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奋!
薛博雅被暴怒的群众围在中间,临淄王都有点害怕了。
周小贺看着在乳母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太子,悄咪咪过去,伸手把他脖子上的小哨子拿了下来,放在嘴巴里猛得一吹!
“噗!………………”
尖锐的哨声响彻天际。
人群茫然的互相张望了一下,安静了下来。
周元澈当下表明身份:“大周天子在此,诸位稍安勿躁,朕今日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廷尉府赶紧派差役散开人群,留一条道出来,免得激动的百姓伤了太傅。
小昏君惊喜的迎向薛博雅道:“太傅,您怎么来了。”
薛博雅收起同临淄王说话时候的促狭,谦逊道:“正巧在马服君府上下棋,便过来了。”
周元澈没管别的,他伸手抓着薛博雅的双臂:“太傅,身体如何了?”
自从那日之后,太傅一直生病,周元澈已经好些天没见他了,甚是想念。
薛博雅唇角勾起,面庞上显出温和的笑来,他道:“还好。”
小昏君退开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博雅:“太傅,你清减了许多。”
薛博雅温声道:“是春暖花开,穿的少了许多。”
周小贺心中微叹。
那件事之后,薛博雅便一直称病,今日这一见,他其实何止是清减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面容更是白了好多。
周元澈拉着薛博雅的手往高台上主位跑。
“来人,给朕的位置旁添一个席位给太傅。”他吩咐道,“让他也听听这案子。”
差役正要走,他又叫住了人家:“此是廷尉主审,还是将席位设在廷尉下手。”
薛博雅见他日渐稳重,心中宽慰,不由嘴角含笑。
廷尉便问薛博雅,马服君身在何处。
薛博雅温声笑起:“廷尉府差役去请的时候,马服君已经去了神女宫,神女宫男子禁止入内,今日,诸位只怕等不到马服君了。”
“她分明是怕了!躲起来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糊弄谁呢!”
“出了事就躲进神女宫去,简直无法无天。”
……
薛博雅平静的走到高台上的席位上坐了,目光冷淡的望着低下叫嚷的人。
他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周小贺一眼,温声道:“你瞧着些,若是他们说的不像话,你便吹哨子。”
廷尉面上挂不住,咳了一声:“本府的惊堂木也是可以的。”
薛博雅笑了:“惊堂木的声音传不远。”
廷尉:“……那行吧。”
他望了一眼叫嚷的人群,狠狠敲了一下惊堂木。
周小贺配合的吹了一声哨子。
等到人群安静下来,薛博雅便冲着那些人道:“在下不过是乘着殷氏的马车过来,临淄王便要如此逼问我么?”
临淄王面色一白,他讷讷的望着薛博雅:“自然是不敢的……"
薛博雅道:“马服君不能来,你带着人找我有什么用。”
临淄王上前去,尴尬的道:“这……我不知道怎么他们……”
他也觉出不对来了,是他和云中侯带头搞事的没错,但是他只是觉得这廷尉好多天没给答复,搞得这个孕妇这么惨,心中不高兴,企图拉过往的人群过来帮忙施压。
现在明显是有人盯着殷丕显打。
虽然他不喜欢殷丕显,但是被人当枪使,这感觉……
挺一言难尽的。
薛博雅站起身,冲廷尉和皇帝欠身道:“殷丕显人不在此,案子也不能不管了,这位苦主在此,倒也可以问问缘由,好让各位关心她的人,弄清楚怎么回事。马服君若是有过,即便她不在这里,也逃不过的。”
人群纷纷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路过被吸引过来看热闹的。
什么马服君,岳姬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讲真,这八卦八的还不清楚呢。
他们也不是专门就要看审案子的,吃瓜才是要紧。
马服君不来,不耽误他们吃瓜。
廷尉冲小皇帝道:“陛下,太傅此言有理。”
周元澈给了临淄王一个凶残的眼神,笑道:“有道理,这位岳姬姑娘无父无母的,兄弟姐妹也不在身边,委实可怜,朕瞧着她哭的如此凄惨,人也有些虚弱,临淄王,你便陪在她身边,代替她回廷尉话吧。”
临淄王大惊:“啊?这这这……不好吧。”
廷尉点头:“如此甚好。”
太傅点头:“如此甚好。”
临淄王:“你……你们……”
周小贺看着小昏君悄悄得意的小模样,喜欢的不行,恨不得就这么rua他一口。
周元澈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冲她翻了个白眼。
转头命令廷尉道:“廷尉,开始吧。”
廷尉一拍惊堂木,看着堂下坐着的岳落雨:“堂下何人?”
岳落雨抽噎着小声说:“妾身岳氏,乃是马服君府上的姬妾。”
临淄王大声喊道:“她叫岳落雨,马服君府上的人。”
廷尉又问:“所告何人?”
临淄王大喊:“告马服君殷丕显!”
周元澈坏笑的看着临淄王,冲廷尉使了个眼色。
廷尉会意,又问岳落雨:“你腹中婴儿几个月了?”
临淄王道:“没到三个月。”
廷尉:“三个月肚子怎么这么大?”
临淄王道:“四胞胎!”
廷尉:“什么?”
临淄王:“四胞胎!”
廷尉勉强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又问道:“家中可有什么人。”
临淄王嫌这问案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太麻烦,大声道:“她家里没什么人了,一个兄长早年去往外地谋生,已经在外地安家了,今年十九岁,三年前进的殷府,是先皇赏赐给殷斯敏大人的。你烦不烦啊!问要紧的!”
廷尉“啪”一拍惊堂木:“临淄王,你同这孕妇是何关系?”
临淄王:“!!!我能有什么关系!”
周元澈出声道:“那你怎的知道的这么清楚,朕方才让岳姬回话,是体恤她身体虚弱,没有力气大声回话。可你……怎的抢着答了,若是没有关系,怎的答的这般清楚!”
人群“咦”了一声,吃瓜群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临淄王跳脚大骂:“你爷爷的,你阴我!”
小昏君乐颠颠嘀咕道:“咦……自己骂自己。”
周小贺:“……”
廷尉一拍惊堂木:“来人,临淄王糊涂了,叉他一边去!”
两个差役过来,把暴走的临淄王叉到一边跪下,免得他蹦起来弑君。
周小贺狂吹哨子,围观群众安静下来继续吃瓜。
她朝着廷尉欠身道:“大人,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这位岳姬。”
廷尉点头:“准。”
周小贺走到岳落雨面前,朗声问:“方才临淄王说,你父母俱亡,兄弟姐妹都不在身边,可是真的?”
岳落雨柔弱的低头哭泣:“我……我……我有个哥哥在外地安家了。”
周小贺看了一眼一旁的临淄王,好笑的道:“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就嫁在京畿长宁县么?”
岳落雨愣了愣,哭泣着没有说话。
临淄王大惊:“你还有姐姐!”
周小贺冲临淄王翻了个白眼:“殿下,岳姬她有个姐姐嫁在京畿,这事儿殷家上下都知道,连我都知道了,你怎么不知道?”
临淄王脸色一僵:“我……”
廷尉一拍惊堂木:“岳姬,你为何要哄骗本府!”
岳姬可怜的猛摇头:“不是的,我是想说有个姐姐的,殿下抢先说了,我来不急解释。”
临淄王:“!!!!”
周小贺笑了:“你的姐姐就嫁到长宁县,马服君府上按照惯例,每年端午,中秋都送去小米五石,布五匹,鸡五只,钱二十贯。”
岳落雨低头嘤嘤嘤。
临淄王张了张口,神色复杂的看着岳落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曾去她家,看到她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旧房子里,和小丫鬟互相垂泪。
他以为这个岳姬是个无依无靠,没有亲人的可怜女人。
岳落雨柔弱的哭泣着,小声道:“姐姐已经嫁到别家去,自然是别家人了,所以妾身便没有告诉临淄王殿下。”
临淄王暴走:“这能一样吗!”
昨天!他好心的邀请这个可怜的女人上自己家去住,她没有拒绝……
是她亲口说的,没有别的亲人了。
他自幼便没了父母,在家里除了老管家能说道他一些,基本是无法无天,说风就是雨,想干嘛就干嘛。
可是!这不代表他能把一个年轻女子随便带回家。
别人管不了他,可他未婚妻的哥哥上他家差点把他打了一顿!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要庇佑这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给她安排住的地方。
结果她还有个姐姐!
既然有亲戚,还是姐姐为什么不提前说?说了,他直接给钱给人,让她姐姐照顾她,不也很好么!
这人说的话,到底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岳落雨低头哭泣着,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
廷尉看到临淄王那表情,再想想自己被丢的烂菜叶,心头暗爽,熊孩子你也有今天!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他一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岳落雨回过神来,又仿佛瞬间多了些力气,她朝着廷尉悲声道:“大人,妾身是有个姐姐,但是这和本案有什么关系?妾身并不是吃不得苦,想要亲人依靠,而是,妾身已经是殷大人的人了,妾身肚子里还有殷家的子嗣,马服君驱逐我们母子,让我如何安身。”
她生了一张温柔规矩的脸,哭起来简直叫人心碎。
“妾身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是孩子是殷家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啊。只要能留在殷家,我这条贱命算得了什么,为奴为婢妾身都没有怨言,作为一个母亲,我只是想要我的儿子认祖归宗啊。”
人们向这位伟大的母亲投去同情的目光。
有人激愤道:“马服君素日便飞扬跋扈,这样驱逐一个可怜的母亲,实在是太残忍了!”
“岳姬肚子里的怎么也是她的弟弟,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
“她平日里一个不高兴就跳脚骂人就算了,竟然这样对一个孕妇。”
“人已经是殷家的人了,凭什么驱逐人家!”
……
周元澈示意廷尉先不要管,让人群继续骂。
转头问周小贺:“梅青大哥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