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周元昭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今年十一岁。周元澈他爹人比较浪,满后宫的莺莺燕燕,身体给折腾垮了,相王他妈还早产了。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一到冬天,太妃总怕他熬不过去。
病急乱投医,太妃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冲喜或许能救。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相王如今十一岁,太妃想着那最好是要找个十四岁的女孩儿。
富贵人家谁舍得把女儿给人家冲喜,而且这相王又不是皇帝儿子,是皇帝弟弟,说句不好听的,也不值几个钱。太妃本是想着干脆就找个清贫人家的姑娘,接回来好生待人家就是了,大不了当女儿养。
谁知道撞了狗屎运,薛氏老夫人听说了她给儿子找冲喜的,竟然向她透了意思,说家里有个及笄之年的宝贝孙女,年岁正配。
两家把八字一算,大吉!
除夕夜,老夫人把孙女接到万寿园,见了族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小姑娘本就不怎么见这祖母,又满堂的陌生长辈,拘谨的不行,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让喝什么就喝什么,只想快点散场回家。
老夫人趁机说了要她嫁相王的事儿。
小姑娘一听就懵了,哪里肯答应。
可是她刚说了个不字,那边一堆不认得的伯母叔母嫂子什么的就拿话压她,说什么不像个姑娘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啦,又说相王富贵,多少人想着嫁入皇家。
是要硬逼她嫁,还要她自个儿说出个愿意来。
薛博雅听着偷偷回来报信的人说的,肺都要气炸了!当下快马加鞭赶去了万寿园。
周元澈带着太子和周小贺乘马车后面跟上。
周小贺被这一晚上的魔幻给惊得彻彻底底,小声问周元澈:“老夫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孙女拿去冲喜啊,她就这么舍得?”
周元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章晴她不是姜老夫人的亲孙女。”
周小贺:“啊?”
周元澈揉了揉太子的头:“这个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从周元澈这里,周小贺又八卦了一通薛博雅。
当年薛公同姜氏联姻,娶的是姜家的大姑娘,可是大姜氏嫁过去没到一年就病了。
眼看着大姜氏不行了,两家联姻就要断了,姜家一拍脑门把大姜氏的妹妹小姜氏又送了过来,给薛公做小。
大姜氏大概是被气的,磕磕绊绊的竟然还生了个儿子薛静雅。也就是跳河的那小姑娘她爹。
孩子生下来没过两年,大姜氏就没了。
小姜氏也就顺理成章成了薛公的夫人。
薛公两个夫人都姓姜,又是亲姐妹,岳家姻亲都没变,人家都只知道薛家老夫人出自姜氏,差不多都忘了她是续弦的,前头还有个姜氏夫人。
到而今,小姜氏的儿子薛博雅名满天下,权倾朝野,而大姜氏的儿子薛静雅早就被人给遗忘。
寻常人提都不会提一下大姜氏和薛静雅,怕姜老夫人心里膈应。
但这膈应也没办法,薛精雅他还留了个女儿,抹不掉这个人。
“太傅先是被掉包,回来的时候都娶妻了,跟姜老夫人也不亲近,他做了太傅之后就住进了太傅府衙,章晴跟姜老夫人也不对付,太傅干脆就把人接到自己那儿上养着。两个不见面,免得互相置气。”周元澈说。
周小贺把这个故事听了一遍,再加上薛太傅丢女儿那个案子的提示,粗略的估计,这姜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话间就到了薛家的大园子,万寿园。
这园子是皇家赐的,全称万福万寿园!金碧辉煌,富贵大气。
薛博雅发了好大一通火,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但却静悄悄的,亲戚们早都散了!连小孩子们都缩在房里不敢出声。
薛章晴救是救出来了,但是还没醒。
周小贺一行人进去的时候薛博雅正在骂府里的大夫:“天天给这个安胎给那个保胎的时候本事多的跟什么似的,让你们救个人却救不了。要你们何用!”
大夫们:“……”
他们本来就是擅长妇产科的啊……
周元澈咳了一声:“已经去宫里传太医了,马上就到了。”
小姑娘躺在床上面无人色,薛博雅哪里听得进去,抖着手继续骂大夫:“七个,府里养了七个大夫,你们一个个竟然,竟然都是擅长妇人安胎的!”
大夫:“……”
太傅,你讲点道理好不。
周元澈安慰他:“这个……术业有专攻嘛。”
薛博雅冷笑一声:“万福万寿园,统共也就十几个女眷,镇府常兵有三百,侍女仆役近五百。竟然只养安胎的大夫!还养了七个!”
周小贺听得打了个寒颤,这……这这她这是进入了宅斗剧本了吗?
万福万寿园,刻薄的老太太,多如牛毛的丫鬟仆人,姨娘小妾!安胎,打胎,养胎……
周元澈看着薛章晴,挠头道:“要不我给她看看吧,我针灸比他们好。”
“叔父……”床上的薛章晴姑娘突然醒了,环视了一下一屋子的人,虚弱的冲薛博雅叫了一声。
大夫们一窝蜂冲过去。
薛章晴一个激灵:“别别别,别扎针了!”
周小贺:“……”
薛博雅皱眉:“不治病怎么能好,扎针!”
薛章晴打了个喷嚏:“不!我好了真的!叔父我好了!”
薛博雅见她醒了过来,虽然脸色有点憔悴,但是精神头还不错,放下心来。
然后一皱眉:“让你遇到点事就闹自杀,扎针!”
薛章晴吸了吸鼻子,欲哭无泪:“我没自杀啊!他们大冬天的跑去游河,在大船上忽悠我嫁人,我说不过她们,一着急就……跳河。”
薛博雅:“???”
薛章晴仰天长叹:“我都看到你手下的小船了,我想跳下去游过去来着,哪知道我一下去,后面人就大喊‘大小姐跳河了’,然后他们就一窝蜂往河里跳……你的人也往河里跳,这黑灯瞎火的,满河都是人,他们抓瞎的乱找,我往哪儿游都是人,冻晕了!”
薛博雅:“……”
周小贺:“……”
不好意思,她还在沙雕开车文里。
大夫们面面相觑,然后道:“大小姐已经没事了,不必扎针了,我等回去开点驱寒的就好了。”
薛博雅疲惫的挥手:“走走走……”
他这才注意道周元澈,吓了一大跳:“你这……穿的是什么!”
周元澈笑了:“这大晚上的,我这不是怕惊了你家人么,就让他们从雪梅园找了一身你的衣服。”
薛博雅:“……”
薛章晴原先就听说过周小贺,冲她打了个招呼:“嘿嘿……我今天有点倒霉。”
她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叔父说给她找了个伴一起过年,她还挺激动的呢,把自己好东西都找出来,想交个新朋友,结果就……
周小贺打了个喷嚏:“都挺倒霉,今天天挺冷的。”
薛章晴轻快的笑了,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周元澈,他还抱着个孩子!那小胖墩还睡着了,有点惊讶:“唉,你为什么抱着个孩子?”
周元澈欲哭无泪:“……一放下他就醒,醒了就哭!”
薛章晴惊悚的看了他一眼,内心觉得十分同情。
薛博雅一肚子火气,看着他们三个,也没脾气了,吩咐万寿园的侍从:“还不快去加火盆,长眼睛干什么吃的!”
话音一落,就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你一年不回来几次,回来就在我这里耍威风了!”
姜老夫人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进来了,她约摸四十多岁的年纪,不算老,但是头饰繁重,人也生的威严刻薄,瞧着就不好惹。
她进来一见周小贺,瞬间脸就黑了:“这就是你认的那个闺女?”
薛博雅淡淡道:“只是觉得有些像罢了,母亲不必大惊小怪。”
姜老夫人看他这冷淡的样子,气的脸都抽搐了:“不必大惊小怪?你又把这些不干不净的人往家里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周小贺:“……”大妈,精准草,莫cure!行吗?
周元澈激动:“老夫人,你怎么乱骂人!”
姜老夫人一看周元澈:“你是谁家的孩子,长辈说话乱擦嘴。”
周元澈:“……”
薛博雅咬牙:“母亲,请适可而止吧。”
姜老夫人叫他那厌恶的脸色气的颤抖:“适可而止?你让我适可而止?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么,皇帝就相王这么一个弟弟,能不疼么,把章晴嫁过去,一来讨好了太妃,二来皇帝也知道你的忠心。”
周元澈:“???”
周小贺:“……”
薛博雅冷冷道:“母亲想多了,皇帝不是那种人。”
老夫人骂道:“你懂什么,帝王心术,皇帝跟相王是不是同母生的,但你对相王恭敬,就是对皇家恭敬,你赔一个侄女,皇帝才会越来越信任你。”
周元澈:“……”风评被害!
薛博雅疲惫了,他懒得说话了,坐下喝茶,周小贺也疲惫了,她也做下喝茶。
心里还有点可怜姜老夫人,她有一肚子的宅斗夺嫡技巧,可惜这是个沙雕剧本。
周元澈抱孩子抱得手酸了,坐下歇歇。
姜老夫人见竟然没人理她了,开始无差别攻击:“章晴也及笄了,一个外男怎么能随便进来房里,这是哪家的子弟,什么家教!章晴不要脸面是她事,没得叫我们薛家其他姑娘的清白都被毁了。”
周元澈:“!!!”他这不是会医术过来看看么!
薛博雅冷冷的横了一眼老夫人:“滚出去。”
姜老夫人气的爆炸,抓了一一只杯子往地上一扔,尖声道:“好啊,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
太子被这一声吓得一机灵,哼唧几声,在周元澈的怀里开始挣动……
周元澈猛抬头瞪向姜老夫人:“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