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莫名其妙的激动,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印象里,他是个异常沉稳的人,这般反应陈晨前所未见,便赶忙介绍道:
“他是一直帮我的朋友,叫李桃七,他师父道云道长和道癫同宗。”
老刘的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他,李桃七感觉很不舒服,警惕问:
“你是认识我?还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刘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缓缓踱步,并没有搭话,陈晨继续说:
“桃七哥被钟殷红伤了,在崂山时候,道癫给他治好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刘听了这才开口。
“当时,徐半仙儿也在吧?”
“是,也在!”陈晨不知道老刘什么意思,索性问什么答什么。
“他们,见着这小子没说什么吗?”
“说了说了,这我替他记着呢!”大胡子从身后指着李桃七插话道。
“你看他长的细皮嫩肉的不像个爷们,徐半仙儿说他投错胎了,这辈子本应该是个女的,结果投成个男的!”
“哦,还有吗?”
“还有”大胡子想了想,“在崂山时候吧,道癫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说他有仙缘,如果好好练,有机会能成仙呢!”
老刘围着他转了一圈,喃喃自语着“成仙”两个字。
大胡子说完,哈哈大笑,拍着李桃七肩膀,大大咧咧说,“这哥们也不听话呀,天天瞎跑,还成个屁仙了!”
李桃七眼睛一立,瞪了大胡子一眼,吓的他赶紧把手拿下来,躲到戴美玉身边。
老刘的亢奋情绪很快便收敛起来,退到床边,若无其事的照顾起柯姥爷,随口问:
“那你,还想成仙吗?”
当初道癫留他,李桃七便一口回绝,这个问题早就有答案了。
见李桃七没应声,陈晨有些不安,问:
“老刘,有什么问题吗?”
“倒没啥问题,就是看他跟常人不一样,多瞧两眼,开开眼界!”
陈晨这才放心。
“我这朋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过的很痛苦,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帮他?”
老刘不以为意道:
“这个不要紧,该让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就什么都记得了!”随即见陈晨两手空空问,“坛子呢?柯老的坛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不过来的路上被队长扣了,说是要等咱们找到山救出人才还。”
“好!”老刘应了一声,“那就先放他手上吧,你得罪的人多,他来保管,比在你带着安全!”
“那柯姥爷呢?他不是”陈晨看向老爷子头上的帽子担忧他再从哪里长出眼睛来。
“没事儿,为了安全起见,叫醒老爷子之前,你最好再办道手续!”
“办手续?”
老刘用下巴往戴美玉处挑了一下,陈晨立马明白,老刘是想让她去见顾周,看来他对顾左峰的身世经历也十分看重。
陈晨还想问话,老刘忽然抬手,比划个闭嘴的手势。随即指了指门口。
有人!
大家一个看一个,全部沉默不言,小妍挨着门口,猛的一脚踹开,见是张队长叼着烟,拎着鞋,狼狈的一脸假笑。
他应该是刚刚吃过饭,蓄的胡须上还沾着一片菜叶残渣。
“厉害厉害!”队长把鞋摔在地上,边穿边说,“我离门口三五米远就把鞋脱了,那时候还听你们有说有笑呢,等一到门口,咋立马就没声了!要说你们没点本事,鬼都不信!”
老刘瞥他一眼,招呼说:
“我还正要找你呢,他们要出趟门,我会留在这里,未来几天,可能会有点凶险,需要你多帮忙了!”
张队长把烟夹在手里,看向陈晨问,“谁要走,你要出门吗?”
“对,今天马上走,去找山,找到之后再让老刘把它赶回东魁县,这几天就拜托你了,照顾好老刘,还有那个坛子!”
“啊,好说!”张队长先是一口答应,随后低头想了想。
“刚才老爷子说,还得有点凶险是啥意思呢?”
“有一伙人,不想让老刘找到东魁山,可能会来捣乱!”
张队长心里琢磨着,猛的吸了口烟问:
“这事儿还有人拦着呢?他们谁呀!”
老刘拄着棍子从床边站起来。
“我还好说,主要是床上这位老伙计,还有交给你的那个坛子,一定看好了,这山能不能顺利回来,全指望这一人一坛!”
队长被唬的点点连头,发起狠来:
“这您放心,救人找山这事儿,咱有手续有程序,是受法律保护的,我一会儿就打个电话,再摇几个人来!”
才从终南山偷出坛子,陈晨知道,老刘所担心的一定是玉虚子。
如果小平头耳根子软,真把自己的行踪目的与他讲了,只怕会委人捣乱,如今有张队长在,倒成了好事儿!
扁帆桥陈晨先前去过一次,顾周桥下住址也还记得,这番去找他应该耽搁不了多久时间。
上次宾馆遇见一窝邪祟差点死在里面,这回李桃七自然要跟着,让大胡子留下应急,准备和小妍戴美玉四人过去。
走之前,小妍特意去见了狼大姐娘俩,话只说了一半,这小狼崽子能活下来,她忽然对花婶的生死又充满了一丝希望。
小狼崽不会说话,经历破庙事情后,对人非常恐惧,就连看见与他最熟悉的陈晨也要躲着。
狼大姐一遍一遍的给小妍解释,清楚的告诉她,花婶在最后一刻,改变心意将小崽放了,这才逃过一劫,她自己并没有脱困。
情绪才刚刚好转的小妍听到这个消息,再度揭开了她悲恸的伤疤。
花婶嫉恶如仇,最后想拉小崽陪葬是觉得他不是人,必怀鬼胎,怕他在小妍身边反水,带来祸端。
但最后一刻,一向嘴狠的花婶并没有把事做绝,她,还是动了慈悲心吧!
有些事情,似乎真是注定的。
往扁帆桥去的一路,实在是陈晨所经历过,最沉重的一段行程。
孙小妍陷在悲伤情绪中无法自拔,戴美玉即将见到自己痛恨的父亲顾周,心中也忐忑难安。
加上李桃七的话本来就少,没有大胡子带动气氛,行程压抑的让人难受。
好在距离不远,一天后,便到了地方。
陈晨顺利的领着大家找到了顾周藏身的桥底。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桥墩后面有床被子,四周堆叠的都是顾周平时捡拾的废品水瓶。
如今再看,桥下空空荡荡的,物是人非,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位置在拆迁造桥之前,是顾家的老房子所在!家破人亡之后,顾周念旧,即便这里四处漏风,寒冷异常,也住在这里多少年都未曾离开过。
就在不久前他还见过陈晨,明明知道他去找戴美玉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轻易搬走呢?
盯着原本放置顾周床铺的水泥地面,陈晨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绝不是自愿离开的!!
真相就在眼前,解谜人却不见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顾周,陈晨绞尽脑汁的思考与他有关的一切联系。
最后终于想起,顾周曾经经常去贩卖废品的那家回收站。
赶到那里的时候,回收站里刚开走一辆卸货的卡车。
曾与顾周打过交道的伙计带着灰手套,正忙活的热火朝天。
陈晨领人过去与他打招呼,当问及顾周时候,伙计直起腰来,愣了几秒。
他对陈晨还有些印象,又看了看李桃七,最后目光落在戴美玉身上,不知道是觉得有些眼熟,还是觉得她漂亮。
“顾周早就死了!”
死了?
这话一出口,陈晨脑袋嗡的一声。
见戴美玉脸色发青,忙问:
“他怎么死的?”
伙计摘下手套,擦了擦汗。
“好像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谁能打他呀?
印象里,顾周眼瞎臂残,报仇之后,尽管所有人都嫌弃他,欺负他,他也从不与人争辩,他不需维护尊严,每天要做的就是翻食垃圾桶里的一口剩饭剩菜。
这样一个毫无存在感,碍不着人事的家伙,谁会对他施以毒手呢?
会不会是宾馆里那几个怨鬼做的?
“你确定是被打死的?他惹了谁吗?”
伙计眼皮往上挑,想了想说,“惹了谁不知道,但我看他鼻青脸肿浑身是血,就是被打了!”
“报警了吗?”
伙计不屑的冷笑一声。
“他没有手,跟条大虫子一样爬过来的,当时也没死,报啥警啊,听说是从我这走了之后,死在半路了,直接让人埋了。”
“那他来找你干什么?”
伙计“哎呦”一声拍了下脑袋。
“对了,他爬过来找我,就是为了你呢!”说完赶忙转身跑进收发室去了。
过了五六分钟,伙计手里拿着两页纸火急火燎的回来。
交给陈晨说,“他来求我,说如果你能再来,就把这东西给你!”
陈晨伸手接过,这是两张又脏又臭的信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满了字,一封没落款的应该是留给陈晨的,还有一封,在信纸背面工工整整的写着“我女顾倩亲启”六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