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论生病的少阁主有多难伺候
甘草都是当爹的人了,也经历过许多事，可是见到这场景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合不上,辛亏良好的职业素养才没让他发出声音来。
叶昰倾因为发热的缘故,没有睡着,以目光止住了甘草的大呼小叫,自己端了药,也顾不得苦，一口饮尽，漱了口,打发甘草走人。
“你什么都没看见,出去吧！”
于是甘草就什么都没看见,出了屋门之后立刻就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上了。
恩！他什么都没看见！
叶昰倾也知景湉期必定是这几日累了，方才躺下一会儿就没了声响。可他一时半会睡不着，便抓了景湉期的一缕头发,连带着自己的饶了个结,又拆开，再饶了个结又拆开，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
……
“天！……我怎么，怎么睡在了这里？！”景湉期第二日晨起会作何反应，早在叶昰倾预料之中。
不过景湉期醒来的时候所见,倒是与她睡下去的时候一样，一人一边,叶昰倾已经醒了,现下依着靠枕半躺着，似是在看什么信件。
“昨夜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夜里又冷,便没把你挪动过去，免得受凉。”叶昰倾倒是很‘沉着’冷静，好像昨儿夜里捉着人家头发结发的人不是他似的。
“哦哦哦！少阁主，那是学生叨扰了，没打搅您歇息吧！学生这就走了！都怪学生近日里太乏了。”景湉期也顾不得赖床，一咕噜爬起来，坐在床边慌手慌脚的就开始穿鞋。
“我让人送了斗篷过来，昨夜天里下雪了。”叶昰倾指了指搭在椅子上的披风，显然早就备下了。
“多谢少阁主……”景湉期急急忙忙裹了斗篷，匆匆回自己小院去了。
叶昰倾放下手上的信笺，却是不由自主的笑了，心中浮起的快意，让他舒坦得很，连身上的不适都算不得什么了。
景湉期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等在那里的是同样焦急的俞凡儿，忍冬已是被她支出去打水去了。
“我……昨夜就是见少阁主有些发热，所以守了一夜……凡儿你可是昨夜没睡好。”景湉期看了看俞凡儿眼底的青色，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俞凡儿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给景湉期梳着头，景湉期现下回过味来，也觉着自己早上慌些什么，跟做贼似的，不事就是睡了一下叶昰倾的床，况且就占了个床角，和衣而眠，又没发生什么事，就算发生点什么，也是她占了叶昰倾便宜才对！想到这里景湉期就又觉得理直气壮起来，于是早餐吃的饱饱的之后，带着丫鬟们去玩雪消食。
北境的第一场雪不算特别大，也只下了一夜，地上积了两三寸，景湉期觉着手冷，便用脚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踩出了一个‘三毛’，也是这场子小了点，发挥余地都没有。
“咳咳……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不怕脚上生冻疮吗？”叶昰倾不知什么时候倚在窗旁，披着一件滚了白狐狸毛边的靛青斗篷，整个人一副病弱昭君模样，说话间还咳了几声。
“我……学生在画少阁主啊……”景湉期用脚指了指自己踩出来的‘三毛’，管她画的什么，反正她这个作者说是就是了。
“滑稽……莫要在雪地里乱踩了……咳咳。”叶昰倾道。
“恩……也是，现下已经病了两个，若是学生再病了可就不好了。”景湉期从善如流，也不在雪地里浪了，走到屋檐下，与叶昰倾就隔着一扇窗，一内一外，又忍不住调侃他道。
“少阁主如今倒是和美人灯上的昭君一个模样……，改明儿学生给您画个昭君？”
叶昰倾还没来得及答话，又咳了几声。
“天冷得很，您就算想要活动，在屋子里走走就成，不要在窗边吹风了。”景湉期没怎么见叶昰倾生病过，又是这大冬天，他已经陆续低烧了几日，不可谓不担心。
“恩。”叶昰倾敷衍的答了一句，一如先前景湉期关窗户一般，立时就把窗户关了，留着景湉期在外间干瞪眼。
“幼稚！”景湉期无奈的摇摇头，这感情是跟自己有样学样呢！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叶昰倾并没有好起来，到了晚上却烧得更厉害了，这次景湉期可是实实在在的陪护在身边。
叶昰倾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缺点，唯一的毛病在哪儿呢？就是他病了之后，脾气暴躁不说，还动不动就装死，不吃药！！他这习医的也不是不懂道理，然而就是不吃药！连水都不喝！
所以这才烧了多久，就唇上都有了许多裂，脸都烧得红扑扑的。
“把药煨好候着，过一个时辰我再灌他一次！”
景湉期边拿了帕子沾点水湿润叶昰倾干裂的唇，边吩咐旁人，又责怪甘草道。
“你们也真是的……他今日不吃药就由着他？！早不与我说！若是他今日好生吃药，兴许会好些！”
“端水来！”吃过了药，发烧的人还应该多多喝水，景湉期光是用点手帕挤一挤根本不够。
“我知道少阁主还没死过去，坐起来一点……”景湉期将垫子给他挪了挪，甘草见原本半死不活的少阁主居然自己跟着挪了挪，果然是醒着的。
景湉期亲自端了水，用勺子舀了，喂到那人唇边。
“是要像方才那样被灌呢？还是自己喝？”
叶昰倾闭者眼睛张了嘴，一碗水就喝了快半个小时，景湉期喂的手都酸了。
“若是他退热了记得和我说一声，还有，找找厨房里有没有大一点的勺子。”景湉期活动了着手臂和肩膀。“我去吃点东西，回来再灌他一次药。”
“哦……”
甘草呆愣着点点头，不得不说方才女郎灌药还真彪悍，反正换了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可是不敢的。
景湉期饭也吃的不踏实，匆匆吃了点就继续回来看着，叶昰倾这病倒是有愈发严重的趋势，又不配合治疗，她心里有点发毛，平日里不太生病的人若是病中，反而更难好，况且还是在这么天寒地冻的地方得呼吸系统的疾病。
她回去又给叶昰倾喂了半碗药，许是叶昰倾觉着被灌药太丢人，这次倒是一点点喂了进去，非但如此，过了一两个时辰还吃了点米糊。
到了夜间叶昰倾又吃了一次药，瞧着是好多了，还能和人说话了，支使景湉期回去睡觉。
“你回去睡吧，今晚别守着我了。”
“嗯，”景湉期也不客气，终归今日光是喂他喝东西端碗手都端酸了，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待甘草送她出来的时候特意嘱咐甘草。
“我晓得少阁主这毛病，他支使我走，多半是又怕我灌他吃药，说不准还不让你们来找我，若他夜间有什么不好，必定要来告诉我。我晓得你们听话，可他如今病着，可不能由着胡来。”
甘草听罢点点头，还好有女郎在，他们做下人的，又没有几个管家那样的资历，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不对，总是不敢猛劝的。
然而事态依然在景湉期意料之外，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叶昰倾应当会好起来的时候，半夜里他的病势忽得就加重了，景湉期披了衣裳，头发都没梳好冲到叶昰倾屋子里的时候，叶昰倾已经因为高烧昏迷不醒，甚至都有了些抽搐迹象。
这一干仆人竟是有些被吓傻了，瞧这阵仗，这少阁主应当还吐过一场，现下都收拾得差不多。
“给我去端盆温水来，不烫手就成！凡儿，可还记得上次我受了风寒如何处置的。快去！”景湉期说着，连忙将盖着叶昰倾的两床被子掀开，又解了他的衣节。
“我先前不是交代你们，不必盖那么多吗？！”景湉期有些恼火，因为担心这个问题，她一来就交代过，这些人怎么就听不懂。说罢还从被子里掏出几个热乎乎的汤婆子来，气得她差点没当场翻白眼。
她都怀疑叶昰倾不是发烧烧的，而是被捂得中暑了！
外面已是有人端了水来，景湉期拿了个帕子，浸了半温的水剥了叶昰倾的衣裳就给他擦拭。
“太烫了……”这温度让景湉期心里一惊，赶紧先弄一块帕子给叶昰倾顶着，这叶昰倾可别烧傻了！那么漂亮的脸蛋傻了多可惜！
“去外面找一找可有冰，用帕子包了取来给少阁主枕着，顺便去厨房里拿一坛烈酒，最烈的那种，兑到这水里。”景湉期边擦着叶昰倾的身子，一边快速做出安排，若不然就直接弄一桶水把他放进去泡一泡，总之体温得快些降下来。
“还有！甘草你别愣着，那边你也用水擦一擦！”景湉期唤醒了甘草的愣神，让甘草和自己一样给叶昰倾擦身体。
“哦！”甘草机械般的失了帕子，开始给叶昰倾擦腿和脚。
“是……小的错了，小的怕少阁主冷……”甘草那么大个人了，说着就掉了泪，景湉期确实交代过不许捂着，可是甘草见叶昰倾好了些，躺着又有些发寒战，所以自作主张加了被子不说，还添了汤婆子。
“放心，少阁主福大命的，病一场，出不得什么大事。”景湉期安慰甘草道，见去弄冰块的人回来了，便又包了几层干帕子，把那一包冰给叶昰倾枕在脑后。
又让人再去弄了一点，包了起来，间歇性的放在他脑门上降温。
如此弄了快一个时辰，叶昰倾这体温才不那么吓人，顺道出了好些汗。
景湉期拿了叶昰倾的金针，在他的虎口上扎了好几下，他才悠悠转醒，入目就是景湉期那一张脸。
“还好醒了，若不然我可就要扇你耳光了。”
景湉期拍了叶昰倾的脸颊几下，试图让他更清醒些，伸手去要。
“给我水……”
“躺着……会被呛……”叶昰倾声音嘶哑，好在景湉期凑得近，听得见。
打了个手势，让人把他扶起来，然而小叶同学又开始不配合工作了，偏过那一张虽然好看但是生哀怨至极的脸去，表示拒绝。
忙碌一晚上的景湉期也暴躁了，鞋子都没脱就踩上了叶昰倾的床，整个人跨坐在面前，一把将他瞥过去的脸给掰正了，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右手伸了过去，冷声道。
“把水给我，药也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