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溯将手机放下，迟疑地看了肖敬廷一眼。
她知道肖敬廷素来不喜欢她和苏成志有太多联络，甚至之前她说起苏成志的事情，肖敬廷的反应都挺大的。
想到这里，苏溯犹豫了一下，只道：“我要回家一趟。”
“现在吗？”肖敬廷看了一眼时间，微微蹙眉。
苏溯点头：“恩，对……我爸爸那边出了点事。”
肖敬廷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顿了顿方才问道：“他又怎么了？”
他的语气相当不客气，苏溯说不出心底的滋味，只好道：“他不是借了高利贷吗？刚刚听说在公司那边被人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推了一下，从楼梯上摔下去了，现在人被送到医院了，意识也不清醒。”
肖敬廷的脸色不太好看，顿了顿道：“伯母找你的？”
“恩，我妈妈现在六神无主的，挺紧张的，我如果不过去，我估计我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苏溯轻声道，轻轻晃了晃肖敬廷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爸爸，但是我妈妈那边……”
“我陪你。”肖敬廷蹙眉道。
苏溯微微一怔：“真的不用，我自己就……”
“你不会以为这个时间我真的会让你单独过去吧？”肖敬廷挑挑眉。
苏溯看了肖敬廷一会儿，忍不住笑了：“恩，那好，”她踮起脚尖，在肖敬廷的侧脸轻轻亲了一下，这才温声道：“你真好。”
肖敬廷本来心情不愉，闻言却也下意识看了苏溯一眼。
苏溯真是小甜饼，整个人都带着甜味。
苏成志的医院不差，苏溯和肖敬廷到时，一眼就看到彼端在走廊里转来转去的白筠。
白筠的嘴唇翕合，看到苏溯的瞬间眼眶就红了：“我……我真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肖敬廷看过去，似乎已经习惯依赖肖敬廷了。
苏溯看在眼里，心底也忍不住想要叹气，只好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现在还不确定，只要没苏醒，就都有生命危险，小溯，你说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呢？”白筠捂着脸，似乎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在苏溯和肖敬廷面前哭出来。
肖敬廷沉默了一会儿，道：“伯母，您先不用担心，我们把最好的药用上，我这边一会儿问一下大夫具体的伤情，需要哪方面的仪器或者专家，我这边都可以联系，您先放宽心。”
白筠慌乱地点点头，由着苏溯拉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原谅你爸爸的……”白筠哑声道：“他最近一直和我说过去的事情，我……我不是没有想过，我知道他对你对我都不错，他可能是犯了错，但是上苍也不能这样惩罚我惩罚他啊。”
苏溯有点说不出话来，她不太擅言辞，更何况这一幕委实是太过陌生。
前世白筠和苏成志一直没闹离婚，苏成志往外转移财产，家里也没人察觉，苏成志也没必要闹出借高利贷这种事情来。
至少……苏溯和白筠都不清楚。
可是苏溯清清楚楚地记得，后来苏成志对她是什么态度。
到了后来，苏溯和白筠都成了累赘，苏成志能有什么好态度？
她在精神病院独自面对付诗文时，多么希望自己的家人也能站出来。
她在得知肖敬廷被迫陷入牢狱之灾时，多么希望苏成志能帮一把忙，哪怕只是一点点……
只是苏溯知道，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
现在苏成志这样落魄这样狼狈地求饶，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完了，仅此而已。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
苏溯闭了闭眼，许久方才道：“妈妈，您也别太难过了，具体的办法我和敬廷会去考虑，您好好保重身体，公司那边……现在不也是靠您撑着呢吗？”
“哦，公司那边倒是没关系，肖少之前派了个梁助理来帮我，大事小情都处理地很好。”白筠低声道。
苏溯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眼看向彼端的肖敬廷。
肖敬廷却显然很是忙碌，和医生说完话又去打电话了，不知道是在帮苏成志联络什么资源。
苏溯静静看了一会儿，眼眶微微有点热，安抚了白筠一会儿，就起身去找肖敬廷了。
肖敬廷刚好打完一个电话，一转头就见苏溯过来了，他微微怔了怔，道：“我听说了，是大脑里面有淤血，苏成志的年纪不算小了，这个时候不太建议做开颅手术，毕竟风险比较大，目前的想法还是做保守治疗。但是这一点大夫说尊重伯母和你的意见，保守治疗的话，可能会压迫神经。”
“压迫什么神经？”苏溯怔怔地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根据脑部ct结果来看，医生说可能会导致苏成志口齿不清。”肖敬廷的语气很是肃冷：“如果你们决定让苏成志做开颅手术，我这边可以联系有经验的主刀大夫，看你们的决定。”
苏溯沉默良久，这才道：“爸爸这次生病，改变了妈妈很多想法。”
肖敬廷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看出来了，如果是之前，伯母根本没打算原谅他。”
“恩，我妈妈她一直都是个犹豫不定的人，心也太软，这些年没怎么进入社会，导致有时候看人不准，比如看我爸爸就是如此。我爸爸大概就是这样了，现在不过是因为陷入了困境，这才祈求我和妈妈的原谅，我不相信他会改过。”苏溯轻声道。
她没去看肖敬廷，有时候说起这些时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刚好手术结束了，苏溯靠近了玻璃板，一眼就看到了苏成志。
他现在的样子极为狼狈，身上裹满了纱布，头上还戴了类似保护罩的东西，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再也没有心思出去招惹莫子虞或者什么人了。
苏溯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我现在看着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肖敬廷侧头看了苏溯一眼，就见苏溯的眼底不是没有痛楚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蹙眉道：“你父亲和我家的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
苏溯一怔。