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还好好的坟冢今日已经变成一堆炸开的烂泥,里头横着具棺材,官兵们正守在外头等候吩咐。
如果不是那座墓前还插着燃尽的香杆,昆仑裳就要以为是自己走错地儿了。
官兵们给出的说法和小蒲桃过来告诉她的情况一样,马上要过年了,每家每户烟火爆竹自然是备了不少,小孩子们不知轻重,跑到这座山上来,把爆竹点着了查到坟冢的土里,直接把墓炸开了。
昆仑裳看着四分五裂的墓,和歪歪斜斜的无字墓碑,心想这是插了多少爆竹才能炸出这种效果啊。
“我能带走这具棺材吗?”昆仑裳试探地问。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从没听过这种要求”的表情。但是想了想上级的嘱咐,还是同昆仑裳道:“将军想看可以直接开棺,这东西不太吉利,怕要影响将军运势。”
昆仑裳心说我都要嫁人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差的运势,但腹诽归腹诽,这几个官兵的建议她很是受用,点点头,安排了人手就过来开棺。
想来也是唏嘘,人活一世,最后连墓碑上只字片语都留不下,入土后还不得安宁,先是被鞭炮炸开坟茔,后又遭人开棺——
“诶不是等一下!!”
眼见官兵们人手一把铁楸正要开棺,昆仑裳忽然喝止。
“怎么了将军?”
一众官兵都很迷茫。
昆仑裳扶额:“还是先算了吧。”
“啊……”一众官兵更迷茫了,一个个拿着铁楸不知所措。
昆仑裳对他们抱了抱拳:“是我疏忽了,实在抱歉。”
一名看样子是为首的官兵走过来,随昆仑裳来到一个避开众人的地方,问道:“将军是有什么顾虑吗?”
昆仑裳叹了声,解释道:“不是的,是我鲁莽了。”
也是鬼迷心窍,昨天只是因为怀疑扈夫人,就想要掘坟开棺一探究竟,今日大太阳一照,把昨夜种种思虑不周之处全显了出来。
首先,她根本就不知道棺中人到底是谁,因为心中生疑所以想要开棺,根本就没有想过,万一墓穴中葬的是扈夫人的长辈,自己岂不是大大的缺德?
想到这昆仑裳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人。
那官兵领头不知道昆仑裳心中所想,就见昆仑裳一个劲揍自己脑门儿,雪白的额头都拍红了。
“这……那将军,接下来是需要下官怎么做?”
昆仑裳挥挥手:“填回去吧。”
官兵嘴唇蠕动了半天,只得低首应了。
回府后,小蒲桃听说昆仑裳下令让人把那墓填回去了,颇为不解。
“将军你怎么又把那墓填回去了?”
昆仑裳叹气:“万一是扈夫人长辈的墓,我这不太缺德了?”
小蒲桃眨了眨眼睛:“那将军你一开始为什么想掘它?”
昆仑裳道:“这不是脑子一时犯浑,顺手了呗。”
小蒲桃嘟囔:“…………你那事和这事又不一样。”见昆仑裳面上渐渐沉重,小蒲桃连忙换了话题。
“不说了不说了,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再去扈家看看?”小蒲桃帮着想办法,“想再见那扈家夫人也不难,上回来帮将军看病的刘太医我刚才还在街上遇见了,他还很关心的问我将军脑子恢复的怎么样了呢!”
昆仑裳本来稍霁点的脸色直接沉到底:“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小蒲桃忙摆手:“不是呀将军,我们可以借这个理由把刘太医再请过来,然后再把他骗到扈家去呀!”
昆仑裳抬手轻轻弹了小蒲桃一个脑啵儿,看着对方委委屈屈抱住头的样子,龇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好主意。”
刘太医看到将军府来人就乖乖上了马车,一路行到将军府前,还没等他敲上昆仑裳的脑瓜壳儿,就又换了辆马车往扈家驶去。
坐在马车里的刘太医有些紧张,昆仑裳一张昳丽光华的容颜就在咫尺,饶是身为见过先帝无数妃嫔的太医,也不得不在心里赞上一句。
两人在车厢里沉默片刻,忽然昆仑裳就笑了。
“刘太医,那日扈夫人的病情究竟如何,现下无人,不妨与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