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唐父唐母硬是给尹院长送了一筐鸡蛋。
果林的果子这两天才采了三分之一,原本是要按照唐枳说的计划做成加工产品卖出去,但是现在唐父出了事,单是后续的疗养就花了不少钱。
原本谈好的厂家也吹了,租不起那么大的厂子意味着他们采摘下来的果子没有地方放置,也没有场地让人立马加工。
唐父身子还要养,但非要逞能,说这么大的林子和果子要是没有他在,恐怕就要乱套。
连唐母都拉不住他,唐枳把门一摔:“爸,你要是嫌我们娘两活得太好,希望我们娘两以后没依靠你就去!”
唐父嗫嚅:“我这不是……”
“是什么是?!你身子骨硬朗着呢,去啊。”
唐枳把门口让开,吼道:“你不是要逞能吗?去啊,反正大不了就是旧病复发,再去一趟医院,看看到时候尹院长还会不会免费给你做手术。”
院子里的阿黄听到吼声,尾巴都不敢摇了。
“免费不了的话,大不了我和妈去求人,拉下脸去借,凑不够就卖房卖地!”
唐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怯:“女儿,哪有那么严重……”
“去年村里的猎户去给人扛柴,不也是说不碍事?最后还不是去了?”
村里那个猎户年轻的时候打猎落下病根,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子里的野味少了,他也就越来越少打猎,转去给人扛柴扛米袋。当时村里的人都说这猎户多得年轻时候锻炼够多,到中年了身子骨还很硬朗,但谁知没干几天那猎户旧病复发,加上没钱治病就这么去了。
唐父语塞,瞄了瞄身边的唐母,唐母也不站他那边,两手搭着站在一边,“女儿说的对,你要是觉得自己活得比我们还长命你就去。”
没了往日里的支持,唐父觉得自己有点势单力寡,底气也不足:“那些果子谁来管?”
“我来管。”唐枳神色冷静把这三字说出口,“妈要去厂里干活,那这个家就只剩我一个。”
“这些事你们女人家懂什么?”唐父一听就觉得不行,否定道,“先不说这里面的门道,单是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女人就不行,甚至还会被人耻笑,说我们唐家没有男人了。”
“谁说女人就不能做男人做的事?”唐枳长那么大第一次发现唐父原来如此看低女性。
“有人在吗?唐枳在吗?”
就在两父女僵持不下的情况下,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紧接着阿黄在汪汪大吠。
唐母探身出去看,半人高的铁栅栏外杵着一颗圆圆胖胖的脑袋,是个中年男人,有些憨厚老实。
“你是?”
“你好你好,我叫黄达成,是在城里开小卖铺的,我找一个叫唐枳的姑娘。”
黄达成刚介绍完,就看到唐枳从里面出来,眼里一亮。
*
厅里风扇呼呼摇着,唐母给人上茶:“来,喝茶。”
藤编的老沙发上,唐父听完黄达成讲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家女儿原来都把那什么果酱卖到了城里去了。
而且反馈还很好!
黄达成呷了一口茶水:“是,唐枳同志,你先前让我帮忙给你卖的那十几罐果酱,很多人都说好吃!这是卖的钱。”
先前去医院看唐父的时候唐枳顺便找到当初那个小卖部老板,和他合作,看看能不能租他店铺里的一些位置。唐枳当时想着只要有地方放,挂上果酱的字样,这样一来起码就有了曝光度。
黄老板认出她,很是客气,拿了钱后当即就答应帮忙试着卖果酱。
黄达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的疙瘩,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唐枳同志,你一开始给我说卖5毛钱一罐,后来我看着人多,大家又都想要,众口难调,我就试着帮你加了点价,涨到8毛钱一罐,谁知他们还是买光了。”
“你数数,这是卖果酱赚的钱,一共十块六毛钱。”
唐父撅着嘴瞄了一眼,十块六毛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唐枳接过,没数:“黄老板客气了,我才要感谢黄老板,帮了我那么大的忙。”
黄老板忙推脱,“哪里哪里,我才要谢你,多得你那些果酱,我的铺子每天来的人多了好几倍,天天来看还有没有果酱卖,哪怕没买到,也顺便在我那买点东西回去,我铺子的生意一下子就旺了起来。”
“对了,唐枳同志,有个人说想和你合作。”黄达成忽然想起这趟的正事。
“黄老板,你是说有人想和我合作?”唐枳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她也不敢肯定。
“对,有个叫谢封的老板说想要和你谈谈。”黄达成从胸口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这是他的名片。”
在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有名片的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名片上还有一串数字呢,看来那就是那个叫谢封的老板的电话。
“请问那位老板现在在哪?”
唐枳原本想着上门拜访,谁知黄老板直接说:“他现在就在外头,还是他开车载我过来。”
唐母呀一声:“那还不把人家请进来?”说完便匆忙出门,不一会领着一个年轻的小伙进来。
唐枳一看到人,愣怔了一下,她一直以为黄老板嘴里说的谢封会是一个成功的中年人士,脸上是经历大风大浪的风霜和健谈。
但面前这个小伙,明显比她大不了几岁,还穿洋衫戴洋货,褐色马甲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踢着油亮的黑皮鞋,梳着一个偏中分的头,一开口就是“go,misstang!”
但很快,他就改说中文了。
黄老板说是要回去看铺子,先走一步。
“唐伯父唐伯母你们好!”谢封这人一看就知道是很会打交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精明和机灵劲。
唐枳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来耍她的,还是城里什么公子哥想要玩玩罢了。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唐母瞧着这小伙,眯了眯眼,倒先一步开口了。
“你叫谢封?我看着有点眼熟啊。”
唐父嗔怪道:“你怎么逮到人就说眼熟?是不是糊涂了?”
谢封心里闪过一丝厌烦,但嘴上还是客客气气:“唐伯母,你该不会想认个亲戚吧?可以啊,你干脆说我是你远方的侄子好了!以后我就——”
“你认识钟问兰不?”
谢封:“……您再说一遍,谁?”
唐母:“钟问兰。”
谢封:“……姑、姑姑?”
唐枳:“……”
唐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