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合同,栗早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
“本来想说晚上请你吃饭庆祝,现在看来你是吃不下了。”关朗笑道,“要出去嗨,还是回家休息?”
栗早想了想:“回家休息吧。”
关朗给了她一个绅士的拥抱:“去吧。”
栗早开车回司南峤家,在一个路口司南峤忽然说:“左转。”
栗早下意识转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回家是右转。”
“我们先不回家。”司南峤柔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栗早便不再多问,按照他的指点开车。
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一处高塔前。
“能上去吗?”栗早不太确定。
“可以。”司南峤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这里挺清净,没什么游客。
“以前这里很热闹,但后来……据说闹鬼,游客渐渐少了,便冷清下来。”司南峤淡淡道,“这样倒是方便了我,每次心情不好,就会来塔顶看风景,这里算我的秘密基地。”
栗早心里又软又疼,司南峤把自己的秘密基地告诉她,是真的很信任她了。但是,这地方闹鬼司南峤才来,多半还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小时候受到的伤害,真的一辈子都挥之不去。再怎么装不在意,也会在行动中流露出痕迹。
“高处的风景一定很别致吧?”栗早笑着问。
“你登上去就知道了。”司南峤也笑了笑。
两人很快爬到塔顶。
视线没有边界,眼前是浩瀚星空,脚下的车辆和行人宛如蝼蚁,跟前方的辽阔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灯红酒绿的城市再怎么热闹,那些喧嚣也传不到塔顶,这里自成一个世界。扎根于繁华之中,却独立在红尘之外。
“的确是个好地方。”栗早眼睛亮闪闪的。
“如果你想喊两声,也不会有人听到。”司南峤说。
栗早想了想,摇摇头:“我这时候已经不想喊了。”
她之前确实有些心潮澎湃,爬了这一段塔后,情绪倒是平静了不少。
再看到这么美的风景,心情莫名就沉寂下来,不想喊也不想动,只想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司南峤在她身边坐下来,也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居然有颗流星划过。
司南峤问:“不许个愿吗?”
“已经过了那个会许愿的年纪。”栗早笑道,“以前有愿望会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力,现在明白了,自己比神更可靠。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去努力实现。这个世界还是宽容的,大部分东西,靠拼搏都能实现。”
“那或许只是因为,你要的不多。”司南峤侧眸看她夜色中明媚的脸庞,“明明年纪轻轻,怎么做到活得这么通透的?”
“其实也不通透。”栗早低头看底下渺小的世界,“还是有一些执念的。”
司南峤:“比如呢?”
栗早看他一眼,心道比如让你早点康复。
不过她没说出口:“比如演技也能达到一个高点……我去查过你的资料,也看过你的电影,独领风骚是不是也会高处不胜寒?”
司南峤被她的形容逗笑了:“高处不胜寒不至于,看到对手演得太烂有时候想骂人是有的。”
“你还会骂人?”栗早意外道。
司南峤:“……骂给你听听?”
栗早一时兴起:“好呀。”
司南峤清了清嗓子:“栗早你怎么这么讨厌?”
栗早心里咯噔了一下。
司南峤继续道:“长得漂亮也就算了,演技还厉害,演技厉害就算了,人品还好,人品好也就算了,脑子还聪明……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引得那么多男人对你虎视眈眈,你还傻乎乎的不知道。你真不知道,这样我会吃醋吗……”
栗早没想到司南峤居然是这种画风,笑得差点从高塔上摔下去:“可以了可以了,南哥不愧是南哥,难怪那么多人对你念念不忘。”
司南峤笑了笑,没有反驳,换了个话题:“你演技也很好,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吗?”
“影帝夸我演技好!”栗早捂脸偷笑,“值了!”
司南峤看着她闪着光的眼睛,心里一片柔软:“你演技真的很好,如果我能恢复,一定要和你演一部电影。”
栗早去握他的手:“你一定能恢复的!”
司南峤反手虚握住她的手,说:“我等着那一天。”
微凉的气息包裹住自己的手,栗早忽然很想就这样,什么都不想,一直到天荒地老。
如果再有个地方可以靠靠就更好了,她一转头,看到司南峤的肩膀。
“累了吗?”司南峤注意到她的眼神。
“嗯,我们回去吧。”栗早点点头。
司南峤没有松开手,就这样拉着栗早往塔下走。
因为长时间没有游客过来,这里疏于管理,好几层的灯都坏了,即便灯是好的也因为长期蒙尘,灯光格外昏暗。
栗早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完全是被司南峤在牵着走。
在这样一个深夜里,栗早要是以前,是打死也不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走的。
现在就因为掌心那一抹微凉,她却无比踏实,甚至敢闭着眼睛走路。
不知道为什么,栗早忽然就想起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在跌入谷底的时候,有一次栗早得到一个机会,出演一个小配角,只有一天的戏份,是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影帝推荐给她的。那位的名声向来很好,温柔儒雅,无论采访还是活动表现都是一位绅士,栗早对他印象极好,几乎有点心动。
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色,但对那时候的栗早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她特别感激,亲自去给那位影帝道谢。
结果没想到,那位不怀好意地说:“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想要什么角色,我都帮你弄来。”
栗早差点没恶心吐,暴揍了那位影帝一顿。
可想而知,她又很长时间都没戏接。
后来渐渐爬起来后,栗早便对身边那些合作伙伴有些恐惧,总感觉大家都戴了张假面具。
栗早一度以为自己得了“厌男症”,这辈子都别想谈恋爱了。
遇到司南峤,不知不觉间,倒是把她这毛病给治好了。
两人直到上车才松开手,已经过了零点,路上的车辆行人都很稀少,只有霓虹灯不知疲惫地闪烁着,跟天上的星辉交相辉映。
褪去喧嚣的外衣,这座城市宁静下来后其实很美丽。
可能就是夜色太美,栗早心里有些躁动,她有点……想谈恋爱了。
“你怎么了?”司南峤非常敏锐,察觉到了栗早情绪的改变。
栗早当然不可能说出来:“没事。”
很快到家,两人发现家里依然灯火通明,乔阿姨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栗早吓了一跳,急忙过去道歉,又让她以后不用等。
“你是阿南的媳妇,他不在,我要看到你回来才放心啊。”乔阿姨没有生气,笑眯眯地说,“没关系,人老了瞌睡少,等一等没关系。”
栗早实在无奈,只能保证以后早点回来。
乔阿姨倒是很开明:“小关说了,你今天干了件大事,打了司家的脸,解气,干得好!你有事就忙你的,不用管我,不过要注意身体。”
栗早:“……”
她只能不断点头。
不过大概是经过一天的消化,乔阿姨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再就栗早和司南峤的事情多问什么,只催促栗早快点去休息。
这天晚上,栗早又梦到了司南峤。
明明人就在身边,做梦还能梦到,栗早早上起来的时候,想着梦境中暧昧的画面,搓搓发烫的脸颊,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没经过什么事的傻白甜,自己的心,还是能看明白的。
不仅是……喜欢司南峤吗?
真是可怕,连他正常样子都没见过,就喜欢上一个人。
司南峤现在甚至都算不上一个人。
栗早又叹了口气。
“你有心事。”司南峤肯定地说。
栗早心道,这心事还真没法跟你说,嘴上却道:“我在担心今天的拆迁。”
游乐场已经买下来了,今天要去拆掉。
谁也说不好,鬼屋拆掉后,到底会带来什么结果。
“不用担心。”司南峤摸摸她的头,“有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完了,现在听他说什么都像在说情话。
栗早努力保持冷静,给关朗打电话。
“快进来,等你来就开始拆。”关朗已经在鬼屋前等着了。
游乐场闭园,里面没有游客,只有关朗和他找来拆鬼屋的人,都信得过。
栗早也看不出什么,挥手道:“开始吧。”
然后紧张地盯着司南峤,隔两分钟就要问司南峤有没有事。
司南峤每次都很温柔地回没事。
终于,拆到了那间鬼屋。
挖掘机一铲子下去,墙面凿开一个缺口,有什么东西纷纷扬扬飘了出来。
“停停停!”栗早和关朗同时喊道。
挖掘机停下来,栗早和关朗跑过去,才看清那些竟然全都是符纸。
这间鬼屋的墙里,塞满了符纸。
栗早大怒:“给我拆!”
说完又急忙回头去看司南峤,低声问:“你还好吧?有没有什么感觉?”
司南峤迟疑着摇摇头。
“要是有不舒服就说出来。”栗早担心不已,“不要急,我们慢慢想办法。”
她说着,要阻止那些人继续拆,被司南峤拦住了。
“没事。”司南峤说,“有点感觉,但似乎并不是坏事,就像……之前有很多根线束缚着我,但现在感觉那些线快断了。”
“那应该是符纸的问题。”栗早大喜,冲关朗挥手,“快拆。”
很快鬼屋就拆完了,栗早迫不及待问司南峤:“感觉怎么样?”
司南峤抬了抬手臂,说:“把那些符纸都烧掉。”
人多,动作快,很快把符纸都翻出来,一把火烧了。
一股浓郁的黑烟直冲天际,那烟黑得让人害怕,不明所以的拆迁工人都面色凝重。
栗早陪司南峤躲在旁边的工作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司南峤眉心轻拧,试着转动脖子和手臂。
忽然,他动作停住了。
“南哥……”栗早紧紧抓着旁边的栏杆,指尖泛白,自己却毫无所觉。
“我……”司南峤刚说了一个字,栗早就瞪大了眼睛。
司南峤身上的古装忽然消失不见,衣服换成了医院的病号服。
宽大的蓝白条纹服让他的身体看起来越发清瘦,脸颊也比之前瘦削一些,长发变成了短发,但看起来更精神,气质偏硬朗,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又像是换了一个人。
妈妈,我恋爱了!这是栗早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才是:“南哥,你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y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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