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众人三三两两散了。
梁婧打算到府外走走消消食,顺道到小吃店看看梁老大和鲁氏最近如何。
她刚出了院子,就看到牧大虎一人站在路旁,往灶房的方向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到梁婧,他眼睛明显亮起来。
梁婧提醒:“大虎哥,你是要找你娘?她好像去后院午休去了。”
牧大虎摇摇头,面容有些迟疑地道:“其实,我是找你的。梁姑娘,能否借个地说会话?”
听到是找她的,梁婧反倒有些奇怪。
她想了想,提议道:“那行,前头有个亭子,咱们到哪说会话。”
“嗯。”
牧大虎点头如捣蒜,转身就往前头带路。
梁婧见他脚步有些仓促,便紧紧跟了上去,怕他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这亭子连接着前后院,旁边正是一棵上百年的大榕树,再往前点是个三叉路口,一边通往前院书房,一边通往侧门,余下一边就是通往后院。
牧大虎先走进亭子,等着梁婧也跟着走近后,两人才围着中间的四方石桌坐了下来。
抬头张望一圈,周围没有见其他人的身影。
梁婧才问道:“大虎哥,如今四下无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我说?”
牧大虎侧坐着,两腿叉开,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手肘搁在石桌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无措。
他咳了一声,还没说话脸就红了。
梁婧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内心已经有了些莫名的忐忑。
“梁姑娘,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他的语调有些紧张,整个人面向前方,就是不敢看向梁婧的方向。
“那你问吧。”
牧大虎喉结动了动,嘴唇轻颤:“你,你觉得我,如何?”
这话一出,他快速地偏过头看了梁婧一眼,而后又好像是怕她说出什么似的,赶紧扭回头继续目视前方。
只是,那搁在石桌上的手臂悄悄绷紧,手掌渐渐成拳。
他这样紧张的表现,梁婧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她垂眸笑了笑,道:“大虎哥你挺好的呀,牧大娘人也好。我来这府里这几个月,多亏了你们母子两的帮助,真的很感激你们,让我体会到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觉。坦白说,我觉得大娘就和我娘一样亲,我也把大虎哥当作了我的哥哥。”
在现代时梁婧父母早亡,寄人篱下几年后,她用父母的抚恤金读了寄宿学校,寒暑假自己找地方打工攒钱,也算是一路上磕磕绊绊的长大。
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家人陪伴。
而穿越后,梁家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不是那么好。
即便后来相处下来,除了梁父外其他梁家人还算过得去,可惜梁婧却始终有了隔阂,虽然和梁家人走得挺近,但是心里没有太多的感触。
只有牧大娘,真的给了她很多帮助。
所以她今天说出这番话是心里话,侧面也是婉拒了牧大虎。
听到她这么说,牧大虎心里不是不难受的。
“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妹妹,梁姑娘,我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只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牧大虎偏过头,眼神期盼地看着她,“你愿不愿意嫁与我为妻?”
梁婧沉默了。
牧大虎等着她开口回答。
大榕树后,一个修长的身影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福贵缩在草丛堆旁,心里也催促着梁婧赶紧回答,他腿都快蹲麻了。偏偏这两人坐了半天只说了三四句话,搞得他现在动都不敢动,毕竟公子的眼神,都冷得快冻死人了。
“……大虎哥,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而已。”她想了想,不敢说出太过绝情的话去拒绝他。
只是,她再一句“哥哥”,却深刻打击到了牧大虎。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他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人是不是时公子?”
梁婧诧异:“不是,你怎么会觉得是时公子呢?”
她方才心跳加速,还以为他要问那个人是不是柴子瑜,结果牧大虎转口来一句“是不是时公子”。
这就奇怪了。
再怎么说她和时乐安的接触也不算多,就是近些日子一块探店吃美食走得近一些,但是也还有个沈娘子作伴呀!
牧大虎道:“我在巡街时,见到过你们两次。”
当时他就有了一些莫名的忐忑,后来发现时乐安看着她的眼神也不一般。这上下一联想,自然猜她喜欢的人是时乐安。
梁婧摇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把他当做朋友罢了。”
有一个柴子瑜还不够,再来个时乐安,梁婧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只会觉得更头疼。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那种底层人民要跨阶层,接触上流人士是有多艰难!
生活并不是童话故事,王子可能会娶灰姑娘,但是更多时候他们选择娶的都是公主。
在现代,她见过太多太多身边的例子了。
恋爱可能是纯粹的,但是婚姻都各自充满了算计,而她一无傲人的身世,二无才貌,拿什么去和人家拼?
所以,她早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话说谈什么恋爱,一个人独自美丽不也挺好的。
牧大虎道:“若今日是他,你会如何?”
梁婧摇头道:“若今日是他,我也不会应允。”
“为何?他家世那般好,相貌也好。”牧大虎是真的觉得时乐安各方面都比自己好,梁婧为何不喜欢呢?
被他这么直白一问,梁婧倒是认真组织了下语言,才回道:“在我心里,衡量要不要嫁给一个人,不是看他的家世和相貌,主要还是看我们两个人合不合得来。其次,就是双方的家庭能否达成一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彼此间是否能够为对方付出一切。”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三观相合,门当户对,两情相悦。
而目前来说,她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
两人谈到这个程度,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牧大虎坐了坐,起身告退:“那我上前头去了,你——”
“我再坐一会,你先走吧。”
目送他的身影逐渐离去,梁婧微微叹了口气,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抬起一只手支撑着脸,眼眸里的光亮闪闪灭灭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梁婧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站起身来抻了抻有些褶皱的衣摆,转身往后院走去。
良久。
柴子瑜才从榕树后头走了出来。
望着梁婧离去的方向,他的眼神黯了黯。
福贵从身后走来,问他:“公子,咱现在还去后院吗?”
方才送午膳的还是虎妞,柴子瑜本来打算等手头案子忙完了,再继续找梁婧好好掰扯那天没说完的事情。
可是,他又想见到她。
打着吃饭消食的名头,他本想在后院逛一逛,顺便瞧瞧她的人。
结果走到这榕树后头,就远远瞧到她跟在牧大虎身后过来了,一时情急就躲了起来,这一躲又听到了他们的话,尤其是梁婧方才的那番话。
他终于了解她是怎么想的了。
“不去了,回书房吧。”
柴子瑜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想一想梁婧方才的话。
*
四月初,临近州府院试的日子。
梁父前几日正拿到府上试通过的结果,今日梁老大还是不放心,早早就回来给他捎了套纸笔。
他和鲁氏商量了下,还是打算亲自送梁父去州府考试。
虽然这些年父子俩坐船去州府不下数十次,但是今年梁父年纪也大了,几人都打定主意若是再考不过,也不让他继续考下去。
所以,梁老大抱着最后一次送梁父去科考的想法,还是陪着他一起去坐船。
从琼阳县去州府,陆地跑马大概要两日时间,坐船的话虽然要绕点路,可是一旦顺风顺水,也是两日就能到。
而且坐船比坐马车舒服多了。
梁老大虽然不舍得花钱,但是考虑到梁父在船上还想着读书,便还是咬牙租了个有两个床位的单间。
结果,梁父一本书没带,两手空空就上了船。
而且那两日,天天不是去外头看江景,就是和其他人闲扯,不然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和往日的表现一点都不相同。
梁老大想劝,可偏偏梁父摆明不听。
无可奈何之下,船就到了州府,梁老大只好忙着去找客栈,上下打点两日,忙里忙外把梁父送进了考院,这才算是松了半口气。
另外半口气,是等到梁父顺顺利利从考场出来后,才松下来。
至于等待结果,他倒是一点焦虑不安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都这么多年了,说实在话,梁老大还真的没抱希望,反而内心有种解脱的感觉。
三日后,红榜贴了出来。
梁父催着梁老大挤进人群去看看,梁老大也只好照办,只是还没走到前头就听到人站在最前头念榜,其中一个名字就是“梁文赋”。
他怔了怔,下一刻使劲往里头挤。
距离榜单越来越近,看到的名字越来越多……
终于在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的位置上,看到了梁父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冬至哦,祝大家冬至快乐,吃汤圆了吗?
我吃了,嘻嘻。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