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瑄曾说过蓝羽乔肯定是会点什么,不然为什么每次她都能未卜先知,而且还都算的那么准。
当时蓝羽乔说她确实是会,但那不过是一句玩笑,她当然没有特异功能,可这并不妨碍她能事先预料到一些事。
她说第二天冯瀚博会联系她,然后冯瀚博就真的在第二天上午给她打来了电话,拿着手机的蓝羽乔用另一只手无聊的让笔在她的指尖翻飞,她不会拒绝冯瀚博,至少现在还不会。
在蓝羽乔看来,与冯瀚博说话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事情,哪怕现在木已成舟,蓝羽乔已经是东宇集团的继承人,可她依然有需要妥协的地方。
那是必要的退让,她总要给冯瀚博一点什么,但却都是在原则和底线之内的。
她猜想冯瀚博该是很不甘心的,蓝羽乔虽然是他的女儿,可她绝不会是他心中继承人的最好人选,甚至在几年之前都未必是人选之一,可往往造化弄人。
他没得选择了,就算蓝羽乔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可她的身上毕竟流着他的血,比起让东宇集团落在那些虎视眈眈的外人手里,蓝羽乔是他无奈之下的,最好的选择。
这是蓝羽乔的想法,她确实看透了绝大部分,可她高估了冯瀚博的执着,也低估了血缘所能带来的奇妙反应。
冯瀚博对蓝羽乔当然没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的孩子那般有感情,在没见面之前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可这一切在冯瀚博见到了蓝羽乔之后,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
冯瀚博看清了,蓝羽乔很聪明,而且在某一方面来说,他们其实很像,例如说他们都很好胜,以及永远都不愿停下脚步。
说不定蓝羽乔会带着东宇集团走上一个新的高度,冯瀚博这样想着,倒也莫名的多出了一些骄傲的感觉。
蓝羽乔的优秀有他的因素在里面,她是他的女儿,这一点不会因他们的关系如何而转移,这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尽管蓝羽乔是使了手段,还把冯老爷子从澳大利亚请了回来,但其实到最后冯瀚博也是默认了这一切的,在他的父亲最后一次找他谈话的时候,他点了头,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在冯瀚博看来,能让蓝羽乔按照他的话行事当然是好的,可就算不是如此,在确定了蓝羽乔有那个能力之后,冯瀚博也并不是一定要如何如何。
依旧还是那间书房,也依旧还是那两个位置,可蓝羽乔和冯瀚博之间所谈论的话题却已经变了。
木已成舟,冯瀚博和蓝羽乔都做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之后的便是各归其位。
眼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蓝羽乔,她眼神中的笃定和神态中的从容都远胜于她的真实年纪,可她偏偏不显山不露水,永远未语先笑,眼神的飘忽间只是为了故意让人捉摸不透的内敛。
冯瀚博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这是他第一次客观的承认这个事实,要不然他也不会疲于和蓝羽乔之间的对峙。
如果他还是当年的那个他,或许眼前的这一切就将会是另一番景象,所以,时间从他身上带走的,才是老天爷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这一次冯老爷子回国以及蓝羽乔被认回让家族内部和公司的格局都发生了不少的改变,冯家是一个大家族,其中的牵扯盘根错节,蓝羽乔初出茅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终究没办法了如指掌。
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在冯老爷子走之前,冯瀚博一定会先一步联系她,就好像其实她也同样会这样做一样。
只是她没想到,在他们谈完了该谈的事情之后,冯瀚博竟然会说这样一番话:“我不想和你总是处在一种敌对的关系,你也不用时时提防我,我们不是敌人,现在你是我的继承人,我只会把我有的,我会的,交给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帮我守住它,而且让它更好。”
蓝羽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其视为一种示弱,让她很不习惯的示弱,她甚至想面露讥讽,说上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她终究没有那么做,反而面带微笑的回上一句:“当然,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学习。”
哪怕很小就去了美国,可蓝羽乔依旧深蕴中文的艺术,她把话说的漂亮,却不愿彻底收敛,在好听的同时又清清楚楚的能让冯瀚博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现在她还用得到他,他们便当然不是敌人。
冯瀚博免不了扬起苦涩的笑容,他的这个女儿,真的是像狐狸一样的精明。她恨自己,为了他对她母亲的辜负,也因为他在她成长中的缺席,这样的她从不会藏起她的尖牙,就那样显露给你看,在无比甜美的微笑之下,也让你永远忘不了危险。
从冯瀚博那里离开之后蓝羽乔又回到了公司,还有很多工作在等着她,今天注定了又要到很晚才能结束。
蓝羽乔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工作狂,但她确实很享受工作的感觉,会让她觉得充实,也很少会出现烦躁的情绪。
投入到工作中的她不会去想其它的事情,所以当结束了演唱会已经回到酒店的谢靖瑄打来电话的时候,蓝羽乔才暂时从几乎要堆成山的文件中抽出身来,她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原来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对于蓝羽乔这个时候还在加班谢靖瑄并不太意外,只是担心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接着又问她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对于吃饭的问题蓝羽乔选择了善意的谎言,慕修杰出去办事之前是有给她准备晚饭,可是她当时正忙着,就放在一边了,结果这一放,就放到了现在,她倒是也没怎么觉得饿,但是这话不能对谢靖瑄说。
至于什么时候结束的问题,蓝羽乔看了看时间,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了一句:“现在就准备回家了。”
这一次蓝羽乔没再说谎,说完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又用座机联系了司机,她便离开了办公室,这期间电话一直都没挂断,谢靖瑄正在给她讲演唱会的事情,蓝羽乔一心二用的听着,偶尔随声附和,清爽好听又带着点少年稚气的嗓音无比好听,就像是在给耳朵按摩一样,也能让蓝羽乔从刚刚的工作状态中放松下来。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蓝羽乔从公司回到了家,已经超过一个小时的通话时间让蓝羽乔的手机开始发烫,电量也所剩无几,再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蓝羽乔开口准备结束这通电话:“先不说了,你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我也要去洗个澡准备睡了。”
“那好吧,我挂了你早点睡,不要又跑到书房去偷偷看文件,直接洗澡睡觉。”谢靖瑄有点不放心蓝羽乔,忍不住叮嘱着。
“好,我知道了,挂了吧,晚安。”笑得有点无奈的蓝羽乔回应着,但眼神中却带着甜蜜。
那天晚上蓝羽乔确实是洗了个澡就睡觉了,而且入睡的很快,可偏偏睡的却并不踏实,她做了一场噩梦。
在梦里她看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她还是那么漂亮,却不复温柔,而是目光锐利的看着蓝羽乔,责怪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她说她当初会选择冯瀚博不是因为钱,后来之所以生下蓝羽乔也从不是为了所谓的筹码。
她是一个把爱情看得很重要的人,她爱的人不爱她了,她只会自己一个人伤心难过偷偷哭泣,却不会想着报复,可蓝羽乔现在却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在梦中的蓝羽乔空前无助且软弱,那是她在清醒时并不会有的状态,或许也正是因为不真实,才会把她潜意识的很多东西放大,又把她在清醒时会有的自我克制给缩小。
不自觉的,蓝羽乔在这一片虚无的梦境中想要找到一个依靠,她默默的向床的另一个方向缩紧身子,想要投入到那个熟悉的怀抱,可迎接她的却是一片冰凉。
没有人,蓝羽乔的身边没有人。
突然的惊醒伴随着梦境的还未消散,蓝羽乔茫然的迎接目所能及的黑暗,她愣了三五秒钟,然后翻身来了灯,在灯光下看清了这间依旧只有她一个人的屋子。
谢靖瑄不在,他去外地工作了,蓝羽乔在心里告诉给自己听,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在这个时候打个电话给他。
哪怕看不到,只是听听声音也好。
她是真的拿起了手机,感性少有的战胜了理性,却也仅仅维持了一小会儿,等她看清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时,她便自己对自己摇了摇头。
凌晨四点多,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谢靖瑄,不说打扰他休息,就凭谢靖瑄那点敏感的小心思,没事儿还自己一个人瞎想呢,这会儿她要是真的突然在凌晨四点一个电话打过去,指不定谢靖瑄还要想到哪里去。
苦笑着的蓝羽乔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这通电话最终并没有打出取,但是因为想到了谢靖瑄,还是让蓝羽乔觉得好了一些,原本的茫然和怅然,好像都瞬间有了落脚点。
原来自己已经依赖谢靖瑄到这个程度了,靠在床头的蓝羽乔想着,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她可能还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有点神奇,但她却并不敢到反感,反而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