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梦了。
梦中大雪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身上是暖和的,他被时景围上亲手织好的围巾,从指尖传递的热度涌向全身。
那时他们是幸福的。
那是他的记忆。
骆宸曜与时景相爱于冬天,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时景终于被他掰弯,两人在小房子里过上了没羞没躁的生活。那几乎是称得上骆宸曜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一年……后来,关系败露,又遭遇家族斗争。
骆宸曜单方面从时景身边离开了。人间蒸发。
他原本就只是看上时景的皮囊,玩玩而已,他是游戏人间的游子,怎能被儿女情长束缚?他不可能让家里人失望,不可能失去家产,于是,他将自己认为最不重要的爱情,亲手抛弃。
时景来找过他。
骆宸曜将他拒之门外,甚至看也没有看一眼,他不敢去看,他怕自己看了……怕自己看了会怎么样呢?那年大雪纷飞,时景浑身上下被冻的不成人样,只为等到他,问一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当时父亲就在不远处,骆宸曜只皱了皱眉,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保安,我不认识这个人,把他带走。”
后来他才发现,他那时抛弃的,是他今生中最为宝贵最为珍爱的存在。
时景死于第二年的冬天。胃癌。他总是只记得骆宸曜的饭吃没吃,只关心他冷不冷,而忘记了自己怎么样。
这个人总是这样。时景死的那天,骆宸曜坐在他坟前抽了很久的烟,后来有人经过,发现白雪皑皑之中,有个人的额头轻轻磕在墓碑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活生生的冻死了。
骆宸曜缓缓睁开眼,这次他无比的平静,却也不平静,他浑身发软的爬起来,恍惚的看向窗外,这是他和时景的前世吗?难怪,难怪他看到时景的第一眼,就觉得挪不动路,眼里只剩下他了。
心中无比空荡,窗外车水马龙,但那万家的灯火皆与他无关。漆黑的房间中,骆宸曜踢开满地的易拉罐浑浑噩噩的站起来,他想见到时景,现在就想。不,自从没见到他起,他就没有一刻不想。
骆宸曜这时也顾不得时景想不想见他了,同样的错误,同样的错误他竟然犯了两次……他不想那样的,还好,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骆宸曜快步赶到门边,咚咚两声,有人比他更早敲响了门。
——“谁?”
——“我。”
——“我现在没空应付你。”
——“别急着走嘛,你难道,不想挽回他吗?”
骆宸曜步履停下,哈出口冷气,眯起眼回头看向黑衣男人的方向:“贺渝,你什么意思?”
贺渝抬头,扬起恰到弧度的笑容:“你会感兴趣的。”
-
时景被这个笑容弄得毛骨悚然,他想起那天那份快递,那个低着头的快递员,眉头皱得更紧,这不是戚凡心,绝对不是。
这么说,戚凡心遇到危险了。
经历过一次突发状况,时景已经能保持最平稳的心态应对危机,他问系统:【戚凡心是本条线的男主,能看到他现在的情况吗?】
【被干扰了。】系统已经开始盘查数据很长时间,它已经没有了上次的慌乱,是一个成熟的系统了,【我看不到小戚在哪,但他现在情况还行,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时景说,【男主没有生命危险这条线就不会崩坏。】
他无意间的说出来的这句话像是提醒了他自己,时景愣了愣,问系统:【系统,这个世界两个男主,是怎么算的?】
【呃,应该是确保骆宸曜和戚凡心的生命安全吧,他们才是根基。】
时景心中忽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个在暗中行动的人,会不会对男主产生威胁?他的行动准则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抓他?
“这里应该就没有危险了。”余鸣将他带到巷子里,低低喘着气。
“呃,那个……你的手。”时景说着,目光落到余鸣紧紧握着他手腕的手上,余鸣这才意识过来,触电般缩回去,他咳了两声,往外面看,以正经掩饰尴尬:“你这段时间没法子再回去了,也不能再联系所有认识的人,你现在被人盯上了。手机给我。”
时景云里雾里的将手机递给余鸣,余鸣关掉gps定位,还给他:“好了。那什么,你要是信得过我,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那儿。”
他说着挠了挠后脑勺,余鸣今天没穿西装,穿的是套再普通不过的短上衣,搭了套衬衫,肌肉微微隆起,隐约能窥见其中的腱子肉。
时景没一下子答应他,他问:“我被盯上是什么意思?”
余鸣剑眉微挑:“字面意思,你放心,这事儿跟我也有关系。我复原前是名军人,不会放着人民百姓不管的。”
余鸣说着脸色沉下来,道:“不过这事儿也不好办,那边来者不善,多半是混黑的,祸害老百姓的畜生玩意儿。你相信我不?”
余鸣回头征询时景的意见,他浑身散着沉稳的气息,简单来说就是:一身正气。时景嘴角抽了抽,余鸣那表情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信我啊,你信我啊”,他无奈的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别的选择吧?对于他们你知道多少,我为什么会被盯上?”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余鸣拍拍他的肩膀,“跟上来。”
他探头出去视线扫视一圈,确认没问题后示意时景跟上,二人融入人群当中,余鸣压下声音跟他说:“你被盯上的原因无非两个,你自己,或者是你身边的人。这个咱们之后再说,现在我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只有你在,他们才有可能再露出老鼠尾巴。”
“谢谢,不过你要怎么保证?”
“很简单,”二人没走几步,余鸣停下脚步,对时景说:“公安局。好了,跟我进去吧。”
“……”
余鸣在公安局里有认识的叔叔,姓江,他简单跟江警官说明一遍,江警官沉吟道:“小时是吧,现在的情况我明白了。事实上,最近我们也有接到相关的风声,总之你放心,既然到这里了,人民警察就会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江警官说是这么说,可这件事却无法立案,不符合规矩,风声是确实存在的,他们警署最近也在或多或少有在留意着,如果余鸣跟时景说得没错,那时景绝对是条好鱼饵,用得好,能钓出大鱼。
江警官和余鸣聊了一会儿,余鸣便将时景带回他所住着的小区公寓,上楼时余鸣说道:“这里安保挺不错的,基本上不会出问题,平常我会负责保护你的。”
时景心里还是怪怪的,他还没忘了余鸣在车上的紧急表白,说:“谢谢,不过,我有男朋友了。”他现阶段的确是需要余鸣的帮忙,否则他会处于孤立无援的情况,敌在暗我在明,余鸣这条船他必须得上。
但攻略局不许出轨,他怕余鸣按捺不住跟他擦出什么火花,他得死。
余鸣微愣,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下,有些僵硬的说:“我知道。”
电梯门打开,余鸣说:“别有太大负担,虽然说一见钟情……挺俗的。但我也不是那种会横刀夺爱的小人,进去吧。”他用房卡刷开门,语气生硬的说:“别太在意我,你现在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当我帮你只是见义勇为吧。”
余鸣脚步匆匆逃也似的走了进去,耳根发红,为时景去整理客房,时景失笑,盯着余鸣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在吗?】
时景翻出手机,一小时前他给骆宸曜发过消息,骆宸曜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他心情沉重的将电话拨打过去,几声嘟嘟的忙音后,电话仍是未接通。
骆宸曜跟戚凡心的消息石沉大海,仿佛预兆着什么,让时景愈发的不安。
傍晚,时景洗过澡,跟余鸣坐在客厅内,餐桌上铺着好几张纸,上面记录着时景的人际关系,他身边人的信息。
“这两个人现在你都联系不到对吗?”余鸣说。
“嗯。”时景想跟余鸣说,其实看这些没什么用,这是任务世界的突发状况,看设定多半看不出来。
“二十四小时后可以立案,明天再去吧。”余鸣剑眉蹙起,哎了声,“奇了怪了,如果说是骆氏的家族斗争,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是因为你和戚凡心的关系……不对,这也说不通。”
事出必有因,到底,这个因是什么?
“不,余鸣,我想,”时景缓慢的说,“这件事,不是因为他们而牵扯到我,而是因为我牵扯到了他们。”
余鸣动作停顿,放下笔,眼神询问他,“怎么说?”
……
第二天,电视机上放送着早间新闻,时景有些不习惯的从陌生的大床上醒来,他出门洗漱,余鸣喊住他,说:“时景,你过来看看。”
“怎么了?”
余鸣皱着眉头说:“电视上出现的那个人,是不是骆宸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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