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去的参将,不是别人,真是鲁德的堂弟,他一直盼着能快些好起来的那位!
中毒将士都集中在军营的西南位置,那里地势平缓,远离跑马场和演武场,背风又安静。将士们开始服用解毒药,项禾护着程泉一日三次诊脉,果然状况逐渐转好。
但是第三天早上,参将鲁德突然跑到将军府,一脸惊慌的找到程泉,慌乱的喊道:“程小神医,快!快!快去看看吧,我弟不行了!”
程泉和项禾一听,立刻起身,项禾带着他跟鲁德一起骑马奔过去。路上,项禾问道:“你弟什么时间发现异常的?这之前见过谁?”
鲁德脸上都是慌张,有些茫然的说:“我也不清楚,无非是患病的同袍或者军医,没有外人来过。”
项禾等人来到伤兵营地,只见一个小平房周围守备森严,进屋之后顾之时和方铭等人已经在那里。鲁德堂弟静静的躺在地上,还有一位军医被堵着嘴五花大绑。
早有其他军医已经检查过尸体,程泉过去再次检查,确认是中毒身亡。
顾之时挥手,被擒军医由侍卫押走。
他指着地上的尸首,令侍卫拖出去,挂在宁远郡的正南城墙上示众。转过头对鲁德说:“看在你战功累累,一个月之后给他收尸。否则,这样祸乱军心的重罪,就该永远在那挂着。”
顾念从外面进来,禀告顾之时所有嫌犯均已抓捕。
顾之时令他继续审问,方铭则去军医那边处理继续解毒事宜。
顾之时笑着看看项禾,赞赏的说:“你做的很好。”
鲁德茫然的看着一切,没反应过来,明明他堂弟也是中毒者,怎么会成了罪人?
他沮丧不安的看向项禾,问道:“项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能帮到大家,项禾很开心。
她对顾之时行礼,接受礼赞,然后正色说:“你堂弟恐怕是隐匿在军营里下毒的那伙人之一,而且还亲自吃毒药,混在伤兵里。如果不是军师反应迅速,恐怕中毒者不止三千。夕颜意在削弱身体,背后之人想趁将军不在,在不破坏根基的情况下控制西北军。”
顾之时点头,下毒背后之人确实是为乱中夺权。他笑着问她:“所以你猜到他们里应外合?”
项禾看着他说:“同病相怜,不是吗?”想了想,她补充道:“军医不能完全相信,因为毕竟他们身份特殊,行事最便利。”
“所以,你的提议真解毒假试药?”顾之时问。
项禾点点头,说道:“解毒刻不容缓,早一日解除,将士便少一分痛苦,军心便早一日安稳。先放出风,说毒药尚未确定,需要试药,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贼人别太激进。军医分批取药,派可靠人手帮忙,随时监视。闹过事儿病人单独放一处,分批给药。实际上所有人都用真方,不知不觉中解毒。”
鲁德问道:“都是解药,我堂弟怎么会死?”
程泉说:“夕颜的解药,单独吃便是致命毒药。你堂弟,应该私下吃过解药,毒早解了。”
鲁德彻底呆住,没想到堂弟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
顾之时问:“他家人现在何处?去查查家里有没有别的线索?”
鲁德沉闷的说:“弟妹去年过世。去年秋天年迈的婶子和十岁的侄子也回钦州老家了。”
项禾有些怀疑说道:“这么巧?恐怕你婶子和侄子,去的不是钦州,而是去了背后主使之人那里。”
鲁德木木呆呆的,许多事情还没想明白。
顾之时看项禾倒是想的清楚。令鲁德带人护送项禾程泉回将军府休息,他还要处理军务,找出背后之人才是要紧。
接下来,程泉和项禾就轻松很多。解毒有条不紊的进行,二人日日跟着复诊抓药。
程泉和军医们混的十分熟络,军中医术简单实用,在和大家交流的过程中,他医术又有新的收获。不过,项禾被问的更多,有军医跟她悄悄打听程泉是否婚配,看样子是相中他打算收作女婿。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这么深得欢心,她暗自为师弟骄傲。
半个月后,将士们逐渐好起来,中毒时间短的,开始恢复训练。而消失半个月的顾之时,也终于在一个温暖的下午出现在将军府。
他回来的时候,程泉和项禾正研究地图,二人正打算趁着天气转暖,去传说中卿兴草生长的察合牧雪山采药。
卿兴草极为珍贵,冬季开花冬季结果,果实入药,而且只生长在西北的常年冰雪覆盖的察合牧山上,每年的三四月份是采集它的最好时机。
顾之时听二人的打算,作为回报,他答应安排守将在近期巡防雪山的时候,带上二人同行,方便他们采药。今天回来,是军营事务处理妥当,他邀请一直在营区忙碌的二人回宁远郡的将军府邸,好好休息一番。
程泉惊讶的问道:“将军在宁远还有府邸?”
顾之时笑着说:“当然。宁远的将军府是我的私宅,并且西北每个军营驻地的城镇,都有宅子供我歇脚。”
项禾心底盘算一番,也惊讶的说:“将军原来不穷!你有好多宅子啊。”
顾之时哈哈大笑,说道:“寻常院子,方便出行而已。”
项禾和程泉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简单收拾一下,军营离宁远城很近,所以项禾程泉坐车,顾之时骑马。
路上,项禾忍不住掀开帘子问道:“将军,找到是谁下手了吗?”
顾之时不忧不喜,平静的说:“没有。军医当晚自杀,其余的小鱼小虾所知甚少,线索也就断了。”
项禾面露遗憾,说道:“真是可惜。”
顾之时冲她安慰的笑笑。他没有说的是,即便没有线索,是谁下的手他也清楚。
同时,京城中,秦王府书房里,信鸽送来的消息摆在案头。
秦王看完怒极反笑,骂道:“真是蠢材!白瞎了我一颗钉子,事儿还没办成!”幕僚和些许官员则是大气也不敢出,他这样阴森森的笑,定然没好事。
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穿过宁远城的东西主干道正德大街。
项禾掀开帘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建筑,不同京城的华丽宏伟,也不同江南幽静婉约,而是粗犷中透着质朴,质朴中藏着绚丽,五彩斑斓的壁毯装饰窗户或者墙壁,瑰丽无比。
建筑是平顶的屋舍,一层层累加,形成高楼。每层的建筑上,房顶相互勾连,又形成曲折巷道。街道上的居民,有中原长相的人,也有金发碧眼的卷发胡人。
建筑也好,百姓也好,热闹和谐的生活在一起,和传说中贫苦困顿不同,这里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
街面上人来人往,商贩往来百姓易货,甚是繁忙。
大伙见到顾之时,都热情的跟他唠上两句家常或是远远的打个招呼。项禾在车里,看他没心没肺的大笑,或者调戏一下美貌小娘子,顿时刚刚升起对他敬佩崇拜之情烟消云散。
一路走走停停,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顾宅。
下车,项禾程泉来到门前。一棵大杨树笔直矗立,光秃秃的。三进院子,宽敞阔落。红木门,狮子石墩。
大门敞开,门口立着一位美貌女子,她手里领着的小姑娘,看见顾之时下马,立刻噌噌噌扑到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顾之时手忙脚乱的哄她。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粉嫩嫩的小荷包、可爱的小木偶、亮闪闪的小朱钗,温温柔柔的哄了好一阵子,小姑娘才止住哭声,委委屈屈的接受他的小礼物。
由此,他便一时顾不上程泉和项禾。
这时,美貌女子来到二人跟前,服身一礼,温柔说道:“妾身柳薇薇,想必二位就是项公子和程小神医了。”
项禾回礼,称不敢。
女子一笑,说道:“不必谦虚,二位大名早就在宁远传播开来。今日来到府里,不必拘束。二位,先里面请。”
说完,前行一步,在前领路。
她极美,是风韵多姿的美,美得张扬。紫色缎面秀牡丹大衫下,是妃色鲛纱秀金线的十六面马面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脚上蜀锦云头鞋,步态婀娜。整套红宝石头面盘在头上,脸上熠熠生辉。
看着前面抱着孩子的顾之时,时不时说上一句话的柳薇薇,真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的一家人。
看着前面女子风情万种,项禾跟着往里走的时候,突然想起在京城听到的传说:将军红颜遍天下,京城袁楚楚边关柳薇薇。
心想:怪不得那么多宅子,每个宅子都有这么一个红颜,可不就是红颜遍天下了嘛?想到这个奇妙的发现,边走还边为自己严密的逻辑称赞,她不由得笑了出来。
迈过门房进到内院,打眼一看,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跨院,中间是主院。后面是厨房和后罩房。都是简单至极的风格,青砖铺路,细沙盖地,空旷的院子干净的很。
进到主院,坐在客厅里,婢女端上茶水。顾之时还在哄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柳薇薇递给项禾和程泉热茶后,说道:“二位近来辛苦了,一会儿到东跨院休息一会儿,稍后晚饭做好,我再请二位过来用餐。”
程泉和项禾点点头。婢女进来,引着他们来到东跨院。
二人出门走远,顾之时抱稳怀里的顾小麦,面无表情的看向柳薇薇。
柳薇薇小心翼翼的看向他,柔声问道:“将军,可是妾身失礼了?”
顾之时四平八稳的说:“没有。不过,管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