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博雅瞧着周小贺单薄的身形,面露惊讶,他静静的望了她一会儿,才问道:“既是送子龙女,那你家人怎么舍得你进宫去做绣娘。”
虔诚的信徒求来龙女,不管后来有无生养,都会很爱惜那孩子。宫中绣娘的日子和今后的前程可并不好。
大多是家里生计艰难的人家为了那笔抚恤银子送女儿进宫。
周小贺低着头,她可怜巴巴的小声说:“母亲自相国寺求了我后,并未生养便病死,舅家同我父断亲,父亲又另聘他人了。”
周小贺瑟缩着肩膀,并未抬头看面前的人。
按照原著,未黑化时期的皇帝昏是昏了点,但是挺善良,尤其对女人和小孩,不然他也不会看上了柔弱不能自理人设的谢娴妃。
照他现在的水平,文治武功短时间别指望了,趁此机会,赶紧博取他的同情,让皇帝帮着搞周家人,能攒点功德就攒点功德吧。
周元澈一听周小贺这说法,万分同情,生气到爆炸:“岂有此理,周小贺,原来你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要坑害你!”
不好意思,用力过猛了,把学渣兄弟给刺激了!
周小贺咳了一声,赶紧道:“也没有很坏的。”
这位捣什么乱啊,起开啊兄弟,这不是你的主场!
然而周元澈越想越生气,揉着周小贺的头,气呼呼道:“他们捡了你回家,又不待你好,还想骗你的钱!你看你这么矮,一定是他们不给吃的!”
他是知道周小贺祖母偏心的,虽然气,但这种事情,大周国上下不知凡几,人心哪有不偏的?
如今周元澈是彻底明白了,这不是老祖母偏心,这是欺负人家孤女无依!
偏心的长辈只会让你受委屈,但丧天良的外人却是能要你命!
他心疼的看着周小贺,也不知道她在家里受了多少委屈。
周小贺头疼的看了一眼“美人皇帝”,发现他在发呆……
完了,计划泡汤了。
周小贺痛心疾首。
周元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母亲过世,外祖家退亲,没有为你打算么?”
周小贺回话:“舅母原是要将我接去的,祖母不应,舅母便留了笔银钱,常常寄东西给我。”
懂我意思吧,她说完赶紧看了一眼“皇帝”。
然而薛博雅他神情若有所思,貌似还在发呆……
周小贺已经麻木了,辣鸡原著,人设完全对不上!
这边周元澈当场爆炸:“既不让孙家接你回去,又拿了孙家银钱,竟如此背信弃义!天子脚下,岂容这等匪徒!我要砍了他们!”
周小贺仰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生气的样子竟然该死的好看,剑眉星目,光彩照人。
很好,今天的c位你成功抢到了。
算了算了,就让他出头去见义勇为,拉上“皇帝”去当个帮手,应该也能攒点人品。
本来在发呆的薛博雅被周元澈的“砍人了他们”给拉回了神志,他皱眉:“……贤弟,请三思而后行,须知杀人不可刀快,不可听信片面之词,妄下结论,更不能仓促问罪。”
周小贺:“……”
你会失去我的你知道吗!
妈的这cp一点都不甜,大美人皇帝他不一点都不香。
周元澈眼睛一眯,阴沉着俊脸不说话。
薛博雅温声道:“你若是急,我即刻便派人去查问清楚。”
周元澈望着薛博雅,他挺直了背脊,微微抬了下巴,缓步走到了微微高一些的石块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薛博雅,冷笑了一声:“查问?让谁查,同谁问?世人沾亲带故,一个受了委屈,落了难,总也有三两知心的人帮一把。而亲朋无一个的孤女,却是可怜,求告无门,即便是冤死了,也是孤魂野鬼。薛大哥让人查问,左右不也是问问邻居,坊主。试问,这世上连刻薄亲生骨肉的人家都有,也不见有哪个邻居上衙门首告的,何况是捡来的孤女。他们会愿意同一个外来查问的人说是非,得罪朝夕相处的邻居?”
周元澈正色:“天子耳目闭塞,看不见这样的冤屈。”
周小贺震惊的看着周元澈,兄弟你没事吧,你敢跟皇帝这么说话,你们薛家人是不是胆子太肥了点!
薛博雅静默无言,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一节。
想不到皇帝的心思竟然这样的细密,天子聪颖而体恤,是万民之福。
他微微欠身,更显眉眼温柔恬静:“未能明察秋毫,是宰相之过,不能体恤下情,是我之失。”
周小贺心中狠狠同情了一把这个柔弱型的大美人,京城薛氏子弟,实在是太凶残了。
周元澈认真道:“正巧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亲自去会一会这周家人,看看是什么品性,再交给刑部。”
薛博雅看了一眼周元澈:“闲来无事?”
你忘了你还有一桌子的功课要做吗你!
周元澈一本正经:“事急从权,先干了这个再说。”
薛博雅一想也不算出格,便温声道:“也好……若是周家确实不端,可直接发与京兆尹处置。”
周元澈拉着周小贺走在最前头,昂首挺胸威风凛凛:“走!”
然而他们正走到院门口,就见大宫女锦芳带着几个嬷嬷奔过来,她的怀里还抱着太子!
周元澈心头一虚,赶紧往薛博雅身后缩。
锦芳看到皇帝拉着周小贺,她又方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她身后几个嬷嬷同样也是慌得一批。
薛博雅赶紧救场:“不必多礼,发生了何事,怎么把太子带了出来。”
锦芳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里,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啊……是太子,他一早醒来不见了陛下,哭得不行……太后怕他哭伤了身子,命我等送他来许先生处。”
薛博雅上去抱小太子:“此处是许先生治学之所,你们退下吧,太子我来照顾。”
锦芳赶紧丢下太子两大箱子的行李,带着嬷嬷们撒丫子就跑。
小胖墩挂着泪痕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他在薛博雅的怀里扭来扭去,大喊:“不,不要你抱!”
周小贺心头好笑,丢下娃出去浪,现在好了,孩子不要你了。
周元澈硬着头皮大步上前去,把他抱在怀里,躲开好远偷摸谈条件:“今天不叫父皇,可行?”
太子吸了吸鼻子:“儿臣要三个包子。”
周元澈:“你吃多了积食太后要训我的!”
太子把大头埋在他脖子里,扭了扭:“父皇父皇父皇……”
周元澈:“行行行……”
太子又说:“今晚要跟儿臣睡。”
周元澈:“你晚上尿床你知道吗!”
太子:“父皇父皇父皇父皇……”
周元澈:“你还半夜起来踩我肚子玩!”
太子:“父皇父皇父皇父皇父皇……”
周元澈:“行了行了怕了你了。”
太子亲了亲他的脸颊,伸出小胖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两大箱子。
周元澈:“这是什么?”
太子明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皇祖母让带的。”
周元澈脸一僵,他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打开箱子,登时面色发苦:“!!!你把我奏折带来了!不孝子你要气死我吗!”
薛博雅远远望着他们,面容有些松动,他心头发热,瞧了一眼的周小贺,忽而柔声问道:“你是虚岁十二,还是足岁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