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狼毛大氅下,一袭银灰色锦袍很好地勾勒出男子修长挺拔的身躯,一头鸦羽般的长发用白玉冠束起,洒落在肩上的发丝随风一飘,如同那月上缥缈的仙人走下凡尘来了。
梁婧情不自禁地走近对方。
男子狭长深邃的黑眸专注地看着她,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启:“你喝醉了?”
梁婧杏眼闪烁着迷茫的水光,不自觉停下脚步,抬起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语气迟缓道:“我醉了吗?好像,没有吧。”
柴子瑜轻轻蹙了蹙眉头,上前几步,微微垂眸就能看到她那酡红的醉颜,他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她的脸颊。
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光滑,他来不及多感受一会,那热烫的温度就传了过来。
“这是喝了多少,连自己醉了都不知道。”他收回手指,微微叹息。
下一瞬,大手却被梁婧抓住,又贴回了脸颊处。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喟叹一句:“真舒服。”
柴子瑜怔住了。
梁婧却觉得一只手不够,干脆又把他另一只手也抓了上来,贴在另一边的脸颊上。从柴子瑜的角度看去,只觉得她那张娇俏的小脸几乎全埋进了他的大手中。
而且还……
蹭了蹭。
软软的呼吸吐在他的手心里,心里头如同被一根小小的羽毛搔了下,痒痒的,麻麻的。
一时间,只觉得天地安静地只剩下她和他。
眼里看的,心里想的,身体感受的,全是她。
柴子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眼前的这一刻美好给破坏了。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多好啊——
蓦的,外头传来“咚——锵——”的声音,是夜里负责巡逻的更夫在敲锣报时。
梁婧像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俏脸从他手心里猛地抬起,黑亮亮水润润的眼睛蒙上一层薄纱,满是迷茫地看着他:“大人?”
她纤细娇小的手还握着他温暖厚实的大手。
一时半会忘了松开。
柴子瑜点点头,声音带了点低沉:“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梁婧明显还是醉着的,只是瞧着好像清醒了不少。
柴子瑜道:“我在等你。”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我做什么?”
“有个问题想亲口问问你,”灯火下,他的眸子闪烁着斑斑点点的光芒,语气却温柔得要滴水似的,道:“你这些日子,为何总是躲着我呢?”
梁婧“啊”了一声,大脑有些发懵,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躲着你呀,没有躲,我是不想看见你而已。”
“为何?”他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
“因为,”梁婧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柳眉紧蹙,委屈巴巴地道,“我不想自己往后舍不得走,不想习惯了看到你却突然有一天再也不能见到你。”
柴子瑜很快地抓住了重点:“你说要走?走去哪里?为何要走?”
一连三问,问得本就失去理智醉晕晕的梁婧脑袋又浑成了浆糊,她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他的手,努力站直身子后,抬腿就要走:“我,我要回去了。”
回去睡觉,对,睡觉。
一双大手拦住了她,梁婧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可是那奶凶奶凶的模样,反倒让柴子瑜哭笑不得。
他继续用蛊|惑的眼神和语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何要走?”
想走走不了的梁婧终于生气了,加上酒劲一上头,只觉得一股热燥冲上头顶,情不自禁地就冲他道:“我怎么就不能走了啊?”
她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整个人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身体,半仰着头,露出整张洁白如玉的脸蛋。
她一张嘴,一股淡淡的桂花酒气就冒了出来:“我不走,是还准备以后伺候你一大家子吗?伺候你媳妇,伺候你闺女,伺候你儿子,是不是还得伺候你孙子孙女,到老了干不动的那一天才能走啊?”
“……”
柴子瑜愕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到这些。
梁婧却突然换了个语气,神色黯淡道:“我知道,你是那天上的白月光,我是那地上的杂草,不管如何努力生长,永远也到不了可以触碰到你的高度。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留下来,日日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呢?”
自从那一日当堂下跪后,梁婧才意识到两人的差距在这个时代并不是简单的靠一句“喜欢”就能忽视得了的。
她承认自己先动了心,但不意味着她就不能把还未付出的心意死死压在心底。
柴子瑜长得好看又如何,身材好又如何,性格对她脾气又如何?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难道就不能找一棵同样的杂草吗?”梁婧恶狠狠地丢出这句话,又瞪了瞪那枝“花”,才松开了抓住他衣襟的手。
胸前的热度突然下降。
柴子瑜恍然间从她方才的一番举动中回过神来。
半晌,他垂眸幽幽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怪不得,自从那日案情大白后,她对他再也初时那般热切的眼神,也几乎不再踏足他所在的前院,日日只躲在灶房里。
原来只是为了躲他,避开他。
梁婧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彻底晕乎了,本来就是酒劲上头,加上方才的激动耗费了她剩余的所有体力,这一会整个人站着站着,眼睛一闭,身子就软了下去。
柴子瑜眼疾手快地将人拦腰揽住。
往回一拉。
温热的娇躯倚靠在他胸前,呼吸吞吐间带着淡淡的桂花酒香,垂眸一看,女子柔美天真的睡颜展露在灯火下,如同拢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粉面含羞,朱唇微启,十分撩人心弦。
夜深露重,寒风陡峭。
柴子瑜将停留在她唇上的眸光收回,眼底多了抹深意。
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在梁婧身上。
而后另一手伸到她的腿弯处,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朝着她所住的西厢房走去。
身后不远的一处角落里。
福贵正挡在虎妞面前,正好把方才两人贴在一块的那一幕挡得严严实实,没让她看到一眼。
“福贵哥哥,你别老挡着我呀,我看婧姐姐的样子八成是喝醉了。要是不小心说错话冲撞了大人怎办,你快点让开,我去把她带回去。”虎妞一脸焦急地说道。
早知道,她方才就不和牧大娘一块走了。
留下婧姐姐一个人走在最后头,明明瞧着精神得很,转眼又醉了,居然敢去抓大人的手。
要是大人一不高兴,要找人打婧姐姐板子怎么办?
她听府里其他衙役说过,柴大人最是铁面无私,且不喜欢别人碰触他,身边只留了个福贵伺候,在她来之前还赶走过一个丫环呢。
婧姐姐平时也都尽量避开他了,怎么一喝醉酒就糊涂了呢?
这大冬天的,虎妞愣是急出了一头汗。
福贵瞧着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明显是还没开窍。
“你这丫头,别瞎操心了。大人已经送梁姑娘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歇息吧,今晚的事情一句也不能往外说,否则的话我会再找人牙子,把你卖得远远的,听清楚了吗?”
福贵故意吓唬她。
虎妞确实被吓住了,她最怕的就是再把她卖出去了,现在在这里多好啊,吃得饱穿得暖,有梁婧和牧大娘在,大家伙都亲亲热热的,比舅舅舅母一家好多了。
若是真的再惹了大人和福贵小哥生气,再被卖出去,可就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人家了。
况且,她舍不得梁婧,也舍不得牧大娘。
眼眶一红,虎妞连连点头,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说出一个字的,福贵小哥,求你别找人牙子卖了我,我一定听话,努力干活,以后什么都不说了。”
福贵瞧着她似乎是真的被镇住了,才点了点头:“行,只要你不乱说话,乖乖听话做事,我就不让人牙子卖了你。”
“谢谢,我以后一定听话不乱说话!”虎妞总算松了口气,鼻头有些发酸,却不敢掉下一滴眼泪,怕又让福贵不高兴了。
福贵没有注意到,他只瞧着柴子瑜抱着梁婧走远了,直到彻底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他突然想到若是公子送人回到房里,还留下来……
不不,公子不会是那种人。
福贵摇了摇头:“快去吧,记得我说的话。”
虎妞点点头,走出了角落后,见福贵没有再吩咐,便脚步忙乱地走回了东厢房。在准备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对面走了出来。
对方细心地关上门,而后披上大氅,系好带子,又深深望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才迈步走开。
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墨色的发丝迎风而起,露出了男子俊美如神祗的侧颜。
虎妞看呆了。
直到人走远后,她才轻轻地关上门。
“原来是这样啊。”
她忽然觉得脑袋里像是多了点什么,一下子开窍了。
怪不得,方才福贵小哥让她什么都不要说。
大人和婧姐姐的事情,好像真的不能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咳咳,所以女孩子家,在外头还是不要喝醉酒了,免得被人占了便宜。
柴子瑜:你指的是谁?
作者: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说不要喝醉酒。
梁婧:谁,谁喝醉占便宜了?
柴子瑜:没说你。
作者:(就是说你,傻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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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明天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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