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学校的出题人办公区比江良翰想象中更大些……不过他可能小时候来过这里,偶尔从身边经过的几位出题人似乎都认识他，有过面之缘的或许会和他打声招呼，江良翰从没印象的则在一边悄悄打量着他,等江良翰看过去的时候这些人又假装自己只是路过的普通路人样欲盖弥彰的和同伴胡言乱语。
……就非常像是现实里在路上遇到他但又不敢打扰他的影迷了。
影迷。
江良翰这么对比就莫名想笑,好像他自己在续命学校都有粉丝了似的。
石峰显然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导游，他全程沉默地走在前面，就好像根本忘记了江良翰他们在自己身后,不过在江良翰和路咖好奇打量着周围的时候，石峰也会自然而然地放慢脚步，给他们足够的观赏时间。
走到标志着‘优等道具储藏室’的地方，路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巨大的房间被分割成个个空间，靠近他们视线的地方正好是一群面孔青黑,神色狰狞的丧尸。
江良翰顺着路咖的视线同样发现了这些有些眼熟的‘道具’,好奇地伸出手在透明的墙壁上敲了敲：“这群丧尸……该不会就是我们之前在高中学校那次考试中遇到的这些吧？”
提到那次考试，路咖自然就想起江良翰被感染后呆萌的模样，唇角微微翘起：“或许就是你从前的同伴呢。”
“不可能！”
江良翰毫不迟疑地反驳。
在路咖还有些奇怪的时候，就听到他斩钉截铁地纠正说：“它们明明是我的下属。”
“嗷！”
突如其来的声丧尸嚎叫让贴在透明墙前的江良翰吓了跳。
他转头，刚好与紧紧把脸贴在墙面上的丧尸正对面。
这玩意本来就长得惊悚,结果现在那张丑脸又在墙面上挤压变形……江良翰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被吓到还是先被丑到。
最后他还是默默往后退了步，作出结论：“真的太丑了。”
“……嗷呜。”
丧尸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声，那声音听起来竟然还很委屈。
江良翰心情十分复杂地看着这位丧尸兄弟丧丧地把脸从墙面上拿下来──中途还不忘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眼球捡起来塞回空荡荡的眼眶里──然后侧身对着江良翰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画圈圈，嘴里还哼哼嗷嗷的嘟囔个不停。
就，很像一只被嫌弃的无辜可怜的丧尸。
真是让人既好气又好笑的。
连路咖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忍着笑拽了下江良翰的衣袖。
“你这配音系统是不是那位白眼狼设计的啊？”江良翰叹了口气，屈起食指敲了下玻璃墙面，“个丧尸整天狼叫，像什么样？你别和白眼狼瞎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越学越笨。”
“嗷、”丧尸刚吐出一个音，又委屈地憋了回去，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可怜，捏着嗓子转了个音，“嘤……”
这种声音出现在了这样一张腐烂大半的脸上──
“喂！”江良翰实在没忍住，仰起头问站在他们前方默默等待的石峰，“这是你们的考场道具？这么人性化吗？”
“大概也和设计者有关系，有时候出品的道具中会有少数能够激发智能状态的优秀品，就会被放在这里暂时保存。”石峰解释说，他的双手不知道按在了墙壁的哪个位置上，透明墙壁变成了银色的坚硬金属墙，里面那个戏很多的丧尸也被彻底挡在金属墙内看不见了。
……虽然丑成那样，江良翰也确实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想看。
石峰在前面微微扬了下巴：“我带你们去出题人实习区看看。”
江良翰和路咖对视眼。
‘出题人实习区’听名字，那就是一堆出题人，其实江良翰自己对于看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兴趣，不过他们接下来仍旧要继续参加考试，比起去看那些道具，显然了解出题人要更重要些。
可以说，石峰邀请他们来到出题人办公区，简直就是给他们在续命学校未来的考试里开了个巨大的金手指。
恐怕整个续命学校里都不会再有第三位考生能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路咖也知道，自己完全是蹭着江良翰的面子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在石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谨慎地问了句：“这样符合规定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你之前的考场就是被位实习出题人意外侵入了，所以引发了些预料之外的状况，”石峰轻描淡写的解释，“所以带你们参观办公区是对意外事件的补偿。”
“其他人是学分和道具补偿，”石峰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表示自己非常公正，“因为你是上次考场中学分核算最高的人，所以得到了参观办公区的机会，还有问题吗？”
路咖稍有迟疑，但过了两秒钟左右，正在他呼出一口气就要点头的时候，江良翰却突然开口说：“有！”
石峰深深看了他眼，虽然还是那个成不变的表情，但是路咖怀疑自己都能看到这位严肃出题人正在不停深呼吸的内心──然而江良翰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
过了许久，石峰才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说。”
“既然发生了意外状况，”江良翰态度冷静地说出路咖只在心底闪而过的那件事，“那高数在考场中的死亡是不是意外？”
“……你还真敢问啊？”石峰声音带着丝其他人捕捉不到的复杂，“在续命学校里的哪个死亡不是意外？我们每位出题人、投放的每一个考场都绝对不会设置必死结局。”
“或许你们这些考生不相信，但是我们真的不希望听到考场中任何位学生的死亡消息。”
石峰闭了下眼睛，他大概也没预料到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情绪会出现这么激烈的起伏，可能是遇到太多恨不得让他们赶快死的考生了，哪怕是块硬石头几十年过去也憋出来了肚子气。
“反正你们爱信不信，”石峰不耐烦地撸了把头发，“我……”
“我们谁都没说不信啊，”江良翰脸无辜，“你这人这么容易在脑袋里面想一想就自我高.潮了？”
“噗。”
没憋住笑的路咖被石峰目光扫，立刻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就好像刚才那声笑和他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甚至还能无缝链接地接上话。
“我说实话，其实在认识江良良之前，我确实对出题人没有太多的了解，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出题人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路咖说，“但是现在，我为我从前对出题人的偏见道歉。”
在路咖弯下腰的时候，石峰像是被吓到一样猛地向后躲开，在意识到自己动作幅度太大之后，他轻咳一声，难得在声音中听出他的不知所措：“你也不用这样。”
“是啊，不用这样，”江良翰握住路咖的手，“大家都这么熟悉了，路路，我们没必要和他们太客气。”
石峰心底好不容易冒上来的那一缕煽情骤然烟消云散：“你可真是……”
本来他，包括他们出题人队伍中的所有人，不夸张的说，都把江良翰当成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知道他谈恋爱之后大家都会下意识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路咖，恨不得把他寸寸解刨开用显微镜观察他究竟能不能配得上江良翰。
然而就今天，就现在，石峰终于成为续命学校里第一个撕开了对江良翰幼时滤镜的出题人。
他真切意识到是自家猪把人家水嫩水嫩的大白菜给拱了。
“咦……路加？”
道像是小黄鹂鸟样的清亮女声从旁边的走廊里传来。
江良翰下意识转头去看的时候，才注意到他们这么边说边走，竟然已经走到了出题人实习区。
穿着军绿色工装裤扎着利落高马尾的女生从右侧走廊深处急忙小跑过来，直接站在路咖面前伸手就要去碰他的肩膀：“你──”
“哎，”江良翰动作迅速地挡住，不仅手挡住了女生的那两只手，甚至半个身子都直接挡在了路咖的前面，他微侧过头，笑着问路咖，“路路，不介绍下吗？”
“她就是……”路咖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说出那个名字，“高数。”
*
大概是碰到了认识的人，点儿都不称职的导游石峰立刻把自己的任务交代给高数，丢下句“个小时后学校系统会自动送你们离开”就眨眼间消失不见。
好像完全不想和他们两个人，特指江良翰多呆秒样
……这可能就是对江良翰失去滤镜的后果吧？
“难不成连你也栽在那个考场里了？”石峰走，高数就皱眉，有些担忧地问，“如果你都出事了，我们那个考场该不会是要全军覆没了吧？”
“没事没事，”路咖解释，“考试已经通过了。”
没想到他的回答比全军覆没还让高数震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路咖：“既然考试都通过了，那你怎么还能来到这？这边不是──”
“咳！”
江良翰用力咳嗽一声──声音很大一看就是我故意那种咳嗽声──总算让高数黏在自己男朋友身上的目光偏转十五度。
她大概是之前满脑子都以为路咖也死在考场上了，哪怕这么大的个人杵在眼皮底下都没有注意到。
“你好？”高数恍然，先是对江良翰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又再次把目光挪到了江良翰身侧的路咖身上，“路加，这是你朋友吗？还有你那个考场究竟是怎么回事？考试刚开始我就看到我屋里全是血，我还没来得及清理呢，就直接被那群人给──”
江良翰步跨向前，这下彻底把路咖藏在自己身后谁都不给看。
他面带微笑，咬牙切齿：“你！好！我是……”
“这是我男朋友。”路咖歪着头从江良翰身后露出了张灿烂笑脸，伸手握住江良翰垂在身侧气得都有些僵硬的掌心，“是他带我来这里的，没想到能碰到你。”
刚刚还侃侃而谈堆问题的高数就像是负荷量太重的老式电脑，卡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并且在第时间向后退了两步，和路咖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上。
“那个，我直都不知道，”高数脸色不算好看，几乎是把她暗恋破灭四个字写在了脸上，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可能也是好久没见了，就，你原来已经谈恋爱了啊，那个，祝福你们……你们看起来其实还挺般配的。”
“嗯，”从听到路咖那句话后大脑直都没转过弯的江良翰直来直往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高数：“……”
突然不难过甚至还想和前暗恋对象的男朋友打架。
然而作为一位矜持的续命学校满分社团的原社长，从第三场考试开始就一直和路加组队没分开的高数，既然早就占据天时地利都能憋住不表白，她自然有着平常人无法超越的忍耐力。
在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高数主动拉开距离走在前面，忽略之前发生的切，仿佛自己就是个临时被赶上架的导游：“其实我对现在的情况也头雾水，本来我以为在考场中死亡之后就会彻底死掉，但是没想到我没死，反而又换了个身份来到了续命学校。”
“……也不能说是没死，”高数想了想，“按照出题人石峰的说法，我在现实中的身体确实死掉了，但是灵魂状态却可以留在续命学校，为学校服务，表现优秀的话或许会有成为续命学校出题人的可能。”
“其实本来我不愿意，虽然我想继续活着，但是我并不希望自己变成刽子手活着，”高数无奈地笑了下，“毕竟我们之前恐怕都坚定不移的认为出题人都是把我们当作猎物肆意猎杀的猎手。”
“后来他们和我说了些话。”
高数停下脚步。
“你们知道续命学校究竟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路路：没有小明的打扰，我终于可以大方介绍男朋友啦！
高数：占据天时地利我都没表白……
江良良：啧，你人不和，表白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