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就站着路边,身后是林立的铺子。
突然的,唐枳身后飞快掠过一个人,俞秀瑶还没来得及叫她小心,唐枳就感觉到肩上挎着的布包猛地被人一扯,对方力气很大,险些把她掀翻在地。
“抢劫!”俞秀瑶惊慌叫出声,没等她伸手去扶人,就见对方喊了一句“我的本子!”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唐枳!”
唐枳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包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的话她还兴许不会那么着急,但是里面装了她辛辛苦苦记下的笔记和坐车回去的钱!
脑子一热,便什么也不顾追了上去。
城里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加上那抢劫的专挑偏僻的胡同走,一路上没几个人出手帮忙的。
唐枳一不小心就被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绊倒了,手肘被地上的弹格路蹭刮掉皮,钻心一样的疼痛从手肘传来。
“把我的包还给我……”
唐枳从地上抬头,眼看着抢劫的消失在拐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你是谁?!别多管闲事!”
唐枳错愣,就在胡同的前方,一个高瘦的身影拦住了抢劫犯,背光之下她只看到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身手利落。
“嘁,神经病!”抢劫犯自知打不过,又看到对方一身的军装,气焰不自觉就弱了下来,把包甩到少年脸上,惊慌失措逃走。
唐枳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遇到了热心正直的解放军同志,可直到少年提着她的包站到她面前,不带一丝感情居高临下看着她时,才发现对方出奇的冷漠。
唐枳捂着手肘站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脸失神,帽檐下硬朗分明的脸庞正一点点褪去少年气,哪怕就站在面前,也叫人感受到一股大漠荒茫的孤峭感,让人无法靠近半分。明明穿着一身正气的军装,却好像什么都不入他的眼,也叫人感受不到半点情绪的浮动。
唐枳心底不由得浮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拿捏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
“你的包。”裴钟妄看进少女映着光的眼睛,像被烫到似的微微把视线偏了偏,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唐枳有些失望,眼底的光暗了几分,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谢你啊。”
他没应,垂着眸递过去,整个人都透着生疏感,却在被少女碰到指尖的那瞬间,手指微不可察一颤。
“同志,你叫什么呀?”少女又重新燃起笑容,眉眼弯成月牙,和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裴钟妄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并没有打算告诉她。
“糖纸!”
“唐枳同志!”
身后传来俞秀瑶和徐章的声音,唐枳回过头挥了下手,安慰他们:“我没事!”
裴钟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触及徐章那张脸时目光一滞。
“诶?同志,你去哪啊?”
唐枳刚把视线收回来就看到面前的少年冷漠地转身欲走,急得她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
“放手。”
唐枳没注意到他淡漠的语气,她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少年的手上,她发现这个同志的手未免太冰凉了点,这可是夏天,怎么会有这么体寒的人?
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干涉。
松开手低头把手伸进包里,唐枳没注意到松开手那刻,少年眸底一闪而过的惋惜,她从包里掏出一瓶茶叶罐,素白的小脸上是纯净的善意:“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罐杨桃干送给你吃,就当我谢谢你帮我把包拿回来。”
唐枳记得有人告诉她,解放军都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态度强硬的很,但是她就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而已,哪怕没有这一身军装她相信他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善良的人值得温柔相待。
唐枳不由分说塞进少年手里,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不要嫌弃啦。”
“你……”裴钟妄原本想要拒绝,却在听到少女说亲手做时鬼使神差地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眼眸微敛,那份冷漠淡去了些许。
“唐枳同志!”
不远处徐章正在赶过来,眼前少女清丽隽雅的容貌映入眼底,裴钟妄垂在腿侧的手紧了紧,他知道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多管闲事。
“别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到底还是说出口了,裴钟妄懊恼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更冷了。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把唐枳说得一愣,她是被抢劫不是被骗啊,不过她听着少年低哑的嗓音心底不由得一软。
不管怎样,人家说这句话都是为自己好。
唐枳正要应声,面前的少年头也不回转身离开,身后俞秀瑶赶到,一把把她抱住,后怕道:“糖纸,你没事吧,快把我吓死了!”
唐枳无奈,只好把人回抱住安慰:“我没事,秀瑶。”
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越过俞秀瑶的肩,落到前方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哥,我就说她哪里有事!”
徐贝贝站在胡同口,一脸不耐,徐章根本没管她,径直跑到唐枳身边,他往那抹军绿色的身影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人就是那个自闭症的哑巴,当初他搬来高柳屯的时候他见过他,对他有点印象,不爱和人说话,性格孤僻,加上听说患了那什么自闭症,久而久之他和几个兄弟聊起的时候直接叫他“自闭症的哑巴”。
再加上……自己冒领了对方救唐枳的功劳,他更不可能会忘了这个人。
要是这个人把事情都告诉了唐枳,那他在唐枳心里只会落得一个伪君子的小人形象。
“唐枳同志,刚刚那人是谁啊?”徐章不露痕迹问唐枳,“是他救了你?”
唐枳对徐章没有好脸色,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转头便对俞秀瑶说:“秀瑶,天不晚了,刘大娘应该办完事了,我们回去吧。”
徐章眉头一拧,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少女的情绪,担心引起对方的不适,忍了忍,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