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喃的报数声过了“五”之后就再也没有后续,黑暗的房间中只能听到两人交融混杂在一起越来越凌乱的呼吸声。
声音从门口玄关一路向内转移,路咖的小腿不小心磕到了沙发上,腿部力气稍一松懈,身体便向后仰,两人原本拥抱站立的姿态就自然而然变了模样。
他坐在沙发上,一手因为脚下踉跄下意识支撑着沙发靠背,另一只手抬起环住江良翰的脖颈,任由单膝抵在他腿侧的江良翰一只手似保护又似强势地扣着他的后脑,五指分开按在那头柔软的金色发丝之中。
江良翰整个人从呼吸到指尖都是滚烫的。
——当然,年近三十才找到男朋友的人能在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冷下去。
江良翰在这方面真的没什么经验,连接吻都是刚刚自己摸索着现学现卖,他的手指无意识又无章法地按揉着路咖头皮的动作却让路咖敏感到浑身发软,到后来两人身体交叠,已经不知不觉地一同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可能是从前病重虚弱的原因,哪怕现在因为续命学校里的一场场考试逐渐恢复了健康模样,路咖身上的体温也始终是温凉的,当江良翰滚烫的掌心贴在他腰侧的时候,让他没忍住从喉间溢出一丝低吟。
江良翰身体一僵,随后更用力地俯身吻下去……
不知道谁无意间碰到了地面的触控灯光,沙发两侧淡蓝色的地灯缓缓亮起,将房间的黑暗打碎,却又重新拼上了旖旎闪烁的光。
在恍若窒息之前,路咖用小臂抵在江良翰的肩膀上,没什么力气地推了他一下,才总算从两人的唇缝间隙中偷到了一缕空气。
“江良良……”
路咖声音哑得仿佛有团火在嗓子口中燃烧,他偶尔偏过头迎合着仍旧在他唇边落下细细碎碎亲吻的江良翰,结果导致短短一句话磨磨蹭蹭了几分钟才吐出来。
“……明天还要录制节目。”
“还不到一百八十呢,”江良翰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撒娇似的用鼻尖蹭着路咖的颈窝,原本隔着衣服按在路咖腰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撩起松散的衣摆,眯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才数到三……”
——照着江影帝这个数学水平,真到一百八的时候下一季综艺节目恐怕都要录制了。
“滴——”
路咖原本握在掌心里的手机早就被他随手扔在了地毯上,现在那被人忽视许久的通讯工具突然响了一声。
过了几秒,仿佛有人在手机另一面悄悄试探一样又响了一声。
“手机。”路咖勉强按住江良翰的手,尽力维持着正常的状态低声沙哑地说,“手机在响。”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状态,海水般的淡蓝眼眸好似要哭了一般,眼尾晕染出整片勾人的浅红色。
“不管它。”江良翰的眸色愈发深沉,里面仿佛藏着正在燃烧的火焰,他俯下身轻轻吻住路咖的唇,隔绝了对方含糊又不怎么坚定的声音。
江良翰脑中大概没什么循序渐进的观念,不管是接吻还是他带着些微颤抖的指尖即将做的那些事,所做一切完全随心、全凭本能。
路咖本还想说什么,哪知道刚张开嘴却是一声低呼从齿缝中先一步跑出来,他勾在江良翰脖颈上的那只手猛然收紧,说不出来是想将这人推开还是将他扯到怀里拥得更紧一些。
当江良翰紧张的呼吸洒在他耳边,感受到对方原本灵活的手指如今磕磕绊绊的动作后,路咖彻底放弃了本来也根本不认真的抵抗。
毕竟,挺舒服的。
……
尤明站在江良翰的房间门口,看着手机上始终没有回信的消息,深呼吸鼓起勇气,终于颤巍巍地抬手敲了一下门。
屋里一片安静。
本来尤明是应该走的,但是他心底揣着一肚子的好奇和疑问,于是等了许久之后,又再一次伸出试探的小爪子敲了两下。
他不敢一直不停地敲,就敲三下停一会儿,敲三下停一会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小心翼翼地一共敲了多久,甚至都有些忘记自己最初敲门的目的,门才终于被人从里面粗暴地一把扯开。
尤明还没看到人,先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冰凉水汽。
发梢还在滴水的江良翰正皱眉瞪他:“敲什么敲!”
“江、江哥……”尤明被吓了一跳,他的视线从江良翰满头满脸的水珠挪到了对方与下午录制节目时穿着的一模一样但现在皱巴巴的衣服上,又看了眼江良翰那双颜色过分红艳的唇,想起路咖总也没有回复的消息。
他浑身一僵,第一反应就是向后退了一大步。
“那个,”尤明现在满脑袋都是‘天要亡我’,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在江良翰愈发不耐烦的眼神中,干巴巴地说,“导演组明天早上四点可能要来房间突袭。”
“就这?”江良翰勾起唇角,毫无笑意地冷嗤一声,直接将门重新摔上!
“咣!”
尤明一颗心都被震得颤巍巍地抖了抖。
他僵硬地转过身,打开对面小杂货间的房门,也不开灯,整个人直接趴在了简陋的单人床上,掏出手机翻了翻,找到了某个联系人,麻木地发出一行字。
“小诺啊,我可能要被你男神封杀了……”
徐文诺正在魏思远的面对面教学辅导中全身心的把自己投入到三五模拟题里,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都没有注意到。
魏思远倒是看到了,然而他根本不在意也丝毫没有提醒念头地重新低下头继续做一个单纯的刷题机器。
已经能够站起身简单行走的林木木坐在病床边小腿晃了晃,眼睛弯成小月牙,笑眯眯地把这两个少年画下来。
*
江良翰摔上门气呼呼往屋里走的时候,路咖正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身上已经换了套衣服。
……路咖的行李不在这,江良翰一眼就认出他上身那件白色短袖应该是从自己放在沙发旁的行李箱中随便抽出去的,长短刚好,但穿在路咖的身上却显得有一点儿宽松,稍微一动作,江良翰就能从敞开的领口处看到那对精致漂亮的锁骨……以及印在锁骨上的一枚浅色红痕。
这一幕直接让江良翰把尤明的打扰忘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则是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在脑袋里面循环播放。
——那时候他虽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但到底还记得明天要继续录制的事情,仔细没在路咖身上留下痕迹。只不过当路咖在自己怀里发出那声隐忍低哼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在男朋友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动作没在上面留下牙印,却留下了更不容易褪去的印迹。
……像是在小精灵身上盖了个戳。
只是想一想,江良翰被那点儿冷水勉强压制下去的情绪就‘咻’一下再次冲到顶点!
路咖自然听到了那声饱含憋闷的关门声,只是因为想到刚才他就莫名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犹豫了半天才调整好心情开口问:“刚才那是……”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身旁却骤然飞过去一个人影,浴室门晃了晃,声音才落后半秒传出来。
“我去洗澡!”
路咖愣了一秒,他还没回过神,刚跑进浴室的人又跑了出来,从行李箱里随便捡了一件衣服,顺便动作流畅地弯下腰快速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等听到浴室传来的隐约水声,路咖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垂头笑了。
江良翰这个澡洗了很久。
好不容易有男朋友的人嘛,也可以理解。
等他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纯黑色行李箱,衣架上挂着两套熨烫好的西装,桌子上甚至还准备好了两杯温热的柠檬水。
江良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顺着谈话声蹑手蹑脚地向门口望去——
路咖正背对着他站在门口和人说话,江良翰猜测那或许是送来这一切的酒店工作人员,结果刚往外探出一双眼睛,却意外看到了西装笔挺态度熟稔的塞德。
……这是德朗酒庄的负责人之一吧?
江良翰茫然地眨了下眼。
为什么晚还在酒店里到处闲逛?还和他家路路站在一起有说有笑聊得这么开心?
大概是在和男朋友有了亲密进展后,江良翰自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以至于那隐藏在性格深处的酸菜坛子本性都被彻底暴露出来。
而且这个塞德虽然年龄好像大一些,但勉强也能称得上是气质儒雅容貌英俊的老男人,瞧这老男人对着他家路路笑得那么灿烂的模样……哼!
江良翰手指头用力戳着墙。
“小先生,”塞德被那醋意慢慢的眼神盯了一分钟,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笑容,他无奈地用眼神对路咖悄悄示意,“您的……”
路咖扭头,看到把自己藏在墙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江良翰之后嘴边笑容大大绽放开,他对江良翰招手,顺便很自然地补充上塞德话中的空白:“是我爱人。”
被发现的江良翰没有听到路咖低声说出的这句话,他轻咳一声大大方方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塞德明显热情很多的态度与路咖红彤彤的耳朵。
江良翰:嗯?
在熟悉的人面前坦白恋情对路咖来说的确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面对塞德的时候只能看似神色正常,但实际上那一颗心在胸膛里跳得他都不太好意思和江良翰对视,于是视线在江良翰脸上飘了一下后就眼睑微垂地指着塞德说:“这是塞德,是从小一直很照顾我的哥哥。”
江良翰:啥??
“您好,江先生,”幸好在江良翰心态裂开之前,塞德先一步重新进行自我介绍,“我现在是德朗酒庄的负责人之一,但是之前一直是照顾路咖的生活管家。”
生活……管家?
江良翰表面微笑,内里咬牙。
哼,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称呼——
“因为路咖从小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东西,所以我很开心他能找到喜欢的人,”塞德笑着说,“既然路咖自己这么介绍我,那我勉强能算是路咖的哥哥吧,如果按照你们那边的习俗……”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印着双喜字的大红包:“见面礼。”
作者有话要说: 江良良快速接过笑容灿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