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从容自得的抱着小白狗从酒楼走出的女子正是谢云。
文淮月的事情暂算告一段落,老爷夫人虽没有明说,但谢云还是看得出来,他二人对于景程这人并不排斥,就看明年武举的结果了。
不过话是那么说,假如真的到了明年,就算景程落榜,以文老爷的能力安排个闲职应也是没问题的,所以谢云并不担忧这桩婚事。
目前用不着提亲,自然也没有媒婆钱,她没觉得不开心,倒是文小姐知道她替她做了许多事情后,特地送了她一个发簪,簪头是朵粉嫩的桃花,正适合这春日之景。
大概是怕谢云嫌弃,文淮月特地解释道。
“这是娘亲上个月在蓝田阁里订下的,还未曾用过,望你不要嫌弃。”
谢云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寥寥,温柔的笑着回道。
“谢谢文小姐的礼物,我这人只望我所做的亲事都是好事,媒婆钱是分内应得,至于首饰和其他物品,小姐下次就勿要上心了。”
“谢..妹妹,你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看那些个媒婆谁不是想要钱越多越好?怎么就你喜欢将这些东西往外推?”
她们若是下了阴间,见到了阎王,定然也会同她现在这般,一心只以婚事为主。
谢云默不作声地思考着。
“民女也是个俗人,自然是爱财的,承蒙小姐满意,那我便收下这只玉簪,谢谢文小姐。”
文淮月挥挥手,不甚在意的应道。
“什么谢谢不谢谢的,再这样客气,天可就黑了,我去见景程了,你快回家吧。”
谢云抱着桃子往城门处走去。
这几天关于蒋语柔的事她也听说了不少,早先听闻蒋府居然没有凑齐一千两的时候,她也有些吃惊,以她上辈子所见,蒋府岂会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蒋家二公子每天出去潇洒所花的银两也抵过她半年的花销。
就算蒋府拿不出,二皇子呢?
早先思索这些时,谢云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的秋千上,晚风吹拂,小白狗病好了正在草丛里打滚,四周空荡荡的,她想自己还是应该买些蔷薇或者移栽棵大树,夏天好乘凉。
啊,对了,在这次前朝余孽的变故中,她还得多谢那城门处守门的络腮胡大叔,若不是有他相助,自己指不定要多受些苦,之前因为文家的事她抽不开身,现在她无事一身轻。
谢云回屋拿了块碎银子,又唤来桃子,抱着它往集市赶去,带它出去溜达溜达,顺道先去酒楼用个午膳,再去集市上买些药品,最后去看望那络腮胡大叔。
市集里吵闹,半大的顽童在这其中拿着风车跑动,旋转的风车吸引了桃子的目光,谢云看着桃子的模样,打算回来的时候也给它买个红色的风车。
临近午食,城门处守门的士兵少了不少,谢云询问得知,原来那个络腮胡大叔叫陈霁,因为救了太子的缘故,连升几职,现在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官了。
谢云又问他陈霁家住何处。
那一脸干瘦的士兵突然做出个难测的表情,他鼓了鼓眼神,示意谢云看那不远处的摊贩处,有个女人正拿着抹布擦拭着桌面。
“你去问她,她肯定知道。”
谢云往士兵的手里塞了几个铜板,朝那女人的方向走去,女人三十岁上下,穿着朴素,但拾掇得干净整齐,面容憔悴但是眉眼柔和,看着是个温柔之人。
她揣测这人应是陈霁的夫人,是以走到她的面前时,谢云有礼道。
“夫人,我想问一下陈霁陈大人家住何处,之前他出手相助救了我一命,今日是来道谢的。”
那女人本想问她是吃面还是云吞,听她这样一问,又往城门处探头一看,见有几个士兵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说话间扭头看她时全是戏谑的表情。
“陈大人他家离这里比较远。”
女人没有生气,抬手唤来自家儿子。
“小虎你去走一趟,带这姐姐去见一下陈大人。”
话落,谢云便看见小摊的角落里蹲着个十岁的男孩,面容憨厚,他吃着碗小面,听见娘亲的呼唤,呼呼几口刨完,将碗往桌面上一搁。
“好的娘亲。”
谢云不是空长了年龄,她一听女人嘴中也是如她这样喊着陈大人,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尴尬的笑了笑,想要道歉。
“没事,你们快去吧。”
女人心平气和的收拾着桌面。
“走吗?”
小虎已经将吃完了的碗用冷水洗干净了,他对着谢云歪头问道。
“走走,那..”谢云不知怎么称呼这女人,女人替她解围道。
“喊我婶子就好,去吧。”
谢云又是连声道谢,这才跟着小虎去了,路上遇见卖糖葫芦的,她也不吝啬,给小虎买了两串,一开始小虎还推拒,久了也就接受了,谢云见他吃得不亦乐乎,眼睛弯弯,出声问他。
“好吃吗?”
“好吃!”
谢云也有很久没有吃过这样酸甜酸甜的糖葫芦了,她想了想,又掏钱买了串糖葫芦,和小虎并排着走着。
二人最大的也只有十五岁,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小少年,边走边吃,大的那个怀里还抱着只小白狗,小白狗也正用乞求的眼神盯着谢云。
陈霁所住之地是有些偏僻,在城内的长苏街,街道临近的是北景城内有名的踏春湖泊,平静的湖面上游船画舫穿行其中,赏日月星辰,听琵琶小曲儿,再饮上一壶老酒。
可谓:美酒香行万里,自引仙人来齐。
只是现下正值午时,摊贩稀少,长苏街上少见行人身影,小虎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说道。
“看,这是陈叔叔的家,对门就是我家。”
陈霁的宅子看着应是一进一出,小虎家明显要更差一点,只是一栋平房。
“小虎...”
“你别叫我小虎,我有大名,我叫汪咏卫。”小虎正在吃第二根糖葫芦,认真的纠正道。
他本是想将谢云带到陈霁家门口就准备离开,却听前面有人唤他的名字。
“小虎!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家!”
汪咏卫眉毛一垂,耷拉着脸,不情愿的小声道。
“讨厌,大家都喊我小虎,我明明有名字。”
抬起头一看,前面走过来两个男人,最靠前,步履匆匆朝他走来的男人正是谢云等候的陈霁,另一个人则落在后面,犹如闲庭漫步一般,他摇晃着扇子,视线在周围到处张望。
“陈叔叔!是这个姐姐要找你,娘亲叫我带她过来。”
陈霁快要走到二人面前时,仔细端详了谢云的面容,半晌才一拍大腿。
“哦,是你!你怎么来了?”
“陈叔叔,我先走了,娘亲这会儿忙着呢,我得去帮她做事。”
陈霁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几文钱递给小虎。
“给,小虎拿去买点糖糕。”
汪咏卫高兴的接过铜板,回去的时候一蹦一跳的,也难为他高兴,今天先是吃了两根糖葫芦,一会儿回去又可以吃糖糕了。
“陈大人,我是来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
等二人说完话,谢云才接着陈霁之前的问话回道。
陈霁点了点头,对她指了指屋子的方向。
“我正巧也要找你,进屋再谈。”
“嗯。”
谢云将糖葫芦的木签扔下,转身提腿往前,正好和陈霁后面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依旧是玉面公子,潇洒风流,却在二人视线交错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不知道这人为何嘲笑自己,但念及之前在安溪山上也曾被这样突兀的笑声嘲讽过,虽心里不喜,可二人身份差距巨大,她又岂敢生气,仍低眉笑了笑,趁着低头的功夫,恨了地面一眼。
抬头时仍旧是笑脸盈盈。
“陆公子你先请。”
陆澜清没和她客气,也没搭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谢云紧随其后,等二人过了大门,陆澜清突然停住了步子。
谢云不知为何,就见前面那人转过身来递了一方手帕。
“你说是乌龟贪吃还是花猫更贪吃?”
谢云被他这话说得满头雾水,陆澜清也没再多说,将手帕搭在她的手腕处,而后潇洒的大步往屋内走去。
她不喜的撅了撅嘴,将那手帕拿起来,金丝勾线,入手柔滑,这帕子她可用不起。想到他刚刚提及的贪吃二字,下意识的用手帕擦拭了下嘴唇四周。
取下时,一块糖块正粘连在手帕上。
...
谢云很难过,低声哼了声,引得小白狗也学她汪了声。
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