳薇薇用手帕掩住嘴边的笑意,轻轻锤了她一下,说道:“就你嘴巧?”
隔着徐氏,胡记彩衣坊的二姨太张氏递过一本戏单子,给到柳薇薇手里,说道:“楼下的戏马上唱了,姐姐再点一折子吧?”张氏的夫家胡记彩衣坊,据说是江南豪族锦缎胡氏的分支,几十年前迁到此地,生意越来越兴隆。
柳薇薇推辞一下,说道:“你们点吧,刚才就是我点的。”
“将军不管多晚,都日日归家,我家铺子就在长德街上,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咱们宁远郡的那条青石板路都要被将军的骏马给踏破了。”胡氏抖着帕子,和大伙儿爆料说。众人羡慕的看向柳薇薇,胡氏接着说:“姐姐就赏脸再点一折子,我们也好借借姐姐的福气呀。”
柳薇薇脸上娇艳欲滴,幸福绵绵。她不疾不徐的翻看戏单子,似乎不知道该看哪个好。
徐氏就在她身边,凑到她跟前,纤指轻轻托着戏单子,说道:“这戏也没有新戏。不如咱们讨个好彩头,姐姐就点个女驸马吧?”
柳薇薇看向她,徐氏接着说:“女驸马才貌双全,又良人双栖,岂不是正合姐姐?”
“对呀,”王氏轻轻击掌,说道:“姐姐是将军府内唯一女主人,想必过些时日,我们就要给姐姐备礼恭贺啦!”
“不许胡说!”柳薇薇佯装恼怒,可也没反驳,而是合上戏单子。
徐氏接过来,递给侍童。
须臾,楼下鼓乐想起,一出女驸马锣鼓开鸣。
说起女驸马女扮男装的传奇故事,老掉牙的故事,柳薇薇有些兴致缺缺。
王氏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别说话本子里的故事,要说奇事儿,现实也有。”
说罢,停下来买个关子。柳薇薇懒洋洋的靠在软枕矮踏里,挑着眉梢说了一句:“哦?”
王氏捂着嘴一笑,接着说道:“众位也晓得,我们家走镖,天南海北不犯国法的活,都要做。”
停下来喝口茶,见众人等她,继续说道:“以往走镖,都是物件。可是,上回呢,京城的长风总局来了一趟镖,居然是走活镖,还是涡阳侯府。”
说完特意看了看柳薇薇。涡阳侯府对顾将军的执着,几乎天下皆知。
“什么是活镖?”徐氏问道。
“妹妹年纪小,不懂。活镖是指人。”王氏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徐氏点点头。
听到“京城”二字,又想到顾之时刚从京城回来没多久,尤其是“涡阳侯府”四个字,柳薇薇顿时起了兴致。
看她坐直身子要听,王氏说道:“要说活镖以往也不是没有,可是奇了怪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柳薇薇问道。
王氏双手一摊,夸张的说:“镖师压根就没见到人。活镖自己跑不见了!”
“哈哈哈,”徐氏大笑道:“你们家居然走空镖?”
王氏瞪了她一眼,说道:“那有什么?银子到手算。镖又不是我们弄丢的。”
“确定是涡阳侯府出的镖?送的是男是女?”柳薇薇问道。
走镖详情,怎么会让她一个姨娘知道。王氏没想到柳薇薇会问内情,有些尴尬的捂捂嘴,说道:“我就是当笑话听一耳朵,没仔细问。”
柳薇薇瞟了瞟她,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今日便散了吧,改日我们再聚。”
说完,起身离开。
王氏徐氏胡氏刚忙起身相送。等她走远,徐氏胡氏有些埋怨的瞪了王氏一眼,甩着帕子走开。
兴致缺缺的回到顾宅西院,褪去钗環,柳薇薇斜靠在雕花八宝床上闭目休息。
想着京城世家明目张胆对将军的觊觎,心生记恨也无可奈何,只得暗暗跟诸天神佛祈祷,希望将军永远不回京城才好。
春来日暖,困意上头便小憩一会儿。
迷迷糊糊的,耳边仿佛听见守在廊下的两个小丫头多喜和多福在说话。
多福促狭的问多喜:“怎么你的小情郎才走一天,就开始想他了?”
多喜慌乱的捂住多福的嘴,低声说道:“不许胡说!项公子岂是我能肖想的。”
多福挣开她的手,揶揄道:“看看,我都没说是谁,你就急的自己说了。还说没喜欢?”
多喜有些气恼,嘟囔着说:“我没有!项公子人很好,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多福凑到她耳边,问:“担心什么?”
“担心项公子可能受伤了。”多喜忧心的说道。
“受伤?你看见啦?”多福眼神上下瞄着她,继续八卦。
多福的眼神太过丰富,多喜脸色恼怒的说:“没有。”
“那你担心什么?”多福翻了一个白眼。
多喜的手指头绕着手绢的一角,忧心的说:“前几日的清晨,我去送饭早了一些,看见项公子泼了一盆水,似是有血迹。”
“真的?不是看错了吧?据说项公子武艺高强,又在咱们将军府宅,怎么会伤到?”多福漫不经心的说。瞅瞅多喜还是忧心,她接着说道:“再者,每天看见他都活蹦乱跳的,也不像受伤的样子。你就别瞎操心啦!”
多喜想了想,也是,操心也是多余。
看着夕阳余晖,她站起来,说道:“一会儿你去叫姨娘起身,我把晚饭摆上,好叫姨娘用饭。”
多福懒懒的靠在柱子上,拖着长音儿答她:“好吧。”
烛台灯火不知何时燃起,拔出士兵头上的银针,扶着他躺下休息,程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环顾四周,赵军医等人都围着他,显然是在等他看诊的结果。
看着刚刚还在扎针的那个士兵,他说道:“大伙现在的状态很好,身体恢复的不错,再吃一些补气的调养药,就能痊愈。”
“太好了!”赵军医捻着胡子说道,“这回终于可以安心了。”
“程小大夫可否移步,我们再复原一遍这个症状演变过程,如何?”王军医眼神热烈的问道。他算是一个医痴,当初也是他第一个发现士兵的症状反常,而且一直守在患病士兵中间,直到现在。
程泉非常佩服他这样追求精致的人。跟着他来到医案前,两人刚要细说,营房帘子被打开。
顾之时进来,走到众人之间,看大伙恢复的很好,对着士兵们说道:“老远就听到你们呜呜渣渣的,看样子是没事儿了?”久病将好,心情自然轻松,众人哄笑不止。
来到医官跟前,他抱拳说道”“此次多亏众位军医和程小大夫,辛苦许久。如今大伙不日将痊愈,今晚众位随我好好吃一顿,算是庆功!”
军医们也紧张许久,如今毒药风波结束,终于可以轻松一下。将军说美酒佳肴庆祝一番,大伙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物品,即刻跟他往外走。
情绪顿时热闹起来,程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赵军医大笑着搂着他的小肩膀,勾着他脖子,跟众人同去。
庆功宴设在点将台边上的演武厅,那边房子宽敞。
项禾和小麦被顾念接过来的时候,华灯明亮的演武厅里,一片糙老爷们已经喝酒喝的热火朝天。
一进屋不断有人大声跟她打招呼,仿佛是认识许久一样,热情的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久没这么轻松了。”顾念说道。
至少从他们来到军营以来没这么轻松过,项禾心里默默的想。
正和大伙打招呼的功夫,小麦松开她的脖子,挒着上身往外挣,边挣边大喊:“爹爹!爹爹!”
项禾抱紧小麦,只见顾之时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银甲高冠红氅皂靴,正笑容满面的看向她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