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七品法宝就放在面前,对方还察觉到了他那火种的秘密……
铁铉风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眼中似乎闪过种种思量,惊骇、恐惧、强自镇定,最后定格在了一抹仿佛无事发生的骄傲之上,“凌仙子,你挑战赢了,别的就不用再说了,我愿赌服输。”
哪怕是让这家伙踩着他的名头上位……为了不被发现那个秘密,他也不得不把这个位置让出去。这两人上门为了什么他能不知道吗?直接让他们达成目的,想来也不会过于纠缠中间的问题。
只是,有了那火种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如此嚣张地赢了。炼制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还只是一口锅!
这个人还是之前就狠狠落过铁家面子的罪魁祸首。
种种屈辱在铁铉风心里翻滚,又被他慢慢压下去,心口仿佛被割了一刀,他却不得不做出这个让步。
铁铉雅被这骤然的变故惊呆了,看看哥哥,又看看碧霄,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晕染出几分羞愧和难堪。
她之前那么言辞激烈地让对方离开,哪曾想对方这么轻易地就能炼制出七品法宝!
碧霄定定地看了铁铉风一眼,铁铉风心中还有两分忐忑,大半颗心却慢慢沉静下来。
他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刚刚那一幕,承载着他意识的火蛇看到了凌碧霄,忽然被法宝吸了进去,然后便是意识搅碎,想来那火蛇没有了他的操控也同时消散了……
还好,还好,火种的秘密才是最重要的,这回保住了。
铁铉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碧霄也看出了铁铉风那股奇异的镇静,好似笃定了不会有什么事一般。如此有恃无恐,他却还干脆利落地认输,一点也不像是为了阻碍别人获胜不择手段的模样……岂不是说明,被他掩盖过去的这个东西,比这场比赛的胜利还要重要?
她的手还放在那口空气炸锅上,感受着里面的一片灼热。
还在。
那就不用现在穷追不舍了。
她再次看向铁铉风,意有所指地说道,“希望明天的正是赛场上你也能继续保持,我会在下面看着。以及,黎可还需要一个道歉。”
铁铉风两颊的肌肉动了动,最后咬牙切齿地同意,“凌仙子放心,我铁家光明磊落,输得起。”
足足做了好半天心理准备,铁铉风才屈辱地转向黎可,准备道歉。
黎可伸手拦住,脸上只剩下一片平静。他看了碧霄炼制的法器,和铁铉风凭手段胜过他不一样,这等差距他已经升不起丝毫追赶的心思,只能惊叹这也能炼制成七品法宝。
再次看向铁铉风,黎可心中曾有的恼怒、对自己的苛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唯有一丝纯然的战意。
“现在还不用。铁铉风,你是炼器师家族出身,我也是。明天,如果你赢了,一切一笔勾销,如果我赢了,我想在那里听到你的道歉。”
他想要没有任何外力干涉,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地比试一场。身为炼器师,自然是要凭作品来说话!
这一刻,黎可的眼神格外明亮,铁铉风看过去都仿佛被刺痛一般,忍不住退缩,心中却又升起同样的一丝渴望。
“好!”
他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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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黎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原本苦大仇深的面容仿佛融化的春水,明亮的双眸时不时瞥一下碧霄,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他是真的喜欢炼器。
这件事情从小做到大,被赋予无数意义,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以为自己成熟了,习惯了那些繁杂的事务,习惯了炼器之外的勾心斗角,这两天的事情,却让他明白,习惯,并不等于喜欢。
本是炼器能力的比拼,凭什么他就得忍受对方偷偷摸摸搞事?
昨天他真是钻进牛角尖里去了……
想起碧霄说过的话,还有自己那颓废的模样,黎可都快忍不住脸红。好在这两年的历练到底是让他绷住了,面上不显,只在偶尔看向碧霄的时候泄露出一丝情意。
又是碧霄救了他。
真是……原本应该是他保护她的,最后却总是被就保护。
“这么高兴?”碧霄走在黎可旁边,明知故问。
“碧霄……”黎可原本故作的成熟在这一刻仿佛都土崩瓦解,又回到了高一那会儿的青涩模样。
“啧啧啧,昨天是谁坐在那里自怨自艾?”碧霄故意又提起昨天黎可的形象,心中还有点残留的恼意。被欺负了,就要找回去,折腾自己算什么?
“谢谢你,我错了,昨天不该那么做。”黎可忽而认真开口说道。
碧霄还没翻完的旧账因此一下子卡住,伸手挠了挠脸颊,“你知道错就好,我们是朋友嘛,有事你可以找我帮忙。”
“嗯,我们是朋友。”黎可有些贪婪地看着碧霄这会儿羞赧的模样,心里涌起源源不断的动力。
等到明天,只要他胜利了,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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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碧霄和黎可去找铁铉风挑战的时候,靠近山顶地方也发生了一场谈话。
那栋房屋,正是碧霄隔壁那一栋。住在这里的人似乎深居简出,鲜少露面,目前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比赛,甚至连看都没怎么看过。
就连接到天机门名帖,知道这位大师兄要来观摩一下的五大家族,都说不清楚他为什么来。
看看比赛?
五年一场的群英会,似乎也没什么好看的。
查探天机?
那对方也不会直接告诉他们。
五大家族都脑心挠肺地想了解详情,把这位据说风光霁月、如同仙人下凡、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大师兄直接供着,随他心意安排了住处、侍女,也随他到处看,就盼着得到消息能被知会一声。
天机门的弟子极少,又往往避世而居,谁不想认识一下结交两分呢?
但是这位人前风光霁月、如同仙人下凡、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大师兄,人后却又是一个样子。
就在屋里,他敲着二郎腿,手上拎着一把翠玉茶壶,细腻有节的手指被翠色映衬得如同白玉,清澈的茶汤落入杯盏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对水镜中师父的教导左耳听右耳过,一双尚且明亮深邃的双眸专注地盯着玉瓷杯,待褐色茶汤涨至八分满,才慢悠悠地放下茶壶。
听到耳朵疼了,就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咂咂嘴,喟叹一声,“好茶,灵气十足。”
举手投足之间,衣袍翻飞,自有一番风流倜傥。
也把通玄道人气得半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蹭人家的茶喝!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
“倒也没亏待,就是没这个好罢了。出来了,总要见识一下。”他的语调漫不经心,却又充满了理所当然,一点都没把通玄道人的生气放在心上。
果然——
通玄道人骂骂咧咧两句,还是不得不自己把话题拉回来,絮絮叨叨地说着,“那魔头你可得盯紧了!别看她安生了几天,我已经看过了,群英会那里地下有魔气存在……”
之前漫不经心的青年蓦地支起身子,正眼看向水镜,眉眼间还有一丝愠怒,“师父,您又‘看’了?”
这一双眼睛都没了,再看耗得都是寿元!
通玄心虚两秒,骂道,“没大没小的!怎么和你师父说话呢?”
“某人自己都不把寿元放在心上,想来也当不了我师父多久了。”
“你这个臭小子,都敢咒你师父我了!等你回来了,看我不清理门户……”
话题又被通玄岔了过去,青年仔仔细细地盯了通玄一遍,确定问题不是太大,才放松紧绷的身体,重新靠坐到椅背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在翘起的腿上打着拍子,“这里有魔气又不一定和她相关。您这年纪大了,我看也应该引进一下俗世的制度,早点退休了。”
通玄自动过滤掉不悦耳的话,骂道,“怎么不相关?你师父我可是‘看见’过灵气复苏的人!上次我也看到她满身魔气……”
青年挠了挠耳朵,没好意思告诉师父人家特管办也没信这一点,早就搞了个什么精卫计划第二阶段,私下各种接触讨好。
哎呦喂,前两天比赛上那彩虹屁吹得,他都觉得牙疼——太甜了!
最近听说那个单队长还在琢磨她的经历,似乎是想要搞个新法子。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之前的彩虹屁还不够吹。
“天和,”通玄的面容忽然严肃起来,“也许你师父我的推算能力在窥探天机之后有所消退……”
天和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这能叫也许吗?错的都成必然了!
通玄轻咳两声,假装没看见,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但魔气,是真的有,你注意一下,配合特管办见机行事。去年南粤的那个集团才被捣毁总部,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他们想要卷土重来……”
天和也不再和师父逗趣了,他轻声劝道,“师父,我们处理得了,您还是多歇歇吧。”整天操心这些,就算是到了化神期,这寿元也快被耗费得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
听见徒弟安慰,通玄道人心里就跟喝了一壶热茶一般熨帖,没忍住又说道,“哎,你要是每天都像现在这样听话就好了。记着啊,盯紧那个魔头,根据推演,这事儿绝对和她有关……”
天和的手颤了颤,水镜上骤然荡起两层波纹。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师父,距离太远了,徒弟我才查探了几天,力有不逮,恐怕无法长时间维持着水镜术了,下回再听您的教诲……”
通玄的面容晃荡起来,恼火地喊道,“你小子又是故意——”
啪!
平整的镜面碎开,哗啦啦砸落一串水花。
“终于清静了……”天和再次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