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枳知道无法说服秀瑶一家,没办法她只好扯了个理由擴塞过去。
第二天,她去村里收割地里瞧瞧,看看那手扶式拖拉机是什么样。金黄色的稻田像铺了层光在上面,不远处拖拉机咔咔咔作响。
尽管比人力快了许多,但是要轮到秀瑶家还得等一周。
“唐枳?你怎么在这?”
唐枳觉得这道声音有点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了徐贝贝。
徐章的继妹。
上次进城同行,唐枳因为忙着要调查城里有没有果酱以及一些零嘴的零售价,她就没多注意到她。
现在回想,她是徐章的继妹,跟着她母亲嫁到徐家前听说是在城里生活,心高气傲,甚至还有些看不起她们这些乡下人。
上辈子唐枳嫁给徐章后,这个小姑子对她没少欺负,明里暗里讽刺她土包子,当时徐章开了印染厂,赚了点小钱,举家搬到城里,徐贝贝就更好欺负她了,联合城里的邻居挤兑她,从不叫她嫂子。
就连徐章后来家暴唐枳她也是知情的,但是她丝毫没有要阻止她哥的念头,就这么任由她哥年复一年家暴唐枳。
唐枳记起嗓子彻底坏掉的那个雨夜,她浑身湿漉漉趴在地面上,雨水打在脸上,身子上,那种刻骨铭心的冷如刀一样凌迟着自己。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她看到徐贝贝从外面回来,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的脚,让她救救自己,可是她说的是什么?
——土包子!别碰我,小心弄脏了我的鞋我让我哥打你!
骂完便毫不客气把她踹倒。
直到现在,唐枳重生后再次看到面前两边脸颊子都缀满雀斑的徐贝贝,那股刺骨的恶意仍旧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唐枳并没有理会她,这条路又不是她家修的,难不成她还能赶自己走?
“贝贝,这就是你所说的土包子?”
一道女声让唐枳忍不住皱眉,才注意到徐贝贝身边围了好几个妞,在这个年代,女孩子不敢和男孩子玩得太近,因为会被人说闲话,一般都是几个女孩子家家玩的要好。
“可不是,你看她戴的什么头饰,怕不是家里破衣服扯出来的布料,简直丑死了,还学人家城里戴发饰。”
徐贝贝看到唐枳头上绑了个雾蓝色的发带,发带下是乌黑的长发,被她编成两条蓬松的辫子,不算鲜艳的衣服穿在身上,却因为出挑的身材穿出了几分阳光清纯来。
徐贝贝盯着那弹指可破的脸蛋,如新剥的鸡蛋娇嫩,再一想到自己不但平平无奇还满脸的雀斑,恨得更咬牙切齿了。
“可……”其他的姐妹看了看唐枳,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徐贝贝她是不是眼睛有些不好使?就算唐枳戴的发带是破衣服扯下来的,那也好看啊,人不但长得好看,而且皮肤不知道用什么养得白如牛奶,腰也不像她们常年帮家里干活那样粗壮,反而是又细又高挑。
但也有人跟着眼瞎,“就是,买不起发饰也用不着扯家里的破布吧,真够土的,学人家戴发饰呢也不知道要买些好的。”
人在面前过,祸从天上来。
唐枳看着面前笑自己土包子的人,只觉得有些好笑,这条雾蓝色发带还是她上辈子看到的流行款式,那时候大街小巷很多女孩子钟爱,可惜当时她人已步入中年又受着那人渣的家暴,人如枯灯,对于打扮她想也不敢想。
现在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最为青葱的少女时代才刚开始,怎么能不好好走一遭补偿自己,所以才想着好好整饬整饬自己,才不枉自己重来一次。
“发带用什么做成有关系吗?好看不就行了?”唐枳看着徐贝贝,佯装思忖,“差点忘了,有的人就算戴再漂亮的发饰也未必好看。”
徐贝贝当即脸色铁青,气愤地拿手指指着唐枳,“你嘲笑我?!”
唐枳耸了耸肩,“我没有嘲笑你啊,我说的是事实。”
“你!”
徐贝贝跋扈惯了,村里的同龄人都没几个敢这样当面嘲笑她,恼羞成怒就要过去和唐枳干一架。
“徐贝贝!”
就在徐贝贝拽人的时候,突然横空出现一只手把她往后拉,“你做什么?!”
徐章绷着脸阴冷地盯徐贝贝一眼,徐贝贝见到她继兄这个表情心里莫名一阵发怵,“哥……”
徐章没理会她,转身走到唐枳面前,看着面前娇丽貌美的女孩,耳根子红了红,抱歉道,“唐枳同志,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妹她就是这个性子。”
“哥!她笑我长得难看!”徐贝贝反应过来,应该是她看错了,见到她哥如此和颜悦色对唐枳,气不打一出来。
“明明自己就是一土包子!居然说我长得难看。”
最后徐贝贝看着唐枳那漂亮的脸蛋,心中嫉妒愈甚,干脆就拉着徐章,直接问他,她和唐枳谁好看。
其他姐妹:“……”
唐枳也是没料到徐贝贝这么厚脸皮问出这种问题,仗着她哥会站她那边么?
这种问题问出来根本都不用看答案,何况问的还是人渣,唐枳顿时了生无趣,她宁愿自己在徐章眼里是丑无颜。
“你们兄妹的事,我先走一步。”唐枳冷了脸,并没有打算留在这被人当猴子一样评头品足。
“唐枳,你心虚了?”徐贝贝挑衅睨她。
“徐贝贝,你不要胡闹!”徐章第一次觉得这个继妹那么没脑子,眼看着唐枳就要走,回头瞪了一眼徐贝贝,厉声道,“自己长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家里有镜子自己照去!”
说罢,便甩开徐贝贝的手,上前拦住唐枳,“唐枳同志,对不起,我妹妹说话没个遮拦。”
徐章挠了挠头,想起什么,“要不这样,我请你吃李子酱吧,最近城里新出的零食,咱们高柳屯还没有得卖呢,酸酸甜甜的,你们女孩子一定爱吃。”
“你要请我吃李子酱?”唐枳目光诧异问他。
徐章权当她在害羞,“是啊,贝贝她应该带来了,我去找她要。”
“哥?!”徐贝贝就站在他们几步远,一字不落听了个清楚,这李子酱是她拿来请她这几个姐妹吃的,不然以后她们还怎么给她家干活?
徐家也种了点田,徐父让她过去搭把手,但是徐贝贝嫌弃庄稼人干活粗俗,土里土气不说,还又苦又累,说什么都不肯去收割,后来她就想了个法子,用果酱贿赂村里的几个土包子给她干活。
这些土包子家里都是有哥哥弟弟的,重男轻女严重得很,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男娃娃,她们就只有每天干活,一年到头吃不上什么零嘴,更别说买饰物。
好利用得很。
去年徐贝贝用的是她不用的旧发夹子,今年原本她打算用几块牛奶轧糖,谁知她们说起那什么果酱,还听说特别好吃,一唱一和说徐贝贝肯定吃过了,徐贝贝拉不下那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说吃过。
徐贝贝也精明得很,回去磨着徐父让买,一边用其贿赂她们帮干活就让她们吃一勺。
现在她哥说居然要请她最讨厌的唐枳吃果酱?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求着徐父买的,说什么都不能给唐枳这个贱人吃。
“哥!你怕不是疯了吧,这果酱八毛钱一罐!”
徐贝贝拦在徐章面前,徐章倒是觉得徐贝贝太大惊小怪了,请心上人吃点果酱算什么,脸拉下来,语气警告,“贝贝。”
又是这种语气,徐贝贝最怕就是徐章这样的语气,平时对她还算好,但是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家里没人敢惹他。
徐贝贝扫一眼站一旁的唐枳,心思转了转,她哥要做的事她拦不了,她不如干脆借此嘲笑回唐枳。
料唐枳这个土包子也不可能买得起果酱这样贵的零嘴。
“你要请唐枳吃就吃吧,毕竟人家家里还未必买得起。”
徐贝贝佯装大大方方站在唐枳面前,余光瞥了一眼拿出李子酱正走来的徐章,目露轻鄙,“唐枳,这种机会可不多,要不是我哥,你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的上这样的零食呢。”
唐枳挑了挑眉,“你恐怕对我有什么误会,这李子酱你还是留给自己吃吧,我家有。”
她家要多少有多少。
徐贝贝当她自尊心在作怪,鄙夷更甚,“得了吧唐枳,还在要面子打肿脸充胖子呢,你明明就很想吃。”
就在徐贝贝话落那瞬,路头那端呼啦啦开来一辆老式老爷车,一个帅气的小伙从里面探出头来,“表妹!”
唐枳看着谢封一溜儿稳稳把车停在她面前,又穿着他那一身标志性的吊带裤和马甲衫,脚踩程亮黑皮鞋向自己走来。
不止徐贝贝,就连其他几个妞也看到了谢封,眼里一亮,毕竟是女孩子,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时髦又气度不凡的小伙,当即就交头接耳害羞议论,“这人谁啊,看起来很不错。”
“他竟然是唐枳的表哥。”
唐枳朝他点了点头,“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封看了一番周遭,最后落到他明艳动人的表妹身上,嘴上嬉笑,“当然是来看你和姑姑。”
谢封开着这么一辆小轿车停在这里,别说有多打眼了,在田里农忙的人时不时瞧过来。
“唐枳,这小伙你认识啊?”有大娘瞧着谢封不错,寻思着来问问,要是能给自家女儿讲个媒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唐枳回头,“江姨,这是我表哥。”
“就是不久之前的远房表哥?”江姨诧异,走近了仔仔细细打量谢封,“你们唐家的亲戚真是一表人才啊。”
谢封:“江姨,哪里哪里。”
江姨瞅着谢封,越看越觉得满意,“小伙子,你家是做什么的?”
谢封怎么不懂江姨的目的,虽说不太喜欢这样过于刻意的询问,但是入乡随俗吧,他回答别人又不会掉块肉,谦虚开口,“目前和表妹在开果酱厂,挣点小钱。”
和唐枳开果酱厂?!
这话一落,除了江姨外,徐贝贝几个个个倒吸一口气。
开果酱厂……那岂不是意味着唐枳想吃多少果酱就吃多少果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