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毒贩子?
唐因辞这番形容倒叫宋凛惊了个好的,在他印象中,池殊以前虽是喜欢玩,但好的那口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小弟弟,怎么这回找了个这般模样的。
再加上唐因辞这描述,宋凛难免有几分担心,他伸手给茶刮了沫,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你问清楚那人的来历了吗?”
“就前面国庆那段儿,”唐因辞掰开红薯,细细地咬着,“我问过了,怎么可能不问。那人光名儿听着就狠,叫边厌。”
唐因辞说这话时瞪圆了杏仁眼里,被腾起的热气氲得水雾雾的,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宋凛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哎呦了一声:“什么名儿啊,还听着就狠。都是些什么字啊?”
“就滚边儿去的那个边,”唐因辞一手握着红薯,一手在桌上给宋凛画字样,“厌恶的厌。”
听着前面还好,但听到后面那个字,宋凛就猛地蹙了眉。
可能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宋凛向来对语言字样敏感,这个厌字在现代汉语中可不是个什么好意思,一般都没有父母给孩子起这名儿。
正所谓相由心生,名自命也,边厌这名这相就叫宋凛有些不放心,他摩挲着茶杯,问道:“这边厌,是做什么的?”
唐因辞取了杯茶润口:“唔...我当时也没追着问,就听着好像是卖烟的。”
“卖烟的?”宋凛想了想,他低嗯了一声,“那在烟草局那里肯定是会有信息登记的...”
宋凛话还未说话,唐因辞就急忙诶诶起来,他擦了下嘴:“你这是作甚,别那么紧张好吗,要是那人真的有问题,我还留到现在和你在这儿八卦吗。”
说到这里,唐因辞像是怕宋凛会跑去池殊那儿说些什么,急忙补充道。
“那边厌也就面上看着凶,但实际人对池殊可好了,来我这儿的时候你是没见着,没差点给我把牙酸掉。特别是两人手上那戒指,哎呦特显摆。”
“戒指?”这倒让宋凛听了件稀罕事儿,他方才紧绷的注意力瞬间转移,“还弄上戒指了?池殊...池殊这回不会真被人给套牢了吧。”
唐因辞冲着宋凛眨了眨眼,他东翻翻西找找,不知从哪儿弄出个平板,对着宋凛说道:“对了我记起来了,他俩上回来还拍照了的,我给你瞧瞧。”
唐因辞边说边找,不消一会儿便将照片从相册中找出来,那会儿尚在暮秋,几人都穿着薄款长袖,看向镜头的眼眸中也落着碎光。
池殊头发比印象中的长了些,但样貌基本没怎么变。宋凛伸手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寸头男人,问道:“这就是边厌?”
唐因辞侧身直过来,滑动着屏幕道:“是,你看这张,照得最清楚。”
其实前面几张照片都挺糊,但依旧能从里清晰地看清边厌的眼神,那种带着强烈占有和爱意的眼神。
宋凛对这种眼神很熟悉,只需匆匆一眼便能看出,所以他一直为好友绷紧的神经,在看到照片那一刻便慢慢放松下来。
反倒是一直想要转移话题和注意力的唐因辞,无论是照片中他和谢明翰之间透着的微妙气氛,还是现如今他这般凑过来,身上那股子怎么遮也遮不住的腥咸气息,都叫宋凛担心。
宋凛垂眸扫了眼他脖子上的吻痕,殷红的正中央带了几点朱砂色,可见下嘴的人力气有多重。
但到底是多年未见,宋凛也不好直接询问,他思索了一会儿,看了眼照片,用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我看着,怎么觉着这边厌没你家小狼狗凶啊。”
听见宋凛又将话题绕了回去,唐因辞滑动屏幕的手一顿,他微微退身:“是吗,没有吧,也就面上看着凶吧。”
唐因辞说这话时眼神闪躲,十分刻意地增加辅助语气词,这般模样,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另有情况。
宋凛摩挲着茶杯顿了顿,扯着笑意道:“可能吧,不过我瞧着两人都挺凶的,就你那小狼狗的性子,这两人见面没掐起来?”
“嗐,别提了,两人一照面就没看对眼。”唐因辞摆了摆手,“掐倒是没掐起来,就那个..气氛就特尴尬你晓得吧。”
宋凛以前工作的时候就见过一对生来气场不合的人,只是知晓夹在这其中的尴尬与不变,他笑着点头赞同。
唐因辞关了平板,将其放到一旁:“不说这个了,对了你这次回来多久?”
“这个不确定,但至少一年多吧。”宋凛回道,过了一会儿他又体贴地补充道,“工作调动,调回这边来了。”
唐因辞先是哦了一声,但在听见宋凛说后面那句后,又忽地起了兴头:“调回这边?调到京市来了?”
“没,调回南城那里。”宋凛笑了笑,“我这次来京市是跟外翻的,大概一周左右吧。”
听见宋凛说是来跟外翻,唐因辞眼中滑过钦羡,但也有抹不去的落寞,他拢了拢身上的毯子,低低地嘱咐道。
“跟外翻呀,跟外翻很辛苦的,你工作的时候要细致,但也不要太...”
“麻烦退退,让我把锅放进去。”
正当两人说话时,谢明翰拉着推车冲了过来,他冷眼瞧着两人,将盛着清汤的铜锅摆上桌,只是他刚将炭火弄好,却在斜睨间瞄间唐因辞微红的眼眶。
谢明翰立马急了,他抓过唐因辞的手,柔声问道:“你咋了,怎么哭了?”
问完,他便跟豹子瞄见猎物般回头,盯着宋凛质问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这一番质询弄得宋凛十分懵逼,他疑惑地嗯了一声,无语又好笑。
“谢明翰你是不是疯狗病又犯了!”唐因辞羞恼极了,他红着眼眶瞪人,狠狠地一推,“怎么是你上来的,方姨呢?”
谢明翰的力气大,抓着唐因辞不放,解释道:“送来的牛百叶没处理干净,赶着点儿前清理,我就帮忙送上来了。”
处理牛百叶是个复杂活儿,唐因辞也知道,但谢明翰在这儿就是幅要闹事的模样,他忙道:“那你放这儿就行,我自己来弄。”
“别,你身子弱,别做这些重活。”
谢明翰不容置喙地将唐因辞按了回去,而后转身利落地将备好的烫菜、炸酱面和驴打滚摆上桌。
只是正当他摆好最好一道菜碟时,却在撤手间不小心蹭过铜锅,炙热的温度瞬间烫伤皮肤。
谢明翰皱着眉嘶了一声,但出乎意料的,他没闹,只是将手藏于身后,垂着眼说:“你们慢慢吃。”
说罢便旋即转身离去,动作快得,直接将唐因辞担忧的一声喊给卡在喉间。
这演技之流畅,叫宋凛看得那是连连咂舌,他不知是否是他老了、跟不上时代变化了,现如今的小孩儿醋性都这么大的吗?
“你家这人还真是....”
正当宋凛想打趣时,却瞟见唐因辞心神不定的模样,担忧二字明显显地挂在脸上。
这叫宋凛吃了一惊,唐因辞向来比他聪慧许多,谢明翰这么拙劣的演技,宋凛都看出来,他不信唐因辞没察觉。
但在察觉的情况下,依旧如此担心,就只能说唐因辞栽了。
宋凛即欣慰也好笑,他啜了口茶,没好气道:“你要真坐不住就赶紧去看,在这儿扭扭捏捏,就想着折磨我这个单身狗是吧。”
唐因辞急忙回了神,歉意道:“我没...”
“得了得了,你快去吧。”宋凛摆了摆手,“让我好好吃顿饭。”
唐因辞了解谢明翰,要是这不下去,指不定这人还要怎么闹,但担心也是真的,那人毛手毛脚的,真的知道怎么处理烫伤吗。
思量了半天,唐因辞拢着毛毯起身,垂着头急道:“对不住啊宋凛,你先吃着,我马上回来。”
说到这里,他可能又觉着不够,补充道:“我等会儿拿我前几年酿的雪酿,我们喝个痛快。”
宋凛不爱喝酒,但唐因辞酿的酒他是真的拒绝不了,美酒当前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宋凛立即应下。
见宋凛应允,唐因辞立即松了口气,再次道了声歉后便脚步匆匆地奔往楼下。
本来宋凛以为,这谢明翰就是个小孩子脾气,猛地失了重视不开心闹闹脾气罢,唐因辞应该很快能回来。
但令宋凛没想到的是,直到他一碗炸酱面下肚,唐因辞都还没回来。
宋凛心生疑惑,他撂了筷子,准备下楼去询问一番,却不曾想刚走到屋台门口便听见一声拔高的吟叫,像是小猫挠心。
就算这几年身边没人,但以往的经历还是让宋凛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愣了愣,随即失笑着转身回桌。
宋凛知道,唐因辞此番怕是回不来了,这谢明翰也当真是幼稚至极。
其实遇见这种事,宋凛就算是再好的胃口,也是吃不下去了,可他要是就这么走了,待唐因辞反应过来指不定要怎么害臊生气。
再者,上了这么一堆的菜,不吃是真的挺浪费。
宋凛坐那儿思索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决定就当做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将这顿饭好好吃完。他将需要多煮的玉米和萝卜先下入铜锅中,待它们浮起时再涮入牛肉卷。
唐因辞这儿难找归难找,但酒好菜好也是没得说,就这沾肉的麻酱,宋凛国内外都吃遍了,也没找到比他这儿更好的。
宋凛吃得满头大汗,他又卷了一筷子肉塞入口中,其实相比于一众人围着吃饭,宋凛更喜欢一个人坐在静谧无人的地方品尝美味。
唐因辞这酒馆开在胡同小巷里,屋台是露天的,宋凛坐这儿将视线放外扫去,入眼的是一片黛色的屋瓦。午后的阳光温暖且不烧人,宋凛坐在这儿吃着边炉,享受这难得安静。
正当他放松时,一阵吵人的狗吠冲入耳中,行人吵嚷的惊呼也随之而来,打破了这胡同里的宁静。
宋凛听着这狗吠惊了一阵儿好的,这是对门养的狼狗,特别喜欢吓唬陌生人,宋凛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狼狗竟然还在。
这狼狗脾性大,吠起来没完没了的,非得见着熟人才安静下来。
宋凛便撂了筷子,将一旁稀疏的枝木拨开,探头朝下看去。
只是正当他想唤一声这狼狗的名儿时,却被站在狼狗对面的那人给看愣了神,将他的呼唤给压在了嗓子里。
宋凛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被狼狗狂吠的那人竟会是顾灼!
这人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和杨寻子去找这边的合作商了吗?
宋凛疑惑着皱了眉,他下意识地转了口,想喊声顾灼,但一声顾字还未出口,带着坏心思的念头就撞进脑子里。
宋凛转了转眼眸,蹑手蹑脚地起身,从一旁的花坛里抓了把雪沫,稍捏成型后便半撑着台沿将雪球对准顾灼。
宋凛在心里默念倒数,倒计时一结束他便压了手腕将雪球掷出。
雪球未被完全压实,在飞去的同时细小的晶片跟着飘散,阳光漫散下来,像是飞了一道银河。
准头很准,雪沫铺了顾灼满头,他惊呼着转身,却在抬眸间对上宋凛沾满笑意的双眼。
宋凛挂着鼻尖的汗珠,对着他招了招手,喊道:“巧啊,顾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