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咚咚咚的敲门声令汐鸾扭过头,见泊兆站在门口便请他进来。
泊兆走进来坐在汐鸾身旁,眼睛在面前沮丧阴霾的人脸上巡视许久,轻言问道:“小鸾鸟,玄尊那么做是为你好,你别再生玄尊的气了。”
汐鸾听到,直起身不解地望向他,摇摇头道:“我没有生玄尊的气呀。”
“没有吗?”泊兆眉宇微蹙甩了甩手:“你不是这几日都不同玄尊说话,连茶水都不送了吗?”
这话传入汐鸾耳侧,她叹口气垂下失落的眼睛闷闷道:“是我惹玄尊生气,我若去了,他怕是更不会开心了。”
望着面前低头绞动衣袖的汐鸾,泊兆惊讶地扭曲了五官,这……哪儿跟哪儿啊。
随即晃晃身子摆脱繁杂想法后,义正言辞地喊了声汐鸾。
面前泊兆突然喊汐鸾大名令她有些不适,抬头眨着一双杏眼询问他何事。
泊兆本欲解释,转眼一想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随即他假意咳嗽几声,低头换了副悲痛之貌望向汐鸾。
这突如其来的情感转变令汐鸾吓了一跳,焦急询问他怎么了。
“汐鸾,我本不想和你说的,可现在如此危机,我只好忍着肝肠寸断的心告诉你。”
偷瞄着面前汐鸾认真点头的模样,泊兆假意挤出两滴泪水,抽噎几下,继续道。
“玄尊他老人家,不行了……”
“什么!”
汐鸾震惊地从凳子上蹦起来,伸手猛烈晃荡泊兆问他出了何事。
汐鸾如地动山摇的猛慌令泊兆头晕目眩,刚刚饱满的情感烟消云散。
他低头假意哭泣,狠狠揉搓出泪水后又撇嘴抬起水汪汪的大眼望着汐鸾。
“如今大师兄已然是上神,他马上要接替玄尊的尊位,玄尊啊,就要入混沌了。”说到这儿,泊兆还哽咽几下,表示情真意切,顿了顿后他起身对面如土色的汐鸾道,“如今这般,乱言,不明情况,就是临死的征兆……呜呜呜……”
宛如晴天霹雳直直打在汐鸾心中,她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定在原地。
泊兆擦着眼泪偷偷瞄着她,片刻,呜咽着伸手指了指玄尊的寝殿,道:“玄尊在寝殿里……”
话音未落,汐鸾甩开房门,失神地跑了出去。
泊兆见她去往北渊房间,急忙揩去脸颊上好不容易形成是泪痕。另只手拍拍自己胸脯,自豪道:“我这徒弟当的真是尽职尽责,月老红娘都不管的事,我得管啊。”
说罢,甩甩手哼着小曲儿晃荡着出了房门。
北渊坐在软榻上静静看书,呼地撞门声令他抽眸去瞧,见是汐鸾,沉静的唇角微微松下。
汐鸾一路跌跌撞撞跑来,见到北渊也失了礼数,只急匆匆垂下宽大蝶袖跑向软榻,到此,手一甩扑在北渊怀里。
被她突然环抱,北渊拿书的手微微一顿,平静的眸子落在汐鸾身上。
渐渐,北渊感受到胸口一片潮湿,垂眸盯着汐鸾有些颤抖的身子,沉静问道:“哭什么?”
汐鸾不出声,抱着北渊的手更是紧了三分。
许是怪他惩罚她委屈难过吧,北渊静静由她抱着,拿书的手轻轻垂放到软榻上。
“玄尊若要跌了混沌,我该怎么办?我才五万岁,想一直陪着玄尊,可我连混沌是哪儿都不知道。呜呜……”
又是一阵抽泣。
北渊展眉微蹙,心中既心疼又好笑,她这话是说自己老吗?
还未开口,汐鸾更是呜咽着用力抱紧北渊,自言自语:“我不该胡闹,不该惹玄尊生气,不该给太虚宫惹麻烦,可是玄尊就要跌入混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还没有要玄尊笑,玄尊怎么就跌入混沌了呢?”
北渊松下手里的书卷,垂眸落在她发顶,清幽问:“何人告诉你我要入混沌?”
听此,汐鸾止住了哭泣,默默从北渊怀里抬起头望着他眨巴眨巴水眸,片刻,又哭着钻进他怀里:“乱讲话,是征兆……呜呜呜……”
征兆?北渊唇角微弯浅浅一笑,忍着气,轻轻告诉她:“成之如今只是上神,继承我的尊位还需要百万年之久,我暂时……还死不了。”
死不了三个字落入汐鸾耳中,令她瞬间抽回头抬起泪眸静静盯着他。
离她半尺之远,北渊也静静盯着汐鸾的眼睛。平静却不严冷。
汐鸾歪着头眨了眨,确认无疑后抿唇呵呵一笑。
随即猛地发现自己竟还扑倒在北渊怀里,他胸前的一大片泪渍令她瞬间头脑清醒。身子急忙撤回跑下软榻。
北渊见她离去,伸展着腰身坐起,另只手随意把胸前泪渍抹去,末了,松下灰袍轻轻望向她。
汐鸾跪在地上葡萄似的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思索良久觉得应该少说话,随即福身一拜垂头闷闷说了句小仙告退扭头便跑。
“日后,记得给本尊送些茶水,免得我提前入混沌。”
背后淡然的话令汐鸾惊喜地瞪大眼睛,转过身喜滋滋对他一拜,乖巧道:“玄尊放心,日后您的茶水,小仙一定亲自送到。”
说完,对他甜甜一笑,转身蹦哒着离开寝宫。
堂上北渊见她转瞬兴奋不已的模样,冰冷薄唇轻抿淡笑。
这个傻丫头……
汐鸾从北渊寝宫出来,一路上开心的不得了,泊兆躲在角落里见她走来,嘴里噗丝噗丝几声唤她过去。
汐鸾蹦哒着跑过去,站在他面前眨着兴奋的眼睛对他说:“五师兄,玄尊说他暂时不会跌入混沌哒,你也不用难过了。”
这泊兆当然知道,不过他还是露出一脸激动的表情迎合汐鸾。
北渊本来是要入混沌的,但有了汐鸾,估计就不一定咯。洞察一切的泊兆掩着窃喜,呵呵陪笑。
之前花界被毁之事,飞云跑去天界帮忙,屏尧全然不知。
如今,飞云在天界耍了一圈儿,玩儿够了乐呵呵回了魔界却撞在枪口上。
飞云刚到魔云宫便被迎面而来的屏尧堵住拿着剑将他压回房间。
“二哥,你这又是干嘛?”
飞云坐在屋内石床上抬头无奈地对面前愤怒至极的屏尧询问。
屏尧松下剑望向飞云,拧成绳索的眉缓缓舒展,厉声问:“飞云,我问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飞云听到,微烦的眉宇顷刻落下,脸上尽显极尽悲伤。
屏尧见他不吭声,也不逼问,背着手自言自语道:“我不求你多有作为,我只想说,属于你我的莫要旁人夺了去。”
石床边,飞云蹙眉依旧沉默不语。
母亲是他父亲最爱的女人,同样也是天界之人,这魔君之位,父亲一直要传给屏尧,但不知怎么就落到夜孤手里。
母亲突然离世时,屏尧质疑她是被人所害,要天界主持公道可天界却迟迟不予回复。
自此,屏尧心中生下怨念,不但私自对夜孤不满,而且一直想与天界开战。
不过,在飞云眼中他是知晓的,母亲是不希望他二人做魔君,而且大哥夜孤仁爱宽厚或许比二哥屏尧的蛮劣更能造福魔族。
可碍于三人不是亲兄弟的尴尬身份,飞云也只能面上应和屏尧,免得他做出后悔之事。
思索良久后,飞云挤出满脸赔笑,起身揽过屏尧肩膀。
“知道了二哥,兄弟一条心嘛。”
屏尧望着身侧咧嘴憨笑的飞云,蹙眉紧锁,松下他的手转身离去。
身后飞云望向他笔直的背影,本憨笑的嘴角缓缓垂落化为虚幻泡影。
这样,真担心,兄弟反目。
飞云蹙眉低沉垂下眸心。
上次离洛告知祁羽的事,祁羽回到太虚宫后告诉了汐鸾,正巧汐鸾去给北渊送茶水就说了这件事。
北渊落下棋子,不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汐鸾得知后急忙欢喜地跑向屋外。
未走几步,北渊清冷平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会下棋吗?”
话语绊住汐鸾欲抬起的步子,转身对望向自己的北渊轻轻摇摇头。
北渊看见,随手将面前棋盘恢复如初,末了,松下紫袍,清幽道:“过来,我教你。”
淡淡一句话令汐鸾心中惊喜万分,抿着含羞窃喜的唇角轻轻走到北渊面前静静坐下。
刚坐下忽然想起要赶快让离洛回来,又急忙起身。
“门口。”
不冷不热的两字从北渊嘴里飘出,汐鸾顺着他的话看向敞开的房门,祁羽白袍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心中知晓他已经知道了。于此,她又坐下身乖乖等北渊摆放整齐。
北渊拿起棋罐将透亮白子放到汐鸾面前,左手揽过松灰宽袖,拿出一个黑子放在棋盘上,抬起薄唇,对她说着不急不缓的话。
“一个黑子,一个白子……”
悠扬的话语荡入汐鸾耳侧,令她陷入只有他二人的幻境。
玄尊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话。除了长的好看,怎么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呀,简直完美诶。
汐鸾托着脸支在棋盘上,歪头咯咯憨笑,痴望着面前北渊。
北渊独自说了这么些话,不用看汐鸾就知她没听进多少。
随手在她面前落下一子,末了,又拿起她面前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在北渊门口,祁羽听完他的话就快步赶回北海,回到离洛寝殿告知她这个消息。
离洛听完也顾不得和她老爹打声招呼,随手提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扭头就奔向九天。
前脚离洛逃走,后脚就被她爹北海水君所发现,这几日她回来,北海水君就是要同狐帝商议完婚之事,眼下,她执拗的逃跑,还真是太任性了。
望着离洛空荡的房间,北海水君脸色不甚欢喜,他沉着阴霾脸色扭头对狐帝抱歉一笑,告知他是自己管教不严。
话音未落,狐帝慈笑着摇摇头。祁羽和他说了,什么时候离洛玩儿够了,什么时候他们完婚。
但北海水君却总怕离洛玩疯定不下心,于此,他特意跑了趟天界要离洛姑姑青岚娘娘替他劝劝离洛。
姻缘此事虽你情我愿但终究是离不开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