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开了。
踏进这道门,一片昏暗的景象便映入眼帘。
灯光是暗色的，从高处投射到一个个展位上。展台并不高，只堪堪到腰处,一低头便能清楚地看到上面摆放的东西：成瓶的血液，一把把整齐的手指,一罐罐眼球，也有大盆大盆装着的心脏,一盆内粗略看过去至少有三十多个,连粘膜都是完整的，还在扑通扑通跳着。
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钻入鼻孔，却没有人在意。
西装革履的人们像菜市场大妈一样拥挤在各个展位前，宛若挑拣猪肉一般，捻起一块便问道，“这个怎么卖？”
“5000？太贵了，不是说今年技术进步了吗,你这价不实诚……”
“去去去,你嫌贵我可不嫌贵,我都要了！”
碧霄的视线落在那颗跳动的心脏上，用神识扫视了一下。
是真实的心脏，没有魔气，却好似又有些其他问题。
“这一个就5000吗……”方苒苒好似受到了冲击。
见身后三人目不暇接地看着,齐老板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介绍道,“外面这些都不是新鲜货色，价格自然也上不来。”
翟文星装作有些心动的样子问道，“那这种货物的保质期怎么样？这个价格，哪怕质量不好,也总有人要的。”
齐老板一听这话，就欣赏地看向翟文星，那只带满了戒指的手还想拍拍他的肩膀，“是这个道理。这种货色嘛，保质期也就半年到一年。但是能续命半年，也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呢！”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有那么一两个展位上的心脏被抢购一空了。刚刚还嫌弃价格贵了的那人脸上布满心痛和遗憾，也顾不得多花几秒哀悼，迅速冲向下一个展台。
碧霄发现这个齐老板很有意思。
在外面时，她只以为这是个小老板，最底层的那种，所以一个人前来，还被竞争对手嘲讽。
可是听他刚刚的语气，对这些“不新鲜的货色”好像都看不上。
那他要买的，又是什么样的？
三人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尽量睁大眼睛看着，将这里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信息在脑海中汇聚，通过法术最后汇集到外面的张理那里，由他整理。
齐老板好似只是随意都在这一块儿看看，看见一个展位上有他想要的心脏便过去问个价，然后又摇摇头离开，似乎是对这些质量都不大满意。
碧霄悄声问道，“老板，这些不都是深渊集团的吗？为什么不同摊位上的价格还不一样？”
齐老板对碧霄印象还不错，答道，“确实都是深渊集团的，但制作者并不一样。”说到这里，他又横眉警告道，“但我们也不需要知道制作者是谁，只要知道哪一个的质量最好，价格最低就行。知道太多，在这一行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是，我明白的，多谢老板解惑。”碧霄嘴里诺诺地应道。
展厅并不大，三人很快就走了一整圈，可碧霄还是没有见到齐老板有什么满意的。
同样，她也没有在这里看到西尔维娅他们。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西尔维娅按理来说只比他们早十几分钟进来，现在怎么都不在这里了？
除非……
这里还有另一个空间。
齐老板带着他们饶了两三圈，这里每一个展位看起来都相差不远，装潢摆设也差不多，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嘶……我有点不舒服，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齐老板捂着肚子，脸色都有些发白，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看起来痛苦异常，任谁看了都不能说这是装的。
就是实在有些过了。
碧霄和翟文星、方苒苒对视一眼，‘我去跟着，你们留下。’
‘不行，他对你熟悉一下，你留下，我和方苒苒跟着去。’
短短几秒交流完毕，还是碧霄留下，那两人跟着。
“行，老板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嗯嗯……我去了。”齐老板捂着肚子弯腰往门口走去。翟文星和方苒苒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三个人渐渐消失在门口。
碧霄停留在原地，乍一看好似是在观察近处摊位上的商品，实际上慢慢放开神识，一边探查也没有含有魔气的物品，一边留一缕跟在方苒苒他们身后。
“姐姐，你也在等人吗？”
一个声音忽然冒出来，碧霄险些被吓了一跳：这孩子竟然是从旁边展台下方撩开桌布钻出来的。
他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穿着一身纯黑色小西装，一手捂着胸口，爬出来这个动作好似就费了很大力气，蹲坐在哪里喘了半天气，才摸索着撑住地面摇摇晃晃站起。
碧霄的神识不动声色从他身上滑过，有些意外地发现，他的心脏正是这里卖的那种。
保质期只有不到一年的人造心脏。
那颗心脏被紫黑色浸染，边缘处还布满零散的灰白色斑点，好似已经开始腐败。
碧霄见他动作实在艰难，伸手拉了他一把，顺手就输送了一道灵力进去。
“谢谢姐姐，我舒服多了。”他艰难地站稳，对碧霄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即使碧霄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他好似也能自娱自乐，睁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嘴上也没有停下。
“这里的东西好贵啊……”
“其实质量也不好。”
“果然还是原装的最好了。”
“再不济相近的也不错……”
.
另一边，方苒苒和翟文星跟着齐老板出了这间展厅。齐老板在墙上摸索一通，竟然又打开了一个通道。
他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无人，才运起一身肥肉，矫健地冲了进去。那动作迅速得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刚刚还肚子疼到流汗的人。
方苒苒和翟文星捏了敛息决，以一步之差跟在后面，走过几道七拐八弯的楼梯，来到了一间石室。
翟文星在齐老板冲出去前，忙不迭刹车，还一把揪住了方苒苒。
‘你干嘛啊！’
‘前面有魔修！’
方苒苒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们隐藏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先是一阵布料摩擦声，然后齐老板的声音响起，“我定制的那个，好了吗？”
对面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大清，“差不多了。人我带过来了，你要现在提货吗？”
方苒苒听得一头雾水，人？齐老板不是做心脏生意的吗？
“提吧。”
噗嗤……
刀刃割破血肉的声音传来，模模糊糊还能听见一阵细小的呜咽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方苒苒忽然明白了什么，浑身僵在原地。
“钱货两清。”
“嗯，两清。”
方苒苒猛然间运起灵力就想往外冲，翟文星死死地压住她手腕上的灵窍，‘别冲动！我们只是来探查的！’
还不知道对手水平，一冲出去搞不好两人都赔在这里了！
但翟文星这话已经晚了。
方苒苒运起全身灵力那一刻，就像是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灯，炫彩夺目，那边的魔修立刻就发现了。
翟文星没办法，果断也运起灵气冲出去，先是一掌打昏齐老板，用土系法术禁锢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从他手上抢过那个盒子，对方苒苒喊道，“跑！”
方苒苒冲出去时，只来得及给那个魔修一击，她立刻就捞起地面上的那个小男孩跟着就往外跑！
“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光明正大偷到这里来了！”
被方苒苒一剑刺中，魔修的动作迟缓了几分，可当他放开气势时，两人才发现这家伙都有金丹后期了，他们俩才金丹初期和中期！
境界的差距，没有那么容易补足，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境界。
方苒苒没跑两步就被追上，翟文星无法抛下她逃跑，赶快转身应对。可魔修比其他修士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同等境界下杀伤力更高，只要抛开底线，越级的法术都有不少！
之见那魔修从胸口中掏出来一管血液，喝了下去。没两秒，被方苒苒刺穿的大洞就愈合了，看起来仿佛那一剑都没发生一样。
翟文星将那个盒子装进自己的储物袋，手指翻飞，五行法术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接连甩出，在面前炸开成一道光壁！
他抓住方苒苒就接着跑。可那魔修并未被这道光壁阻拦多少，虽然穿过时身体已然破破烂烂，可是伴随着他嘴里咀嚼的动作，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口就自发愈合起来。这人根本就不怕受伤！
翟文星真的有点慌了。
‘你们俩先走，我断后。’
清风忽而送来碧霄的声音——她的神识一直关注着这边。
不知为何，今天进来这里之后，她一直觉得自己有些血气翻涌，精力旺盛……
翟文星知道碧霄的身份，听到这话当即点点头，“麻烦你了！”
锵！
宛若金属碰撞的刀戈之声传来。
碧霄的神识，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