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杨总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还不快拿纸巾帮顾总擦擦。”他尴尬笑道:“顾总,小纪她不太懂事,您多担待着点。”
“不用。”纪浅也不想继续阿谀奉承下去,她放下杯子,抽出纸巾擦自己的手。
“我记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动作快,直接拿起自己包包离开,留包间内几人没回过神来。
纪浅是杨总推过去的,闹出这种事谁也没想到,这下纪浅走了,他怕无故得罪了顾霖,只得上去致歉。
“不好意思啊顾总,唐突了,我也不知道刚刚那女人突然是怎么回事,您别见怪。”
顾霖本是盯着地上的酒渍看。
闻言,他抬眼看向对方,眼底一片阴霾,惊得对方一愣神,那瞬间,背脊都有些发凉。
和顾霖认识这么久,他听闻过对方名声,知道对方一贯是笑面虎,可没见过笑面虎直接把情绪摆在明面上的样子。
有些反差。
幸而顾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之后这包间里气氛再不比之前了,处在风口浪尖的杨总拿纸巾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嘀咕:“我这就捧捧人,怎么在哪边都不讨好呢。”
走廊上。
“纪浅你怎么回事?我才走开一会儿就给我捅这么大篓子,人顾霖是谁,那是咱们惹得起的?你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酒倒他脚边,这是什么意思,准备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绘姐接到电话听闻消息后恼怒得不行,在外边拦住了要走的纪浅。
纪浅无所谓,听她说这些话时,甚至很是漠然地抬手拢了拢头发:“绘姐,那会被为难的是我,我性子急,当时也想不到别的法子。”
“只是为难你就憋不住了?那以后还怎么想在这一行立足,你就不会,找别的话再还回去,一定要用这种得罪人的法子?”
“我也只是倒了杯酒。”
“你说得轻巧,人家杨总可是我们合作方,是他推你去顾霖身边敬酒,你来这一出,那就是不给他们所有人面子,直接让人杨总也不好做,你以为这事是那么轻巧的?你平时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别得了一点甜头就傲……”
“绘姐。”纪浅打断她的话,一双美眸慢悠悠地看对方:“你把我推过去,本来不就是想把我介绍给那个姓杨的吗,你觉得我不懂你意思么,我就是个上班族,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要让我用那种事来换未来前途,我还做不出来,要么就绘姐您自己上吧,这就算是结了婚,他怕也不会嫌弃的。”
这一番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
也是纪浅憋得狠了。
气得对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上司,你要这个态度,以后都不用在公司待下去!”
“随便。”
纪浅转身往外走,对方还气着:“等着,你今天在我这说的那些话没那么好过的!”
纪浅头也没回。
只是完全离开了那家店,走出很远以后,她才慢慢放松,吐了口浊气。
外面好在是没里边那么憋得慌,空气也清新,就是夜晚了,她身上没个外套还有些冷。
纪浅走了几步,发觉高跟鞋有些崴脚,她看了看,鞋跟断了半截,再差点就成平底鞋的那种。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今天什么运气?
纪浅找了个路边花坛坐下,去处理她那坏了的高跟鞋,捏着鞋跟紧了紧,然后不管怎么往回怼,断了的地方就是断了,镶不回去。
弄两下她就烦了,索性脱下高跟鞋赤着脚在地上。
她嘲弄地笑。
除了以前家里那次,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她以为出了社会,上了班,她就可以焕然一新了,然而今天的顾霖提醒她,她没完全走出去,最起码以前有些事带来的影响还在她身上。
有些挫败的感觉。
她想到了顾霖的眼神,还有廉价那两个字——
纪浅笑。
是啊,确实,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好的人,没有好的背景,每天在烂泥里摸爬滚打,他是顾家大少,他们天上地下比不了。
她想着大不了今天以后就是被辞退,也没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是再苦一点。
纪浅吹了会夜风就离开了那儿。
顾霖是看着她走的。
看着她提着高跟鞋赤着脚在路上,白色裙摆沾着酒。明明那样娇艳的一朵玫瑰,此时却卑微出尘,和在里边能轻松周旋于男人之间交际花形象的她全然不同。
有朋友开车过来问他要不要回去。
顾霖上了车,却说跟着纪浅。
他朋友并不认识纪浅,但认出是包间里那个女人。
对方笑:“这圈里敢往你身上泼酒的她怕是头一个吧,虽说是挺漂亮的,可之前给你介绍的模特尤物也不少,咱什么时候能看上那种了。”
顾霖这些年身边有过多少女伴?数不清。
只知道有时候一天几个场子他能每次身边的女伴都不同,多到第二天能忘记前一天带出去的女人名字。
可说他花心,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更贴切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身边女伴看着多,更多的也只是表象,没见他对谁有特别的态度和关照,有时触犯了他底线对别人娇软妹子说翻脸就翻脸。
这种人,表面上看着对谁都一样,其实骨子里是冰凉的。
所以,朋友才会讶异这时的顾霖。
他撑着胳膊侧望着车窗,说:“跟着就是了,回头还你这个人情。”
他们这车开得很慢,等纪浅上了辆出租车,才正常行驶到道路上,紧跟着前边的车。
朋友还在说:“想认识,回头我找途径要到她联系方式,直接约出来见面就行,整这么麻烦。”
“没想认识。”顾霖说。
“那是什么意思?”
顾霖没回答。
对方也不好多问,跟着前边出租车到地方以后就把顾霖放那儿了。
他把着方向盘透过前头挡风玻璃大概看了眼这栋小区。
嗯,挺老旧的,是那种没配备电梯的老式小区。
顾霖那种矜贵的公子哥来这儿,真像一块金钻掉泥土里。
纪浅进小区到居民楼的路都是赤脚走的。
高跟鞋走着疼,还崴脚,她也就不想穿了,赤着脚都比穿高跟鞋松快。
她回去时走得慢,一边看时间,想着喻然这个时间是不是也该下班到家了。
路灯光线昏暗。
也是分心的时候,脚心骤然一阵刺痛,惊得纪浅嘶地一声,生理性反应地僵住腿慢慢弯下身。
踩到玻璃了。
而且她感觉得出是扎进肉里的那种。
走路的时候想着好歹是大城市,街道绿化和卫生也都过关,路上都是平坦的大概不会踩到什么,谁知道——
她忍着疼把那一小块玻璃从细嫩的肉里拔出来,有些流血,但是也还好,拿纸巾简单擦了下就能止住,就是那么尖的东西骤然扎进去那一瞬间有些疼。
这下高跟鞋更是穿不成,纪浅只能鼓着劲往前走。
想着距离也不远,马上回家了就好,估计也没什么人看见她这会没形象的样子。
然而刚越过这片绿化带,前边花坛边立着的一道人影叫她脚步些微停顿。
顾霖只手插兜,另只手指间夹着烟,淡淡的烟雾随着他周身慢慢散到空气里,光影下,衬得一向随意话多的他有几分冷清。
他在这,如此格格不入。
压根不是什么巧合。
以至于那一瞬间纪浅差点下意识反应要往回走——
她没有。
她没什么避讳,依旧目视着前方,赤着脚往前边走,视他如无物。
顾霖会过来能有什么原因,也就那么几个。
那么久没见到,突然碰到,心中意难平,自是不会放过讽刺她的机会。
他该是很轻视她的,就算是那种场合也要讥讽两句,何况现在?
而现在他过来了。
纪浅本是告诉自己没什么,可心里无意识地憋了股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顾霖就站在路边看着她。
她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他没拦。
顾霖没再碰手里的烟,就那样夹着,任烟头的灰积了一层,他盯着纪浅的背影,重重吐出一口气,烟头被扔下,他大步走了上去。
“什么意思?嗯?”他紧掐住她胳膊骤然将她拉到身前,看着眼前近在咫尺那张仍无波澜的精致面容,他心里堵的火一下子涌了上来。
“落魄成这样,宁愿陪酒陪笑也装作不认识我,怎么着,是完全忘了我,所以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各种周旋也可以?”
他还记得以前在校园时那个张扬肆意的她,坐在机车上一头短发飞扬,眼里像有万千星辰般俏皮。
勾起人来也要命,这朵带刺的玫瑰一度要他折服。
后来啊,她甩人也狠,说是不合适,说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他问她要什么,她说她要钱。
顾霖笑了。
那是他最不缺的,可人家不稀罕,宁愿拿这种烂理由甩给他,最后上了一个男人的车,追随她所说的名利金钱而去。
几年了,他以为她该是过得很好,结果呢,提着坏高跟鞋赤脚回家,饭局要各种应酬,又累又只能往心里憋,还要面对上司的苛责。
顾霖真他娘的想问一句,这就是她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副cp的时间线和本文开篇并行,不是接正文结尾的,大家应该看得出来。
然后还是那句话,不感兴趣的别订啦!!副cp只是我个人想写完,有什么不如大家意的别槽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