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时景从时澜那儿知道,余鸣回来了。
“鸣子前阵子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现在正在医院呢,我昨天和余枫去看他,人还没醒,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意志力了。”
时景缄默听着,时澜抱着他的小外甥喂饭,小外甥叫余正,余老爷子取的名字,老爷子希望曾孙能继承他们余家的衣钵,时澜想到余鸣,便叹了口气:“看鸣子那样就够我担惊受怕的了,要是正正以后也去怎么办呀。”
“从军最光荣嘛。”时景勉强地笑了笑。
时澜嗯了一声,欲言又止:“嗯,小景……你,要不要去看看鸣子?”
时景怔住,时澜道:“你姐夫说,你跟他说说话,鸣子说不定就会醒过来。”
“鸣子走的前几天,我无意间撞见他手里拿着你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她牵强笑道:“虽然我也有很多想问的,但是人命要紧,等他醒来后,我再问问你姐夫吧。”
时澜说得没错,人命关天,再怎么说余鸣也是他姐夫的弟弟,时景没推辞,当天下午便坐着余枫的车来到了医院。
病床上的余鸣还没醒过来,身穿病床,干干净净的,但从近乎遍布他全身的纱布上不难看出,余鸣最初的惨象。
余母在床边哭成了个泪人,到现在话都说不出来,见时景来,只是擦擦泪对他点点头。
时景没见过余鸣这样,气若游丝,虚弱的仿佛令人抓不住。他看着余鸣高挺的鼻梁,到嘴唇,心说:快醒来吧,别让人担心了,余鸣。
他献了一束花,走了。
余枫站在走廊里抽烟,撞见时景,没说太多,眼神略带复杂的从时景的身上扫过。
次日,余鸣醒了。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时景,余枫拿他没辙,将他的照片放回余鸣手里:“拿着吧,前几天差点被妈看到了,时景昨天来过了,给你送了一束花又走了。”
余鸣攥紧手中的相片,失神的望向床头已经枯萎的花束,声音生涩:“他来了吗?”
余枫:“嗯,来了。”
“哥,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也有些情意?”余枫心脏狂跳,倏地将相片握出了褶皱,又逐渐展平:“我想见他。”
他说着要下床,余枫被吓了一跳,忙的阻止他,烟都掉到了地上:“妈的,你别发疯啊余鸣!还想不想活了乱扯!”
余鸣没有回答,他就是为了见时景一面才活到现在的,现在谁都不能阻止他,哪怕是死,他都愿意,只要能见他一面。余枫真觉得他失心疯了,忙道:“好好好,你先坐回去,我给小舅子打个电话行吧,但是他来不来就看你的造化了。不来你也给我坐着,养好了再去找他,别再惹事了。”
余枫瞪着他,余鸣紧紧盯着他的手机,余枫无奈的拨打出电话,他在房间当中踱步,没响一会儿,电话接通。
“喂?小舅子。”
“余鸣他醒了,哦,对对,嗯……我就是想问,你能不能过来看看他?他挺想见你的。”
“哦……行,这样啊。好,我跟他说,ok。”
电话挂断,余鸣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对余鸣说:“他不来。他让我转告你。”
“你帮我转告余鸣,他辛苦了,他是个英雄,我很敬佩他。但仅此而已,其他什么都不会改变,好好休息。就这些。”时景口吻平淡。
余枫骂了句操蛋,叉着腰道:“你到底是怎么人家了?你哥畜生你也混呀,你这么多年都跟我学的什么了?好的不学坏的倒落了一堆。”
余鸣坐在床头静静的听完余枫所说的话。没什么表情,也没多意外,心中闷闷的,有一丝密密麻麻的撕裂感。他都对时景做了什么?
他们不明不白的开始,撕心裂肺的结束,最终谁都没落得个好下场。以前他对时景的感情,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他固执的认为自己并不是同性恋,却与他纠缠不清,他把时景看做自己的人,划到自己的领地里,吃醋的时候他会生气的在晚上,从身体上开始狠狠惩罚时景,却始终没有给他一个名分。
余鸣曾经没想过自己和时景的未来,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不去想。他总是认为自己会结婚生子,却没想过他们的结局,难怪,难怪,他甚至最后还放弃了时景的性命……他是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呀。
“多了去了……”余鸣咧了咧嘴角,捂住脸,深深叹出口气,独自呢喃,“多了去了……”
毒王j成功被缉拿归案,余鸣死去的战友被封为烈士,这个月他没有下过床,余鸣瘦了很多,比以前都要瘦。余枫每次来看他,都会看到余鸣平静的盯着某个地方,或者是盯着相片发呆,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余枫也知道,要不是余鸣做了什么,不会有一个人会像时景这样决绝。说来也是冤孽,他们余家和时家这一代,最开始是时家人追着他们跑,到最后,都换成了他们余家人求着他们回来。
寒假这段时间,时景闲着的时候就跟许澈出去玩,偶尔孙建鸿会联系他到外地考察,过个三四天就回来。时景的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些都被记录在余鸣的相片中,余鸣总是会在夜晚点着烟看私人侦探拍回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笑得开怀。没有他,他好像更开心了。
余鸣只觉得喘不过气。有种无力感,他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挽回他的哪怕一点真心呢?
二月末,时景只身一人打伞出门,空气中满溢着湿气,天气预报说再过几小时就要下雨。但这雨好像比预期的来的还要早,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出租车碾过一路泥泞,时景来到墓园,这里是余鸣战友们的墓地,不止是在这次缉毒中丧失生命的士兵,还有更早之前,就埋藏在地底的英魂。
系统昨晚通知余鸣今天会来看望战友,时景便在今早出发过来,系统原本以为他是要来走剧情,没想到时景提早了两个小时,六点,就到地方,放上花束,拿着扫把扫墓。
系统感慨:【我还以为你是要来走剧情的呢。】
扫把扫过落叶,时景道:【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们,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他们都是最伟大的人。】
系统忽然就很伤感,心生郁闷,连连哀叹,时景说得没错,这也唤醒了它的爱国情怀,尽管系统母体中的零件来自于许多国家,但他生于华国,这让它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没错,系统想,它就是华国ai!
【不过。】时景道:【主要还是来走剧情的嘻嘻嘻。】
系统:【……】
【你看我这个角度咋样?够不够伤感够不够帅?余鸣看到了肯定会觉得我清纯不做作。】
系统:把我的感动还回来!!
别的不说,时景在演技方面真的没得挑,他昨晚上故意给时澜透露消息,提前踩点准备好,果不其然,余鸣比预期来的要早。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树下扫落叶的少年,墨发白衣,漂亮的像是一张画。他从以前就像这样,比谁都要善良,富有正义感,他以前到底是怎么舍得伤害他呢?他明明,没有任何错。他只是喜欢与自己相同性别的人而已。
余鸣想迈出腿,想叫他的名字,但脚和喉咙好似在无形间都被人用胶带粘住,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直到时景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两人对上目光,只不过短短瞬间,余鸣却感觉他们之间已经过去了千年万年。
时景看到他,瞳孔猛缩,丢下扫把就跑。
“小景!”余鸣回过神,大喊一声,加快步伐去追他,他抓住时景的手,将时景从背后紧紧拥入怀中,躯体交缠的时候,余鸣感觉自己这么久以来丢失的魂终于回来了,他不能没有时景,时景就是他的全部。余鸣逐渐收紧手臂,声音艰涩:“别走……别走。”
就连余鸣都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他是用了多大的耐力,用上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克制住找他的欲望。他怕这辈子他再因自己而扯入祸端中,辛苦忍耐到现在,此次相见,这些早就已经堆积成山的情绪如同洪水决堤,余鸣不想再放手了,这一天天来的煎熬和痛苦,他不愿再感受第二次。
时景身体僵硬,没有回答,余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旋即哑然……
时景为什么会在这?他怎么知道这里?
余鸣空白的脑海中出现那天他恢复记忆后时景的异常,一切串联起来,余鸣心中产生了道荒诞的想法。
时景没有挣扎,闭上眼,声音冷漠:“放开。”
“余鸣,放开我。”
余鸣更加确信,声音颤抖,从头到脚都感觉到冰冷:“小景,你……是不是,也有?”
时景沉默半晌,忽然笑了一声,说道:“我说难怪,余鸣,你怎么对我突然情根深种。”
他骤然发力推开余鸣,倒退二步,回身将视线落到余鸣身上:“原来是这样。既然我们都一样,余鸣,那就把话敞开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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