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
他看着抱着两只小猪来敲门的诸葛亮,那正大光明的样子，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你知不知道，”他终于开口,“自从我们老板知道你就是……以后,正天天思考着怎么把你拐到我们公会来？”
居然还敢往他们面前晃,难道不知道避嫌的吗？
他已经在努力假装不认识这个邻居了！
“哦,反正我们村子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除了你，大魏的人又进不来。”诸葛亮气定神闲地，还反过来劝他,“别总是臭着一张脸么,合作共赢才是未来长久之路,这一只送你？”
“……”
以为他会被一只小野猪贿赂成功？哼，天真。
“这就不必了,”司马懿断然谢绝，“我对养成庄园主游戏没什么兴趣。”
“哦,我知道,你最近在研究屯田的事情。”
司马懿疑虑地打量着他：“那你找我何事？”
诸葛亮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其中伴随了两只小猪此起彼伏的哼哼声。
司马懿忍了又忍，没将这三只小猪已经扔出去,总算耐心地听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这种想法……”真是别出心裁，他想。
作为对手组队参加，就注定了他们要在副本里处心积虑互相使绊子，但同时，副本里的背景故事也会相应地为他们调低难度，这大概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物质守恒定律。
和玩家敌对,总比和系统作对要容易一些。
当然，前提是取决于对手的能力强度……
司马懿沉思着，目光与诸葛亮的对上，后者微微一笑：“如何？”
仿佛接下来就要跟一句经典的“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司马懿莫名打了个寒噤，心生警惕：“为什么会来找我？盛世里英雄众多，怎么说，也轮不到……”
和诸葛亮没什么交情的普通邻居吧？
“唔，”诸葛亮说着，叹了口气，“英雄榜上豪杰虽多，却未必都适合。东周时期，诸国合纵连横，重要的并非是一人之武力，而在于——”
他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眼底含笑，看向司马懿时，十分确信他也明白这一点。
秦能统一六国，仅仅靠着威武勇猛的军队么？
一国之内政，诸侯之间的外交，息息相关，其实是谋臣策士配合君王主导的战场。
“我思来想去，筛选出各种条件之后，范围就十分有限了。”诸葛亮又道，“虽然这事也可以找周公瑾帮忙，他应该也会尽力而为……”
司马懿半信半疑：“难道是怕破坏你们之间的友好情谊？”
“这么说也对，”诸葛亮正色道，“反正我与你之间没什么愉快的回忆，仲达先生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在副本里不必顾忌什么，有什么新仇旧恨尽管对我来。”
司马懿：“……”
草！
硬了，拳头硬了。
……
诸葛亮抱着小猪，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回来，正遇上韩信，他问：“成了？”
“那当然。”他捋了捋额边的碎发，笑吟吟的。
“他没觉得你在坑他吗？”
“有，但我还是想办法说服他了。”诸葛亮叹息，“唉，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坑人呢。”
“其实你也可以和我组队。”韩信手里转着一把小刀，很快将手中的木头削成了几瓣，碎屑纷飞。
诸葛亮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似乎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令韩信都有些看不透了：“春秋战国时，将相失和，与君主离心的案例可是很多的，我怕你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加重。”
“……”
韩信难以理喻地看着诸葛亮走进屋里，拉住扛着斧头经过的项羽质问：“难道我这么风流倜傥、英姿飒爽的大将军，看着就那么脆弱么？”
项羽也看了他一眼，暗自嘀咕。
从新手村里出来，他最初遇到同为老乡的韩信时，就觉得这家伙光长了一副好皮相，不够威猛，哪里有武将的气质。
于是项羽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要是吧，诸葛亮这个人，还是挺心软的。他如果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比较惨，那个印象肯定就会留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了。”项羽慢吞吞地说，“就是那种同情、怜爱的心理？你懂的。”
他理所当然以为他们第一次见到是在诸葛亮的八卦阵中，当时他俩都是被他捡回来的，模样惨兮兮的，实在够呛。
殊不知……
韩信与诸葛亮第一次见，是在更早以前。不过那时候也没比后来好多少，年轻的逃兵策马飞奔，在诸葛亮的西瓜地里摔了一个倒栽葱，被上司逮个正着……
“懂个屁。”韩信怒，“你是想说母爱吧！这话你敢到他面前去说么？”
“……”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十分安静。
“我去锄草，先走了。”项羽扛着斧头迅速开溜。
屋里，诸葛亮最后整理了一遍攻略心得，收起来揣在胸口。
这回轮到李白给他收拾细软包裹，诸葛亮不得不阻止他把金条银条往里塞的举动：“太重了，还是带点实用的药品好一些……”
“很实用啊。”李白振振有词，“无论什么时代，没有钱都寸步难行，万一你们进去时抽到了下下签，开局不利，打点关系都用得上，好歹能避免落地成盒。”
诸葛亮：“……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李白于是说：“呃，我觉得司马懿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十有八-九会给你添乱，不如——”
“我本来就是要找敌对的‘合作伙伴’。”诸葛亮平静道，“他要是不添乱，那才不对劲呢。”
“那早点把他……了？”李白做了个咔嚓的手势，怂恿道。
诸葛亮没接这话：“放心，我选择他，是有特别考量的，若是单纯作为对手，我肯定更愿意选公瑾。”
看李白脸色微微一变，他又赶紧安抚道：“没别的意思，只是从欣赏的角度……欣赏！”
李白突然觉得收获了一点安慰。
也是，和江东周郎相比，至少司马懿……就没什么值得他担心的了。
*
出发那日，阳光不错，照在咸阳宫外的空地上。
司马懿觉得和诸葛亮合作的事情实在很难和老板汇报，万一对方突发奇想，要自己代替他过来怎么办？
他只能硬着头皮瞒了下来，孤身一人前往副本门口。
对面就热闹很多了。
他那位合作伙伴先是和老相好难舍难分，然后又被小狼狗抱住，嘘寒问暖。
然后刘备等人更是逐一上前来，握着他的手再三叮嘱。
司马懿都等得不耐烦了，诸葛亮也有些吃不消，将阿橘塞到姜维怀里，终于摆脱了送行的友人们，提着卷轴朝他匆匆而来。
“东西都带齐了吧？”
“嗯。”
“这又是什么？”司马懿指了指他那份卷轴。
“攻略。”
“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到时候怎么和npc解释？”他扬了扬眉毛。
诸葛亮镇定：“我自己编的密码本，不用担心。”
司马懿便无话可说。
两人走上台阶，被卫兵迎进去，在王翦将军面前登记了名字，互相看了一眼。
“祈祷吧。”司马懿一本正经地说。
见诸葛亮朝他看来，他又说：“你不是做过攻略了么？要是运气不好，直接穿越到副本后期，那时可就无力回天了。”
反之，要是运气好，遇上十几岁的少年嬴政，从小培养青梅竹马……
司马懿及时改口：“培养竹马竹马情结，说不定事半功倍，早早就通关了。”
“……”诸葛亮说，“抱歉，我对养成也没什么兴趣。”
这个“也”字用得意味深长，司马懿忍不住琢磨了一下，怀疑他是不是暗指自己。
“两位，请。”王翦检查过玩家信息后，分别递给两人一份黄符。
这就是副本的进入许可，等传送阵开启后，他们会通过这份黄符获得自己在故事中的角色身份，以及……户籍编制。
诸葛亮接过来，打量一番，系统只给了一个“特殊道具”的标注，看起来十分普通。
他悄声问：“我们是分开传送的么？”
王翦点头。
“那时间点……”司马懿也问。
“也是一致的。”王翦说，“从传送落地后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互为竞争对手，公平起见，你们的剧情任务是同时开始的。”
“那么，祝你们好运。”
将军话音落下，地上突然金光四起，将他们环绕其中。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身体迅速坠落下去。
耳边是巨大的风声，他连忙睁开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疼，但依稀能看见半透明的系统面板跟随在身侧。
他默念法诀，“疾如风”的技能栏猛然亮起，另一股自下而上的气流将他托起，减去了急速坠落的趋势。
但到底只是无形的风，无法完全抵挡住重力的呼唤。
在急促紊乱的气流相抗中，诸葛亮被扔了出来，扑通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呛得练练咳嗽。
四周原先有些杂乱的声音，却突然安静下来。
诸葛亮被摔得不轻，喝了几天华佗给他开的药，身体已经好了一些，但现在浑身剧痛，小腹又开始搅成一团。
他晕晕乎乎间，胡思乱想道，这该不会就是……类似妇人的流产之痛吧？
终于，眼前花白的星点散去，他勉力撑起手肘，从地上坐起来，想要看清身边情形。
然后他便愣住了。
他本以为四周无人，可分明有无数双眼睛震惊而紧张地盯着他看。
穿着朝服的百官们围绕在方方正正的高台之外，前方士兵们高举着□□，而四方八角都点燃着火炬，将正中间照得明亮无比。
诸葛亮环视一圈，摸了摸身下冰凉的青铜地面，似乎能感受到奇异的花纹图案。
这好像是个，祭台。
很快，有两人冲上来，冷酷无情地抓住诸葛亮的手臂，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穿过台阶匆匆跑下。
他来不及反应，又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按在地上，衣衫不正，发髻凌乱，浑然是一副无助柔弱、备受欺凌的模样。
诸葛亮拢了拢外袍，想要减轻被众人围观的羞耻感，抬起头去，正感觉到一股强压从前方罩下。
身后一人道：“陛下，此人伴随异象从天而降，来历不明，只怕是有奸人作祟。”
“监正呢？”
“已经去请了。”
诸葛亮悄悄循着头顶的声音看去，对上一双熟悉的红眸，顿时一个激灵。
哎呀。
果真是地狱级别的开局！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被当作妖怪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