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良翰最初并不知道这个微笑的含义，直到路咖将他们领到了图书馆。
因为图书馆借阅需要学分，所以当时赵火并没有带他们进来，只是在门外崇拜地观摩了一下——这可能是江良翰见过的最大一座图书馆，站在门口甚至望不到顶的高度。透过半透明的全玻璃墙面，隐约能看到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学习和阅读。
“你们的考试时间在晚上，这个时间确实来得很早，”路咖一边说着，一边给除了江良翰之外的其他人分别转去了五学分，“续命学校里面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接下来的时间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在图书馆看书，一学分能兑换两个小时的借阅时间。”
“不愿意看书旁边还有体育馆，”路咖指了指对面像一个倒扣着的碗一样的海蓝色建筑，“同样的兑换规则，里面有一些很有意思的锻炼器材，可以去尝试一下。”
“……谢谢路学长。”
其他三个人虽然收下学分的时候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但是只凭借他们手中那可怜的一点点学分，在这里根本都砸不出丁点水花。
就连小八看到眼前的图书馆也没忍住，收下学分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没关系，”十几学分对于新生来说是一笔巨款了，但是在路咖看来这只是一笔丢了都不会太心疼的零花钱，“到时候可以让你们温诚学长连本带利一起还给我。”
江良翰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路咖说的是他。
他无辜地指了指自己，得到了对方与来图书馆之前一模一样的微笑。
算了算自己目前的学分，江良翰怀疑考试还没开始，他恐怕就要以身还债……嗯，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在路咖没注意到的地方，江良翰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把嘴角控制不住的迷之笑容压下去。
*
和大家约好了汇合的时间地点，江良翰任由那三人各自探索，自己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路咖身边。
原本路咖确实是准备带他回社团……如果没有‘温诚’那件事的话。路咖不着痕迹地看了身边人一眼，有时候他心底也会猜测这个人其实并没有欺骗他，比如他的确就叫做温诚，毕竟这个名字并不是那么特别，同名同姓也情有可原。
但是过度巧合又让他忍不住去猜测揣摩。
这样想着，路咖又不自主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察觉到身旁若有若无的目光，江良翰正大光明看过去，笑着说，“有话想和我说？”
江良翰态度一坦然，路咖心底的天平就往相信他那边稍微倾斜一下。
如果这个人真的在说谎，那么他怎么就不会心虚呢？
“没什么，”路咖把疑问和困惑都埋在笑容底下藏起来，随意找出一个话题，“论坛里面的内容你都看了吗？”
“看了……一部分？”
毕竟在发现‘路加’这个名字在续命学校里面还很出名之后，江良翰就善用论坛检索功能，把提到‘路加’的帖子从头到尾翻过一遍──内容量很大，他翻了一周都没能看完，以至于把无关‘路加’的其他内容都简单掠过。
“出题人那部分看到了吗？”
江良翰的回答是沉默不语的微笑。
如果是其他人，路咖或许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然而面对江良翰这种考试前不复习的行为，他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连路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对这个人这么有耐心。
“根据数据分析部的经验，”路咖解释说，“幼儿园期末考试一般会有几位固定的出题人。”
“固定？”江良翰诧异道，“那不是很有可能遇到同样的题？”
“要看出题人的风格，有些出题人或许会懒得想新花样，有些出题人却喜欢创新，”路咖停下脚步，找到一个搭在路边的休息座椅坐好，江良翰自然而然地坐在他旁边，“不过就像是高考题一样，虽然每年的题目不同，但大致的内容都差不多。”
“所以每个出题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江良翰了然，“根据他们的风格，或许能找到下一次考试的类型。”
“是这样。”路咖点头，“就像是预选班考试时你们遇到的剧院导演，他应该是续命学校里预选班的固定出题人之一，他的考试内容基本上都是进行一场舞台剧表演，只不过表演的剧目有所区别。至少在我们的数据中，灰姑娘是第一次出现。”
“不过出题人不会记得你吗？难道每次考试前他们的记忆都会重置？”江良翰有些疑惑，毕竟按照路咖这样频繁的新人辅导员经历，应该不止一次参加过同样的考试。
“你要知道，在续命学校里，出题人并不是什么游戏里面的npc，他们有思想喜好，和我们一样。”路咖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记忆没有重置，也当然记得我，只是他们会将这样的情况毫不突兀的融入在考试内容里，所以我的身份在他们看来是一位与他们剧院合作很久的老师。”
不过在学生会的数据分析中，只有路咖会成为与剧院导演相熟的老师，其他新人辅导员过去基本上都是什么灯光师道具师一类无关紧要还总会挨骂的角色，所以大家基本上都认为这和路咖的天赋属性有关系。
……因此路咖更加好奇能让剧院导演叫祖宗的人会有怎么样的天赋属性？
江良翰不知道路咖说着说着思绪又挂在了自己身上，他还在想出题人的事情，也还记得剧院导演突然膨胀成气球的模样，有思想喜好他赞同，但不是人类这一点，应该也没法反驳。
“那幼儿园考试的出题人都会有谁？”江良翰问，“还会是剧院导演吗？”
毕竟大家都这么熟了，况且表演类的考试对江良翰来说没有难度，他还是很希望能和剧院导演‘再续前缘’。
然而路咖只回了他一个微笑，与他之前问江良翰看没看出题人那部分内容时，江良翰给他的微笑是同款。
“好吧。”江良翰遗憾地叹了口气，自己调出学生论坛里面关于出题人那部分的帖子，认真数了一圈涉及到幼儿园考试的出题人……嗯，又重新再数了一遍。
“一共有十八位，”路咖看到他的眼神能猜到他在做什么，好心回答，“数据分析部根据大多数学生的考试内容确定下来的这几位，不排除还有其他出题人的可能性。”
江良翰深呼吸，十八位不算什么，但是每一个出题人都有五六页的介绍就有些可怕了吧。
“为了你能够更好的扮演辅导员这个角色，”路咖看到他这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忍着笑意说，“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辛苦你了，温诚辅导员。”
……江良翰怀疑自己被隐晦的diss了两次。
*
路咖没陪着江良翰太久，或者说在知道路咖还没睡觉的时候，江良翰立刻板起脸，表情严肃地把人赶回去，顺便也拒绝了对方用学分帮他开一间教室的想法。
对此江良翰的回答是摸摸自己可怜巴巴的二十学分，长叹一口气：“都是教室，我回备考区就行，生活不易，能省点儿就省点儿。”
顺便还可以在小精灵心底留下一个勤俭持家的贤惠印象。
备考区门口围着的人比之前更多，但不再一窝蜂堆在一起，而是各自分散开，透过一圈圈人群，江良翰能看到被夹在中间那些满脸惶恐不知所措的新生们。
江良翰没在多看，找到六号备考区，准备推门直接进去——
“嗨！兄弟！”
没挤到前排的某社团成员还以为自己这个月又要零业绩了，结果一扭头就眼尖地发现了一条‘漏网之鱼’！
他快步走到江良翰面前，正要把手中打印好的社团宣传资料递过去：“我是……”
“学长！”
某社团成员的自我介绍还没开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另一个人猛然闪到了他的前面！
江良翰挑眉，他还记得这个人：“赵火？”
“对，”赵火有些激动，“我就是来和您打个招呼。”
“太客气了，”江良翰好笑地看着他，“路加先回去了，我再来备考区待一会儿。”
“那我不打扰您了！”单纯过来混个脸熟的赵火笑着让开。
等江良翰进入备考区，旁边被打断的某社团成员一脸懵地问：“这谁？”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谁，但既然能和路加那么熟悉，肯定不会普通人。
于是赵火意味深长地回答：“一位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