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邦的虫愕然,来报信的虫满脸的汗,他加快语速:
“还有就是,有份文件突然出现在网上,是从抚育所传出来的,可能是阿西尔将军那边,我们一开始没敢拦截,现在阅读量已经破两亿了。”
卡恩神色一凛:“什么文件,艹,截住啊,木主任没看过的东西你也敢随便放行?!”
“可是,可是...您自己看吧。”那虫把终端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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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木凌眯着眼,握着堂洛斯的手,他们现在被架在火上,自奥维尔的话说完,谁都顾不得这是不是婚礼了。
但这事出的让他们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木凌呼了口气,看向堂洛斯,却发现他额上布满冷汗:
“怎么了?”他用袖子替他擦汗,堂洛斯皱着眉摇头:
“没,突然有点热...私军,哪来的私军,星舰没有降落,不可能有...”
“看看再说。”木凌低声道:“不要紧,我们带的虫足够。”
卡恩火急火燎地冲上来告诉他网上的事,木凌那句拦截溯源还没说出口,虫皇突然站出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质问堂洛斯:
“上将可以解释一下您的私军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防得住庄园内却防不住庄园外,堂洛斯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被木凌拦下:
“事态不明朗,他没什么好说的。”
虫皇的笑意阴冷:
“木凌,你这么护着他,他可未必一心向你。”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他是我的雌君,我不护着他护着谁。”木凌笑的云淡风轻。
“说的轻巧,你刚刚可听清楚了,那些雌虫要进来问你点事。”
虫皇冷嗤一声,明明有线上渠道不用,偏偏线下聚众闹事,还挑这么一天,摆明了是怕当事虫推诿不理。他们打着堂洛斯的名号却越过堂洛斯私自行事,就是来和王虫叫板来了。
“那便让他们问。”木凌自忖没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在身,自然不惧任何质问。
“那要放他们进来吗?”虫皇冷冷地看着他:“虽然是他们要问,可你的回答他们未必会听。”
“不可以放进来。”堂洛斯掐住木凌的手,他浑身紧绷,汗水已经浸透衣襟,还有些气喘,看着木凌摇摇头:
“那些不知道是谁的虫...”
仿佛要印证他们不祥的揣度,又一只亚雌匆匆闯进来,神色惊慌地说道:
“那些雌虫和守门的虫打起来了,他们问王虫殿下知不知道《虫蛋分类法案》这东西。”
卡恩大骇,他已经让人和虫去拦截这份文件了,可如果这些虫是从阿西尔那边知道的文件,不应该现在就出现在庄园门口。
他们刚刚查了一下都城里的虫,基本都在自己的岗位不曾离开,那这些虫只能是别的地方来的,且是有组织有谋划地集体行动,根本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凑巧聚头。
木凌眸光一闪,几分钟前他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他看向虫皇,作为始作俑者他把惊愕演绎的活灵活现,甚至还拽住身边的亚雌怒问:
“怎么会传出去?!”
观看直播的帝国虫民都懵了,虽然之前也预感王虫和虫皇会在现场掐起来,他们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全程追播,可现在这局面却是戏台子直接被晴天旱雷给劈裂了,还引出一个《虫蛋分类法案》,这是什么?
看客们隐隐有些这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恐惧,无知是福,可双手却有了自我意识开始搜索法案名字——没有结果。
现场的虫皇还在怒斥,木凌发现堂洛斯情况不对一时没顾上他,他抱着自己的虫坐在台阶上:
“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堂洛斯揪紧衣襟艰难地喘气,另一只手捂着头呻/吟一阵:
“有点...奇怪...”
木凌心里发慌,不动声色地抱紧他,低声道:“你别动,让我的精神力进去帮你看看。”
“唔...”堂洛斯靠在木凌怀里应了一声,可站在虫群里的虫皇突然大喝:
“堂洛斯!”
堂洛斯如遭雷击,浑身剧颤,虫皇气急败坏的声音接踵而至:
“你竟如此歹毒!木凌待你还不够好吗?
你居然煽动叛乱意图谋取王虫的王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只要吸收王核你也可以变成王虫,为了报复帝国你连自己的雄虫也下的去手吗!”
木凌微微睁大眼,虫皇的话将脑子里所有纷乱零散的线索串起来,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了一切。
“你住嘴!”他厉声喝止虫皇,可那老家伙哪听他的话:
“这份上了你还维护他,虫蛋分类法怎么会传出去?抚育所已经被他派去的虫占领了!
现在接应他的虫已经冲到门口,等他挖出你的核,一切都晚了!”
“木...木凌...快...离我...离我远...远一点...”
堂洛斯的声音变得颤颤巍巍,他弓起腰背将自己团成一团,虫皇说什么他后来已经听不清了,可仅剩的理智强迫他推开自己的雄虫。
木凌愣了下,立马道:
“不要听他乱说,我知道你出了点问题,我帮你看看,我们一起解决。”
“不行...不行...”堂洛斯两眼通红,呜咽的声音钻进木凌的耳朵,下一秒,他挥手掀开木凌,力道大得直把他推出一丈远。
木凌狠狠摔在地上,闷哼一声勉力撑起身子。
下意识地,不管是匪邦还是帝国的虫都往他那冲,惊吓的帝国雌虫纷纷抽出武器对准堂洛斯,木凌怒不可遏,嘶声吼他们:
“谁准你们把枪口对向他的!”
匪邦雌虫回过神,也跟着抽出家伙对准帝国雌虫,场面一时剑拔弩张,虫皇却假惺惺地走过来扶他:
“我都说了,你护着他,他未必一心向你。”
报信的虫又一次冲进来,比之前更慌乱无措:
“东门要被攻破了,他们叫着要王虫给他们一个交代!那边急需支援!”
“那你们去支援吧。”虫皇啧啧一声,大手一挥让自己带的虫过去,那些雌虫却面面厮觑,最后看向木凌,他们在等王虫的命令。
虫皇眼神发冷,却也殷切地看向木凌:
“快让他们去吧,不然大批雌虫冲进来就不好收场了。”
“你们去,缴他们的武器制止械斗,自保为主,不要发生流血冲突,一切等我这边处理完再去见他们。”
木凌睨视虫皇,眼神轻蔑,虫皇笑了:
“你觉得自己能处理完这边。”
木凌站起来朝堂洛斯走去,那虫已困苦不堪,五指深深嵌入地面,因用力过度而渗出血迹,木凌看得心疼,加快脚步,却听见堂洛斯从嗓子眼挤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不准过来!!”
木凌不理,堂洛斯只得逃开,他喘着粗气缩在花圃边缘,猩红的双眼瞪着木凌,犬牙外呲五指已变成利爪,有个声音不断在脑子里盘桓,逼迫他冲上去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要过来...不要...”
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隐有泪光,堂洛斯露出哀求的表情。
木凌一个闪身出现在他面前,堂洛斯惊慌失措,下意识往后缩,他这样让木凌心口发疼,他胸膛一阵起伏,扯出笑:
“是我的错。”
他蹲下来拽住不断向花圃深处缩的雌虫:
“是我没有及时发现你的异常,但我可以解决它,我们一起什么事都不用怕...”
“你可以解决?”虫皇的冷笑响起:
“你可以解决他们的仇恨还是他们欲望?
他也想做王虫啊,谁不想做虫上虫,一旦知道自己并非生来就该被奴役,不该有的心思就窜出来了,这个世界就乱了。”
“是你把他们叫过来的,也是你把那个法案发出去的。”
木凌没有看虫皇,这是他们的疏漏,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虫皇竟会如此丧心病狂。
他或许就是是帝国的具象化身,站在权力巅峰的傲慢已经让他扭曲得不成虫样。他不是王者,所以不介意叛乱,叛乱只能让木凌那边自乱阵脚,因为他笃定木凌不会大开杀戒,所以他笃定自己赢定了。
良心让虫束手束脚,他希望在木凌死之前教会他这点。
虫皇不怕帝国虫民知道真相,反正左右不过重复几百年前镇压叛乱的一天,死多少虫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只要手握王核,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其他虫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王核的影响下,再多不满和怨恨也能消弭,当他们发现命运其实无可反抗以后,就会齐心协力遗忘所有痛楚和悲剧。
反正结果都一样,太多挣扎就会很难看。
虫皇怜悯地看着自愿放弃为所欲为权力的木凌——你也变得和你的雌虫一样丑陋不堪了。
虫族不是爱你,只是屈服于王虫之力不得不爱戴你,只要有王核,不是木凌也不要紧。
“你根本不在意毁了这个国家,也不在意所有国民的性命,你不在意他们知不知道真相,也不在意他们会不会反抗,因为除你之外,所有虫都不是虫,所有命都不是命。”
木凌看着镜头静静说道,虫皇也撇头看向镜头,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
“是啊,我不在意。”
屏幕前的所有虫倒抽一口凉气。
虫皇傲慢而轻佻地说道:
“我在帝国就在,可以说我就是帝国本身,至于其他虫,反正你们的繁衍非常快,不听话的虫很快就会被替代掉。”
他见木凌还看着镜头,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他们知道又怎么样呢?你以为他们以前不知道吗?
可千年了,有什么变化吗?软弱、愚蠢、自私、自欺,这群废物就算掌握全宇宙的知识也还是一群废物!
你原本是有机会取我而代之的,可你放弃了,真可惜,但你现在还有机会,杀了他,杀了我,你就是帝国唯一的王!”
虫皇狂热地说道,那一瞬间他甚至也不在意自己的命了,他也狂热地想臣服于王虫,臣服于强者。
或许他费尽心机不过是想毁了这只年轻虫崽天真的妄想,仅此而已。
爱是什么东西?与良知一样都是锁链,他若不杀堂洛斯,只能被堂洛斯所杀。
要怎么选呢?王虫殿下。
就算你不怕艰苦和死亡,可你敢把这只雌虫当成战场和我决一死战吗,木凌?虫皇盯他的眼神冰冷而热切。
......
堂洛斯觉得自己的头快裂开,那鬼魅一样的声音变得恶毒,一而再再而三地说:
“你以为自己配的上他吗?
你不看看自己脏成什么样!他只是没有看到你那副模样,要是看到了你以为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宝贝你吗?
你记得的,不要以为不去想那些事情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了。
都是你,因为你不够坚强才会发生这些事情,因为是只雌虫,因为你不听话,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凭什么怪这个世界?
....”
都是我的错?
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自脑海深处浮出来,堂洛斯瞪着空洞的眼睛,下一瞬木凌厌恶的表情挤进来——
不要这样看我,不是我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反抗?”
我拒绝了,我反抗了,我尽力了,我...
“为什么不去死呢?你起码还可以死啊!”
泪水从他空洞的眼睛里流出来,他动了动唇瓣——对啊,为什么还活着呢?
可他不想死,他想活着,和木凌一起...
“这样啊,难办了,他不喜欢你了啊...但有个办法可以让他永远属于你...你知道怎么做的...”
......
“堂洛斯!堂洛斯!听我说,敞开你的精神世界让我进去,听到了吗!堂洛斯!”木凌焦急地拍着他的脸颊。
“咳咳咳,要不你强行冲进去吧。”奥维尔一边咳嗽一边劝说。
他同样焦急,在场几乎所有雌虫都被派去东门镇压入侵者,现在只有几只雌虫,还有亚雌、人类和雄虫在这里,虫皇那边有整个元老院,哪怕虫皇之前的话也把他们得罪透了,但不妨碍他们仍是利益共同体这个事实。
木凌把太多精力花在堂洛斯身上了,不快点解决这边,东边一定会出问题,要是伤亡过重,他后续的计划会受很大影响。
“不行,这样会伤到他的精神体!”木凌想也不想否决这个提议:
“你看着点虫皇,要是有机会,抢下他手里的王核。”
奥维尔苦笑一声,虫皇现在忌惮王虫不敢轻举妄动,可要是有虫敢碰他手里的王核,那恐怕他要当场拼命了。
木凌捧着堂洛斯的脸,口气发急:“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对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对的...”
“不...不行...离开...”堂洛斯无意识地喃喃道。
不可以,木凌如果进来,就会看见那些他绝不想他看见的东西。
“对啊,”那个声音继续说:“他如果看见,就会觉得你很恶心,就不喜欢你了。”
泪水从堂洛斯眼里静悄悄地淌出来,木凌鼻腔一酸,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一线颤抖:
“你让我去哪?你让我把你单独留在这,你怎么想得出来?”
“啧,既然不忍心伤害他,那只剩下他伤害你这一个选择了。”虫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同情地看着堂洛斯和木凌。
木凌突然出手掐住他的喉咙,虫皇躲闪不及,眼里闪过一丝惊骇,嘶声叫道:
“堂洛斯你还在等什么!”
“快,现在!”木凌朝奥维尔大喝。
奥维尔连忙在虫皇身上翻找,可眨眼间他飞出三米外,动手的是堂洛斯。
现在的他像只提线木偶,动作迟缓却力道十足,把奥维尔踹的半天爬不起来。
他两眼无神,呆滞的脸上只有泪水不断滑落,那双沾血的利爪对准木凌,随时都会发起致命一击。
木凌知道让堂洛斯主动敞开自己已无可能,虫皇在耳边挑衅:
“你要解决他,不就是动动手指的功夫吗?他在你面前跟只幼崽一样脆弱,怕什么?
我告诉你,就算你手下留情,他不挖出你的虫核也会死的,你们俩必须要死一个,哦不,他一定会死...如果他清醒以后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你猜他会做什么?”
虫皇呼哧呼哧地笑了:
“哦可能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你不是他杀的第一个雄主,上一次不也活的好好的嘛,这种事也可以一回生二回熟。”
木凌狠狠把他甩出去,虫皇撞在石柱上,咳出一口血以后就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他恶狠狠地瞪着木凌:
“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
堂洛斯的尖爪僵在原处,两股互相驳斥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他指尖颤抖,呆滞的眼睛里浮出一丝茫然。
木凌伸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执拗地擦去他眼角经久不息的泪,迈进一步,身前的虫就维持原本的姿势后退一步,那像在木凌心坎上狠狠踩了一脚,他手上使力牢牢把他定在原地:
“不要动,你流血了。”
是刚刚用手指在地上抠出的裂痕,现在已经愈合,只剩一些血痂,看着颇为狰狞。
木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丝巾给他擦手,他不怀疑虫皇说的有假,如果不挖出他的核,他的雌虫就会死。
“拿杯水来。”他吩咐身边的虫,那虫简直莫名其妙,这都火烧眉毛了,王虫还在干嘛?
逮捕虫皇亦或是镇压庄园外的叛乱,还有解决精神控制,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比给一只雌虫擦手来的重要?
和他一样莫名其妙的还有屏幕前的观众。
水很快被拿来,木凌用它打湿丝巾,仔仔细细地将堂洛斯指缝的泥屑、灰土还有血痂擦掉,还关照了尖锐的指甲,把甲缝里的污渍也擦干净。
他把脏掉了丝巾扔给旁边的虫,梳理堂洛斯的鬓角,嘴角微扬,轻声对他说道:
“其实你是完美的。”
他拉过他的尖爪靠近自己的胸腹。
虫皇在不远处瞪圆了眼,所有虫都屏住呼吸盯着他俩,尖叫卡在匪邦人虫喉咙里随时可能迸发。
木凌揉着他柔软的发丝,微微上前一步,手里的利爪破开身上最外层织物,雌虫开始颤抖,喉咙里发出赫赫的气声,木凌抱住他,继续道:
“不是你的错,在受害者身上找问题的原因是荒唐的。”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忍心碰,想着时间能温养一切,淡化所以伤口,可却忘了不是所有虫都和他一样把他护在手心,舍不得一点风霜雨雪欺近来,那些家伙只会蛮横地撕开旧伤,揉一把盐再狠狠补几刀,是他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被逼到这个地步。
堂洛斯的眼睛睁圆,豆大的泪珠又一次滚下。
木凌笑着说:“你那么勇敢、骄傲,有怎么也打不碎的骨头,不管跌倒多少次你都能站起来。
我爱你啊,在还没有见到你之前,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在和你相处的每分每秒,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加深我对你的爱。
我知道你也遍体鳞伤,我也知道这个帝国,这个世界有多么糟糕,你明明比我更了解,可你还能笑,还没有放弃反抗,没有放弃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堂洛斯看着木凌腹部洁白的布料晕开血色,指尖温热滑腻的触感清晰地传到脑子里,一个几乎把他整具身体撕裂的尖啸从体内深处爆出,可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不要过来——他听见自己的哀嚎终于盖过脑子里鬼魅的声音。
木凌神色不改,握着他的手一寸一寸刺入自己体内:
“我爱你,因为爱你才开始爱这个世界,因为爱你,所以才能在每天睁眼闭眼所见的荒诞与绝望中发现美好的东西。
我也曾经差点放弃,沮丧、泄气、自我怀疑,可能我才是个疯子,所求的一切和其他虫都不一样,为什么要强迫他们反抗他们已经接受的命运?也许我坚信的东西才是错的,是映在水里根本捞不出来的月影,是我把自以为的幸福美好强加到他们身上...
那时候我几乎天天这么怀疑,可这世上竟然还有你。”木凌弯起眉眼,笑出声来:
“我感谢上苍,那个我也不相信存在的存在,可它让我知道了你。”
“曾经我,只是必须要做对的事情,可现在,我想做对的事情,为了你,也为了我们。
你就是完美的,是这双眼睛只能看见的光,永远不要怀疑我会不爱你,哪怕我停止爱自己也不会停止爱你。”
木凌又上前一步,这一回他吻上堂洛斯冰冷的唇瓣:
“好凉...”木凌低声呢喃:
“你应该是暖的,热的,滚烫的...是因为害怕吗...不要怕,不要哭,敞开你自己,我永远不可能伤害你。”
堂洛斯唇瓣颤抖,泪水奔涌而出,木凌贴上他的额头,磅礴的精神力将他包裹——
不远处的虫皇尖叫起来,精神力反噬的剧痛让他疯狂用头捶打地面,他的雌虫围在他身边手足无措,但很快,堂洛斯发出更加惨烈的嘶嚎。
堂洛斯握着自己的手跪在地上,他刚刚已经碰到了木凌的虫核,他杀了他——这个念头顷刻就将他撕碎。
他看着自己满手猩红,绝望和痛苦让他不停干呕。木凌捂着伤口跌在地上,快速抱住痛到浑身抽搐的雌虫,失血的脸上全是痛心疾首:
“没事的没事的,我避开要害了!我没事,冷静一点,不要哭...”
堂洛斯听不见,脑子里只剩一个离木凌远远的念头,否则他会杀了他。
可他逃不开,那个怀抱紧的厉害,他一边哭嚎一边挣扎,最后发狠了咬住刚刚行凶的手,尖锐的牙齿很快破开血肉,骨裂的声音清晰响起,木凌痛声道:
“松口,快松口!你们愣着干嘛,快来帮忙!”
他吼身边震惊到不知如何反应的虫们,那些虫才纷纷扑上来压住堂洛斯,却不敢伸手去掰他的嘴,这可是双s级雌虫的力道,他铁了心要废了自己的手。
木凌腾出手,也顾不得还在流血的伤口,直接掐住他的下巴掰开牙关把他的手抢出来。看着脸上血泪横流的雌虫,木凌喘着气将他按在怀里,在他脸上胡乱亲吻,不停安慰着说:
“我没事,你也没事,没事了,没事了.....”
在安抚声里,堂洛斯缓缓冷静下来,间或发出零星的抽噎,木凌抚摩他的后背,众虫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您的伤口。”
木凌这才感觉伤处的疼痛,他咬着牙没吭声,怀里的雌虫不安地动了动,他柔声道:
“包扎一下很快就好了,我体内有你的虫核,你忘了,我很快就会恢复的。”
然后看向奥维尔:“他手上的王核,快去!”
虫皇的精神反噬还没结束,却也知道情况紧急,用尽全身所有力气看向在场的虫:
“谁敢?”然后瞪元老院的雄虫,这些都是s级雄虫,他们要出手,这群匪邦崽子哪能动得了他:
“咱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以为我完了还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吗?”
“他在虚张声势,快去!”木凌厉声吼道,他模样也甚是凄惨,一手抱着自己的虫,一手捂着伤口,可精神力倾巢而出,把元老院的s级雄虫压得死死的。
这些虫空有s级名头,却养尊处优多年,只知道跟着虫皇屁股后面分果子吃,关键时刻半点血性都没有,木凌看不起他们。
“他才是虚张声势,他的王核有损,撑不了多久的!”虫皇面目狰狞:
“我下的禁制我知道,如果不挖出王核,堂洛斯必死无疑,他现在侥幸没死,但禁制已除,证明他刚刚确实碰到王核了,木凌在强撑,快不行了的是他!”
木凌却冷冷地看着他:
“王核王核,你费尽心机挑拨我和他关系就为了这个,可你做梦也想不到,我早就把一半王核给了他。你现在受的反噬,是王虫之力的反噬。”
虫皇面色一白,哇的呕出一口血:
“怎么可能,你疯了?只有一半的王核就没法...”
“就没法精神控制所有虫了对吗?”木凌嗤笑一声:
“这世上本就不该有这种力量。”
虫皇眼底某种坚定开始崩塌:
“怎么可能?”
他不能相信居然是王虫破坏了王核,那就算堂洛斯把他的虫核挖出来,效果也不可能和一颗完整的王核一样,这虫难道不懂吗?
王核才是帝国的根基啊!
不,也许他一开始就清醒地明白这一点,他是故意的,故意为了那些天真不切实际的妄想毁掉一个文明坚实的根基。
“你是最不该这么做的虫!”
虫皇发狂地捶打地面,叫的嗓子都破音了:
“你一身所有都是我给的,是帝国给的,帝国哪怕对不起所有虫,但也没有对不起你!你享尽所有好处结果恩将仇报,全宇宙所有种族所有生命都可以憎恨虫族,可你不行!你不配!”
“你错了,只有我能这么做,而我应该这么做。”木凌喘着气,摇摇头。
虫皇此时极尽癫狂,听木凌这么说,他嘶声笑起来:
“你会付出代价的,门口那些虫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举高王核,全身精神力狂涌,所有虫骇然地趴在地上,虫皇要通过自己引爆王核!
如果木凌所言不假,他只有半颗王核的话,现在受伤的他根本挡不住这样的攻击,不止他挡不住,在场所有虫都得一起陪葬。
“拦住他!”
木凌大吼着,他的精神力绕着虫皇疯狂铸茧,他不敢擅自靠近王核,外力作用下可能提前引爆,而这正是虫皇希望他做的,一旦引爆成功,他就算不死也会等级跌落。
来不及了——
场面进入真空一般的寂静,一丝凉风拂过,虫皇举高的手臂突然离开他的身体。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从眼前掉下去,这一幕可怖到他忘记声音....
谁,谁突破了他的防御,不可能啊...他心道,他的防御是完美的,就算是木凌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接近他...
他的目光在花园里逡巡,不是他不是他,也不是他...是他!
从动脉血管奔突而出的血浇了他满脸,隔着一片红幕,虫皇的目光定格在堂洛斯身上,在场唯一可能熟悉他精神力的家伙就只有他。
虫皇面上浮起一丝困惑,他刚刚明明...
堂洛斯从木凌怀里直起身子,身体仍在颤抖,眼角残留着血痕和泪痕,可他看向虫皇的眼神却无比狠辣。
“王核!”他用沙哑的声音发出号令,匪邦的虫迅速扑过去捡起虫皇紧握王核的手,然后交到他和木凌跟前。
刚刚那一击似乎耗尽堂洛斯所有力气,他颓然地倒回去,木凌一边接住他,一边接过王核,不假思索地就把捏碎。
虫皇目眦欲裂:“不!”
木凌看也不看他,包裹王核的白石碎开,露出里面黯淡的核,他把它裂成数块,拿了两枚递给匪邦的虫:
“把虫皇和元老院的家伙关起来,然后拿这个去东门,告诉那些雌虫虫皇已经关起来了,有什么问题等我和首领过去说。”
匪邦虫瞪大眼:“什么?您要过去?”
他们焦急起来:
“不行,那边吵得凶,根本不听话,非要,非要...”
“要我给个交代。”木凌轻笑一声。
那些虫本身就是军校副校长和院长那类激进的虫,骤然得了那份文件,又受虫皇挑拨,这会儿怒火攻心,木凌露脸以后不扒了他的皮就算文雅,但不听解释绝对是基本操作。
平常还好,可他现在受伤了,保不齐对方就以下犯上了。
“不能去。”堂洛斯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去。”
他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木凌拽回来,正巧压到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木凌嘶了一声,堂洛斯慌了:
“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医生,医生呢?”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木凌心疼地着抹他的泪水:
“你也不能去,你这样去,他们要欺负你的。”
木凌靠在台阶上让虫处理伤口,手却牢牢把住堂洛斯的臂膀,他沉思一会儿:
“阿西尔呢?”
众虫愣了下,对啊,他们怎么没想起向阿西尔将军求助呢?
“已经快赶到了。”卡恩掐着时间挤过来:
“我们第一时间跟他核实了文件源头,不是他发布的,他也意识到被算计,第一时间就从抚育所出发了。”
木凌舒了口气:“让他先挡一会儿。”
卡恩苦哈哈地看着他:“不是啊老大,他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网上现在已经有很多质疑的声音冒出来了,你说虫皇都倒了,他的水军怎么还那么活跃,这是付了多少让他们现在还在干活啊。”
木凌斜他一眼:“你见过这样的水军?”
卡恩摇头。
“不是水军。”堂洛斯咳嗽一声,眉头揪紧:“他们是真的...”
真的想要个解释。
虫皇解决这种局面的方法最为简单干脆,杀戮和催眠,但现在王核已碎,这么大规模的杀戮和催眠几乎不可能,何况木凌不想这么干。
木凌的伤口处理好,又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看着东边说:
“走吧,去看看。”
“您真的要去吗?”
众虫心有惴惴,生物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虫皇不会给他们解释他们就不找虫皇,但木凌是个讲道理的,他们怕是就敢跳到他头上撒野了。
“去啊。”木凌甩开其他虫的搀扶,转而扶起堂洛斯:
“有问题说嘛,能解决就给解决了。”
王虫殿下说的轻巧,您的王核只有一半的事情可全球直播了啊。
大家伙闭着嘴,心里七上八下的。
等他们到东门,发现场面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白热化,那些虫发现王虫和堂洛斯到了反倒有些惊讶,没第一时间发难。
他们看见木凌身上的血色以及堂洛斯白的发惨的脸,心情有些复杂,这虫路都快走不稳了,可谁也不怀疑如果有虫敢动王虫,他会不惜一死和他们拼命。
没有打起来,出来的虫松了口气,证明还有谈判的余地。
“哎哟怎么就出来了,”校长急冲冲地过来:
“刚刚里面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你们伤的那么厉害,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殿下,您的伤口没事吧。”
这些虫老实,一是作为曾经的学生给校长面子,二是校长来的时候带了投影器方便他们实时跟进庄园内的情况,三是及时赶到的阿西尔将军镇住了场子。
木凌摇摇头,朝校长微微鞠躬以示感谢,然后朝向聚集的所有虫: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您告诉我们,那个法案是不是真的。”那些虫有自己的代表,代表出来提问。
木凌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不瞒各位,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东西,它的真假还有待我们下一步验证,等有结果我会立即公布。”
“它是抚育所出来的,还能有假?”虫群里有不满的声音冒出来。
“如果是真的,我们会立即废止它。”木凌承诺道。
“废止就够了吗?!”
“对啊,废止就够了吗?这是欺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压抑的怒火烧开水锅,群情再次激奋,好在代表很有理智,喝住所有声音,单纯的情绪发泄毫无意义,他想问王虫:
“我知道您愿意修改法律,愿意建立一个新国家,可是您还会领导这个国家吗?”
“你什么意思?”堂洛斯阴着脸看他。
那虫没有看向堂洛斯,目光锁在木凌身上:
“您是雄虫,又是王虫,就算您是一只好虫,那又如何,只要您是王,平等也好自由也好和平也罢,全部都是您的施舍,没有任何改变,不是吗,堂洛斯上将,我们仍是活在雄虫阴影中的雌虫。”
堂洛斯不得不承认这虫说的有道理,木凌鼓了鼓掌,笑起来:
“我知道你的顾虑。”
那虫歉意地鞠了一躬:
“我们很愤怒,可我知道愤怒不解决任何问题,阿西尔将军说您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可看到您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光有一个交代是不够的。
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想匍匐在您跟前,您若是下令让我们退下...我们也不得不听从。”
那虫苦笑一声:
“您是王虫,您是天生的王,可我们已经不想要王了。”
“我不是你们的王,这个国家也不需要王,但你们会有首领,你们的首领是堂洛斯。”
木凌退了一步让堂洛斯站出去:
“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虫了,我的首领同样也是他。移民工程还在继续,他会带领我们建立一个新国家。”
所有虫惊愕地睁大眼,那只代表小心确认道:
“您是说您...愿意臣服于堂洛斯上将。”
“不是!”
堂洛斯横眉冷眼想也不想否定了,可木凌握住他的手,声音轻缓而坚定:
“是,我愿意臣服于我的首领,前任帝国上将,雌虫堂洛斯。”
堂洛斯怔然,回头看着木凌,他眼里盈着一汪温软的笑意:
“自我见到他的那天起,一切都已经写好结局。”
(fin)
作者有话要说: 堂堂登基第一天:
木凌,我什么时候可以退位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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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不定期掉落番外,还有一些零星的支线交待掉,以及纯糖纯糖我也写不动虐了
等我苟一苟榜单正式完结掉,就可以开始嘿嘿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